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緒峰重重點頭:「我敢保證。如果夏縣長有事,你們拿我是問。」
「您是夏縣長的老大哥,那您就是一個好書記,我們相信您。兄弟們,邱書記說得在理,我們都散了,以實際行動報答夏縣長。」
邱緒峰被工人說成因為夏想的原因才是一個好書記,一點也不覺得羞愧,反而覺得臉上有些發燒。他知道他遠遠算不上是一個好書記,在安縣幾年來,沒有做出什麼實事,更沒有做出什麼大事,反而是夏想,一心為安縣著想,拉來投資,又親自盯著修路,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人群漸漸散去,邱緒峰看著一旁一直一臉平靜的梅曉琳,心中詫異,怎麼她好象沒事兒人一樣,一點也不緊張,她不是和夏想的關係一向很好,今天夏想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反而她最冷靜?
邱緒峰不知道的是,梅曉琳性格之中,也有頑強的一面。她以前也在山中出過事故,在得知了夏想只是受了寒氣感冒發燒之後,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養養就好,所以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倒是邱緒峰聲情並茂的演說讓她微微觸動,心想,邱緒峰最近也改變了不少,看來也是深受夏想的影響。沒想到,夏想還挺有影響力,能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也是了不起的本事。
不過當梅曉琳走進病房之後,看到了夏想狼狽的樣子——頭上還有碎草沒有完全清理乾淨,臉上還有泥點,而且鬍子也沒有刮,蓬頭垢面,臉也消瘦了不少——心中忽然之間就升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怒火源頭直指鄧俊傑。
如果不是鄧俊傑無事生非,如果不是鄧俊傑故意發壞,如果不是他製造事端,夏想也不會親臨施工現場,也不會一直緊盯安全施工,如果夏想不在施工現場,就不會受今天的罪!
梅曉琳見夏想雙頰深陷,雙目緊閉,忽然之間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悲傷,埋怨夏想太傻太愣,關鍵時刻怎麼能將生的機會讓給別人?萬一他不幸遇難,得有多少人為他流淚?得有多少人痛不欲生?
只是,夏想只是她的同事,她的操心好象已經超過了同事之間的界限?梅曉琳心中又一陣慌亂。
夏想一連昏迷了三天三夜,實際上,他是身體嚴重缺乏睡眠,再加上確實過多地透支體力,再有感冒發燒,數病並發之下,才一直昏睡不醒,也是身體自我調節的一種表現。
夏想不知道的是,在他昏睡的三天之中,他的病情不但牽動了無數人的神經,在燕市和安縣,還發生了許多紛亂的事情……
首先是李丁山在得知夏想出事之後,大驚,連夜趕到安縣縣醫院,看到夏想憔悴的面容和昏迷不醒的現狀,他差點流淚,當場提出要將夏想送到市裡條件更好的醫院。
文院長不顧李丁山市委秘書長的身份,堅決提出反對:「夏縣長是我們安縣的縣長,我們縣醫院技術力量是差了一點,但夏縣長病情並不嚴重,他最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再被折騰一趟!我以我當了幾十年的醫生和十幾年的院長的資格擔保,夏縣長如果有什麼問題,拿我是問。」
李丁山第一次發了火:「拿你是問?真要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任嗎?」言外之意是,你還遠遠比不上夏想的分量。
不過隨後李丁山仔細一想,再看夏想呼吸平穩,睡得正香,也覺得文院長言之有理,就沒再說什麼,又連夜返回了燕市。
第二天一早,李丁山顧不上上班,找到史老商議。他也知道事情的緣由是因為譚龍縱容鄧俊傑,夏想才有了今天的磨難。他向史老提出,他決定要在工作中、在合理的範圍內,在他的許可權之內,為難譚龍,因為譚龍做得太過分了。
史老擺擺手,呵呵地笑了:「小夏年輕力壯,能挺過去。再說他也不是沒有收穫,和百姓打成一片,和工人們同甘共苦,對他以後的成長大大地有利。多了解一些百姓的疾苦,才能真正做一個好官。只有真正地關心過百姓的所思所想,一個人不管做到多高的位置,才能真正做到胸懷天下而心繫百姓!」
史老的目光深邃地看向天空,微微搖了搖頭:「想做一個好官是何其艱難?不僅僅要面臨來自方方面面的阻力,就算你真正身居高位之後,如果你不了解民生民情,有時想法很好,但最終做出來的事情,老百姓卻沒有得到實惠,可以說是空有一腔熱情,但卻落到了空處。只有從基層和百姓打成一片的人,升到高位之後,才能想出切實可行的辦法,為百姓謀福利。」
