第443章 鄒儒的脾氣和肖佳的神秘

夏想說道:「鄒老的想法出發點是好的,但現實卻不樂觀。一是現在媒體也向市場要效益,他們也是利益集團的代言人,因為利益集團的廣告費用是他們生存的基礎。二來國內的政治氣候也複雜多變,各家媒體都是不同勢力的陣地,不容別人染指。第三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國民的素質還有待提高,他們太善良太容易輕信於人,基本上專家說什麼是什麼,教授講什麼信什麼,醫生說什麼做什麼,往往要等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之後才會清醒過來,您現在勸他們,他們反而不信。比如有一個所謂的神醫說每天喝十斤綠豆湯可治百病,結果導致綠豆價格爆漲,實際上此神醫不過是一個神棍罷了,也是為了炒作綠豆價格而故意為之。」

鄒儒聽了半響無語,最後嘆了一口氣:「你說得不假,我認識的許多名人都追捧一個所謂的神仙,對神仙的話奉若神明。其實那個神仙不過是一個披著道袍的騙子罷了,我說了他們還不信,還說我是被唯物主義禁錮了思想。結果呢,那個神仙后來被人揭穿是一個騙子,什麼神通都沒有,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騙錢,那些上當受騙的名人們為了保護名聲,都異口同聲地否認和神仙有過來往,人,不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夏想暗笑,鄒儒雖然耿直,不過也有可愛的一面,就又說:「鄒老的反駁文章該寫的話還是要寫,哪怕只是為了良知,擔當生前事,何計身後名。我也相信以您的見識和文筆,一定能反駁得程曦學啞口無言。」

學術上的爭論沒有啞口無言一說,因為世界上許多道理是講不清的,誰也說服不了誰,不過夏想還順著鄒儒的話說,也希望他出面反駁程曦學,有些事情必定要有人挑頭。鄒儒現在還不屬於任何利益集團,他的觀點就是純學術的爭論,無欲則剛,相信反駁肯定犀利,直中要害。

「好,說得好,為了良知我也會撰文和程曦學論戰。」鄒儒說完,彷彿才反應過來,問道,「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你叫什麼名字?」

夏想微一彎腰,向鄒儒點頭致意:「鄒老,我是夏想,前來向您報道。」

「夏想?你就是夏想?」鄒儒喜形於色,一把握住夏想的手,「不錯,不錯,比我想像中還要年輕一點,也更有朝氣,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歡迎,歡迎!」

夏想也從范錚的語氣中聽了出來,多少也了解到鄒儒好象對他不太感冒,對收他為學生不大情願,所以范睿恆也沒有再提嚴小時的事情,不想一見面,鄒儒就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熱情,難道是剛才的談話深得他心?

夏想自然不知道剛才的談話只不過讓鄒儒對他的印象更好了而已,真正奠定鄒儒對他良好印象的,還是易向師此前過來所說的柯達投資一事。夏想也沒想到,他說服柯達前來投資,不僅為寶市帶來了效益,為達富帶來了聲譽,為領導小組帶來了成績,也為他自己帶來了莫大的光環。

見鄒儒性格中有直爽的一面,夏想就半開玩笑地問道:「聽說鄒老對收我為學生還不太樂意,我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後,您會對我改變看法。」

「誰說的?誰在造謠?」鄒儒樂了,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有你做我的學生,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不樂意?肯定是有人嫉妒我們師徒散布謠言。小夏不要輕信無關人等的話,來,先陪我研究一下如何反駁程曦學的觀點。」

夏想偷樂,鄒儒也有有趣的一面,居然當面耍賴不承認事實,估計也是剛才一番對話深合他意,他對自己這個學生還算滿意,也就不好意思再提舊事。

其實鄒儒對夏想是何止滿意,簡直就是相當滿意。不但因為夏想有說服柯達投資的事迹在前,還有剛才的一番談話也讓他大加讚賞。唯一讓鄒儒對夏想不太滿意的是,夏想的觀點太中庸了一點,不夠激進。但鄒儒既然喜歡夏想,就又轉念一想夏想身為政府官員,如果不中庸不穩妥的話,也不會坐到高位,也就完全理解了夏想。

中午夏想本來想請鄒儒出去吃飯,鄒儒不肯,非說外面的飯菜不好吃,而且出去吃飯太耽誤時間,他就做東請夏想在食堂吃了飯。夏想在吃飯方面要求不高,反而覺得食堂的飯菜清淡可口。

吃完飯,鄒儒就領夏想辦理了學籍註冊等一系列的手續,然後就又讓夏想陪他繼續寫文章——夏想的任務就是在一旁幫鄒儒查詢相關資料,因為沒有電腦可用,所有資料都必須翻書,翻看舊報紙,忙得夏想腳不離地——他就暗暗感嘆,鄒儒還真沒有把他當外人,直接就把他當弟子使用了。

