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龍親自動手取出茶葉,泡上茶,又端給付先鋒。付先鋒嘗了一口,感覺也就是中等偏上的品相,不過還是誇道:「好茶,我在京城之中也很少見到這樣的好茶,譚老兄,你有口福了。」
譚龍喜形於色,親手包了一半給付先鋒:「既然先鋒愛好,就見面分一半好了。」
付先鋒其實並不想要譚龍的茶葉,對他來說,譚龍的茶還入不了他的口,他的原則是寧缺勿濫。但見譚龍十分大方地主動分他一半,也是不想駁了譚龍的面子,就收下了。
「五交化公司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付先鋒關心的是五交化大樓的出售問題。本來談好了價錢,但突然之間不知出了什麼變故,五交化公司又提出不賣辦公大樓了,讓他心中來氣。
譚龍是知道付家的心思的,也清楚付先鋒作為付家的代言人,在燕市投資高檔百貨,也是政治手段的延伸。陳書記對在燕市興建高檔百貨不置可否,似乎並不太關心,胡市長對此也是興趣不大。就譚龍本人來講,他到各地也考察過不少,也認為燕市缺少了一些大都市的味道,比如說高檔會所幾乎沒有,連高檔百貨也沒有一家,的確和燕省省會的地位不符。他對興建高檔百貨持積極的態度,又因為是付家的事情,就積極主動地出面去解決問題。
五交化公司基本上處於倒閉的邊緣,實際上已經破產了,只是沒有明說罷了。
賣掉辦公大樓為退休職工補交養老保險,是公司總經理赫龍城做出的決定。赫龍城為人豪氣,性格粗中有細,但志大才疏,當上五交化公司經理不久,就將奄奄一息的五交化公司直接搞死,又因為許多退休職工的養老保險沒有交齊,到了退休年齡卻辦理不了退休手續,無奈之下,不堪老職工指著後背罵娘的赫龍城只好賣樓賣地,來補齊欠款。
本來已經和來自京城的名品時尚的負責人談妥了價格,就等簽定協議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樓,卻不知何故赫龍城突然之間改變了主意,說什麼也不賣辦公大樓了。問他原因,只說是老職工天天坐在他家門口,聲稱他敢賣樓,就敢砸他。
譚龍知道赫龍城的話肯定是假話。赫龍城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性格之中有可取之處,對待五交化職工還算不錯,雖然公司倒閉破產,但也沒有多少人說他壞話。因為赫龍城不貪財,為人行事還算公正,也一心為職工著想,五交化公司的倒閉也是大環境所致,和他的個人能力關係不大。就連譚龍也不相信,會有職工跑到他家中去砸他。
譚龍就對赫龍城的回答就很不滿意,覺得赫龍城對他太不尊重,連一句應付的話也不用心,就命令赫龍城必須重啟和名品時尚的談判。赫龍城也不知哪裡來的底氣,敢和燕市的常務副市長叫板——當然也不是明著不聽,而是陽奉陰違,表面上一口答應,說是一定擺平鬧事的老工人,暗地裡一拖再拖,直到今天還沒有和名品時尚簽定協議。
「先鋒,情況有點複雜,出乎我的意外。」譚龍無奈地說道,「可能五交化的大樓拿不到了,如果我所料沒錯的話,赫龍城可能已經賣給別人了。」
「什麼?」付先鋒怒了,他看上五交化大樓很久了,認為是燕市最合適的開一家高檔百貨的地點,不管是交通還是人流都有便利條件,但突然聽到已經轉手給別人,怎麼不怒火中燒,「赫龍城怎麼連市政府的面子都不賣?他到底有什麼後台?」
譚龍見付先鋒急赤白臉的樣子,心想原來他也會發火,總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事事好象都能坦然應對,原來也有失態的時候?他搖搖頭:「赫龍城是五交化的職工,也沒有什麼後台,就一步步當上了經理。對於想陞官的人來說,市政府的話不得不聽,但赫龍城很有個性,對上頭的話一向都不怎麼當一回事,他也有決定權,就算自作主張將辦公大樓賣給別人,只要手續合法,市政府也沒有辦法。」
「譚老兄,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一定要幫我拿到五交化的大樓。我就不信了,一個小小的五交化公司經理,敢不把堂堂的常務副市長的話放在心上?」付先鋒或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
譚龍心中有火,常務副市長怎麼了?常務副市長也不能干涉正常的商業活動,把手伸到下面的每個地方!赫龍城不聽話,難道就撤了他?抓不住他把柄怎麼撤他?更何況事情鬧大了,被胡增周或是陳風發現了,他不是故意讓市長和書記找他麻煩嗎?