說完,史老又會心地笑了:「丁山,不要逞一時的意氣之爭,你關心小夏沒錯,但因此要和譚龍硬碰硬,就有點衝動了。小夏從此事上可謂收穫巨大,小夥子確實不錯,也讓我高看一眼,能在緊要關頭救人一命,還讓工人們都口服心服,是個有血性的人。至於譚龍嘛,你現在實力不夠,不用急著站出來,我想,會有人替小夏出頭的……」
與李丁山的急巴巴的關切不同的是,陳風聽到消息後,先是吃了一驚,聽到夏想安然無事的時候,又搖頭笑了笑,打電話請胡增周到他的辦公室。
「胡市長,夏縣長的事迹想必你也聽說了,是不是市委要高調地公開表彰一下?近來和百姓打成一片衝到第一線的基層幹部越來越少了,是該樹立一個典型了,也好振奮精神,增強凝聚力。」
胡增周還沒有從夏想差點被洪水吞沒的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心中還在一直埋怨夏想太衝動太冒失了,身為領導幹部,怎麼能以身試險?領導是關鍵時候要站在最安全的地方,領導大家脫險的人,而不是親自跳入洪水中救人的人。他對夏想的埋怨中有愛護之意,作為他在書法上最引為知己的一個下屬,在燕市,夏想對他來說,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引起他的時刻關注。
陳書記的提議,胡增周自然舉雙手贊成,他點頭說道:「我同意陳書記的提議,是不是由我出面,代表市委市政府,親自到醫院看望一下夏想同志?」
陳風意味深長地看了胡增周幾眼,他也隱隱聽說過胡增周對夏想印象不錯,但好象還沒有不錯到主動提出要到醫院看望夏想的地步,他就有點納悶,同時也有點驚訝,這個小夏什麼時候和胡增周走得這麼近了?
「夏想同志是從燕市出去的幹部,和我也有深厚的感情,我不親自出面看望他,會讓人說我沒有人情味。」陳風笑呵呵地說道,「既然胡市長也想看看夏想同志,不如我們兩個人就一起看看他去,你的意思呢?」
胡增周吃了一驚,書記和市長同時出面看望夏想,夏想的面子可真是不小。不過一想到一向傳聞之中,陳書記喜好拉攏人心,常有驚人之舉,也就釋然了,說道:「行,就按您說得辦。不過,市委裡面關於高調錶彰夏想同志一事,是不是具體由李秘書長負責比較好?」
胡增周當然是樂得賣一個順水人情,讓李丁山操作此事,肯定不會有什麼疏漏。
「最近市委的各項活動比較多,李秘書長忙著組織協調各項工作,恐怕脫不開身。我看讓譚副市長負責這件事情比較好,他剛從安縣視察回來,對安縣的情況比較了解。」陳風笑著,用徵詢的目光看著胡增周。
胡增周心想都說陳風護短,果然,好一手軟刀子殺人。不是譚龍愛到安縣找事嗎?好,現在夏想為公負傷,市委市政府要大力表彰,就讓你去負責好了,讓你去公開表揚你處處刁難的夏想,等於是直接把譚龍放到火上烤,在高調錶彰夏想的同時,也是高調讓譚龍難堪!
胡增周對譚龍也是印象不佳,既然是陳書記的提議,他就附和就行了,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譚龍聽到陳書記和胡市長的決定後,差點沒氣炸了肺,衝動之下,幾乎脫口而出要一口回絕,幸好關鍵時刻冷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接受了決定。因為他知道,他就算和范睿恆關係再好,市委和市政府安排任務,范省長也無權干涉。因為書記和市長還指揮不動你一個常務副市長,你這個常務副市長也就干到頭了。
要是書記和市長聯合向省里提議將他調走,就算他是省委書記的親戚,哪怕是親兒子,恐怕他在燕市也呆不長久了。政治之上的角力,比後台的同時,還有一定的規則必須遵守,還要大局必須顧全。否則不能服眾,根本就是無路可走。
怎麼辦?忍!譚龍忍氣吞聲,抓起電話打給了鄧俊傑,又將他狠狠地批評了一頓。都是鄧俊傑政治智慧太低,惹出了一系列的麻煩,現在倒好,成全了夏想的名聲和威望,讓他堂堂的常務副市長也受到了牽連,被陳風和胡增周擺出去,讓人當笑話看。
夏想怎麼這麼命大,怎麼就沒有淹死?譚龍不無惡意地腹誹了夏想半天。
只是譚龍剛罵完夏想,就又聽到有人敲門。門一開,進來的是方進江。
和以往的和顏悅色不同的是,今天的方進江一臉公事公辦的嚴肅模樣,一進門,就將一疊材料扔到桌子上,語氣不滿地說道:「老譚,你也是多年的老同志了,怎麼也犯這種明顯的錯誤?幸好是讓我發現了,要是落到別的副部長手中,你說他們會怎麼看你?」
說完,方進江擺擺手,也不等譚龍說什麼,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