鄒儒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洋洋洒洒寫出一篇3000字的力挺產業結構調整的文章:《開窗納涼,不要怕有蒼蠅!》,以屋內空氣沉悶,開窗納涼作比喻,為了呼吸到新鮮空氣,為了身心健康,必須打開窗戶,但如果因為怕有蒼蠅進來,而緊關門窗的話,早晚會被悶死,孰輕孰重,一目了然,不能因噎廢食,等等,用形象的比喻來反駁程曦學驚呼「狼來了」的觀點。

鄒儒的觀點是,蒼蠅來了有紗窗,狼來了有獵槍,只有經過生死考驗的雄鷹,才能自由地翱翔於無限的天空!

完稿之後,鄒儒將稿件交給夏想,說道:「小夏,歡迎提出批評意見。有話直說,不用顧及我的身份,我很好說話,也善於聽取不同的意見。」

夏想可不認為鄒儒真是虛懷若谷,大凡在某一領域的專家,都頗為自負,輕易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他也對鄒儒的脾氣了解了一二,鄒儒有耿直的一面,也有好笑的一面,更有自負的一面。

想了一想,還是說道:「鄒老,我才疏學淺,不敢亂說,您的大作文筆犀利,觀點明確,作為論戰的反駁文章,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程曦學觀點的不足之處,讓他的理論站不住腳……」

鄒儒一臉喜色,隨即又臉色一沉,說道:「不行,不能只說優點,必須說說缺點,就是沒有缺點,也要挑一些毛病出來,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夏想只好嘿嘿一笑,又說:「鄒老,我要是真說了,您可別生氣。」

鄒儒大手一揮,一臉豪氣:「你當為師是什麼人?真要是鼠腹雞腸,如何做學問,如何做人?」

夏想就說出了心中想法:「您的比喻很貼切,很形容,但也給人聯想的空間太大了。如果是文學作品還不錯,但作為反駁的論戰文章,還是比較適合直截了當得好,也容易讓讀者看懂,看進去,看得爽快。還有不易過多地使用長句子,短句子讀起來不繞,給人一氣呵成的感覺,短而有力,才能產生共鳴。有了共鳴,才有可能有拍案而起的效果。還有,您的文章題目也應該直接點明主旨,否則吸引不了喜歡讀時政的讀者的目光,畢竟現在報紙多,許多人看報紙都先掃一下標題,感興趣的話才能看進去……」

夏想注意到鄒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知道他動怒了,急忙閉嘴:「我寫文章不在行,隨便一說,讓鄒老見笑了。」

鄒儒沉著臉不說話,拿起稿子反覆看了幾遍,才冷冰冰地說道:「我覺得這樣寫挺好,我是學者,不管寫什麼文章都要講究一個修辭和文雅,照你所說的寫,就和赤膊上陣沒什麼區別了,那是沒文化的人的文章,不是我鄒儒的風格。對不起,你的意見我不能接受。」

夏想也不惱,他見多了如高老、史老一樣的老者,甚至還有脾氣說變就變的老古,對於鄒儒的變臉早有心理準備,就笑:「是,是,鄒老才高八斗,我就是看通俗文章看多了,才信口胡說一通,您生氣是應該的。正是因為我知識上的欠缺,才拜您為師繼續進修。」

鄒儒生氣快,消氣也快,立刻笑逐顏開地說道:「不說了,事情過去了……對了,才想起來我還沒有問你和柯達的談判過程,快講來聽聽,一定非常精彩。」

夏想就知道一定是他成功說服柯達的事迹打動了鄒儒,才讓鄒儒對他刮目相看。既然鄒老問起,他就一五一十地說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如何使計,如何分析市場前景,如何權衡利弊,如何提出日本富士對中國市場的野心,以及所有日本廠商的貪婪,全部詳細地說了出來,當然有關他對市場前景的預測和對柯達目前困境的了解,只說其一不說其二。

鄒儒聽完之後,兩根手指不停地敲擊桌子,臉上的表情凝重而沉思,目光望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片青翠之色。

社科院內,有許多上百年的老樹,生得高大威武,一到夏天,龐大的樹冠遮天蔽日,襯托得既寧靜又清涼,確實是做學問的好地方。

但未必清涼之地就有清靜之心,鄒儒也明白,許多人看似埋頭做學問,其實也是和古人讀書是一樣的志向,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有朝一日,如果被哪一位高層賞識當上了顧問,名利和權勢就滾滾而來——實際上,這也是許多人甘願在此用功的真正用意。

鄒儒也一直認為,理論高於實踐,只要精通書本知識,世間人情百態就是一通百通,這也是支撐他多年用心做學問,不聞窗外事的最堅強的信念。今天聽了夏想和柯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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