但付先鋒的事情,他又不能不用心去辦,就又拿起電話,打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放下電話,一臉無奈地對付先鋒說道:「已經簽定了協議,賣給了燕市的一家公司,具體公司有什麼背景還沒有查清楚,但已經知道了將在原址之上新建一處洗浴中心,名叫芳草地……」
付先鋒進軍燕市的第一步竟然敗在一個小小的五交化經理手中,不由地怒火攻心,他強忍住心中怒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保持平靜,說道:「洗浴中心的審批手續比較複雜,譚老兄可以多費費心,讓他們的手續齊全一些……」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付先鋒只能讓譚龍多卡卡芳草地的脖子,至於赫龍城,總不能自己一個市委副書記,想辦法去打擊報復他?下一步只能再重新選址了,燕市之大,總會還有合適的地點。
只是付先鋒初戰失利,心中總是有些鬱悶難安罷了。
譚龍送走付先鋒,坐了片刻,忽然冷笑一聲:「京城來的又怎麼樣?想要升官發財的官員會看你臉色行事,燕市當地的一些人,官不大,脾氣大,就是死倔,經理當不當都無所謂,你能拿他怎麼樣?對付他們,你付先鋒遠不如夏想有手段!」
想到夏想,譚龍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會不會赫龍城意外變卦,和夏想有什麼關係?
譚龍還真猜對了,確實和夏想有間接的關係。
夏想此時正坐在陳風的辦公室里,和陳風一起品茶。陳風在聽了老古的孫女古玉到了領導小組上班,也是微微驚訝:「這事我也一點也沒有聽到風聲,老古有點古怪,也挺神秘,不過他打的是你的主意,我就不用多操心了。我操心的是,你答應我的壽山石玩件,什麼時候能交到我的手中?」
夏想就耍賴:「陳書記,您這是明顯賣友求玉。不管我的死活,只管要玉,你這樣的領導,怎麼能讓下屬口服心服?」
「你不是我的下屬,我是以長輩的身份和你說話。長輩向你求一塊玉石,你也不捨得,是不是太小氣了?」陳風呵呵直笑,最近他心情不錯,各項工作開展順利,燕市局勢穩定,付先鋒的到來暫時沒有掀起什麼風浪。主要的原因也是因為夏想拉攏住了胡增周,書記和市長在大事上保持一致,就能穩定住大局。
「不是我不捨得,是我還沒機會向老古說起。」夏想無奈,陳風別看是高高在上的省委常委、市委書記,在他面前不端書記架子的時候,比端書記架子還讓人難以對付,「我就想,如果老古答應給一個手玩件,會不會又有什麼新的問題出現?他送我一個螳螂捕蟬的雕件,我就一直擔心,到現在還不知道他的真正用意,現在再向他開口索要玉石,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就是你的問題了,我只要壽山石玩件,不管別的。」陳風也不顧他的市委書記的身份,直接無視夏想的問題,「你就明著告訴我,行不行吧?」
「行,領導發話,不行也得行。」夏想索性也無賴一次,「我也有一件事情,您得答應我?」
「什麼事?」
「如果付先鋒以可以為燕市拉來投資為由,要在燕市新建高檔百貨商場的話,我建議您盡量想辦法阻止他,因為以燕市的經濟水平,投資高檔百貨商場,只有死路一條。」夏想一臉堅決地說道。
陳風臉上也變成了嚴肅的神情:「你想做好事,不想讓付先鋒的投資打了水漂?」
「呵,我是好人不假,但不是濫好人,再說就算我告訴付書記說他的投資會失敗,他會相信我?」夏想又笑了,「我是擔心他們前期投資少,後期貸款多,最後投資失敗,浪費的還是燕市的錢……」
陳風心領神會地笑了:「我聽說他們看中了五交化公司的辦公大樓,談得差不多的時候,突然中途生變,你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不清楚,可能齊亞南清楚。」夏想也會心地笑了。
陳風哈哈大笑:「小手腕,小竅門,我不如你。好了,等什麼時候進入我了視線之內,我會想想辦法,盡量不讓他們亂用燕市人民的錢。不過我雖然是市委書記,但不可能什麼都管得到,銀行方面,我也不會直接拋頭露面。」
「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您心裡有數就成了。」夏想笑著轉移了話題,他也清楚如果非要阻止付先鋒投資高檔百貨商場,也不現實,他只是委婉地提醒一下,讓陳風注意一下付先鋒的動態,別最後投資1個億卻從銀行貸款10個億。
夏想就又向陳風請教了一些產業結構調整方面的知識,陳風的思路也是趨於保守,但也多少意識到燕市的落後與其省城地位不符,但因為受大氣候所限,燕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