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英雄真勇敢,三拳兩腳就把劉河打倒,了不起。」張信穎果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說了一會兒似乎忘記了不快,又向夏想問起賈合是誰,讓夏想也感到哭笑不得,只好應付了幾句。
想了一想,夏想還是開口問楊貝:「楊貝,張信穎剛才說的,是不是屬實?」
一直在旁邊的兩名女警剛才在張信穎敘說時,一直在飛快地記錄,如果楊貝也認可的話,可以做為證據提供。楊貝遲疑一下,瞪著一雙惶恐的眼睛:「劉河他……會不會槍斃?」
九六年時全國範圍的第二次嚴打,就有因為流氓罪而被槍斃的先例,楊貝的擔心不無道理。
夏想沒有正面回答:「劉河犯的是強姦未遂罪,但最後判決還要由法院決定,法律是公正的,你只需要如實說出當時的情形就可以了,任何隱瞞都有可能會帶來不利的影響……」
楊貝咬著嘴唇,點點頭:「信穎說的都是真的……」
在楊貝的補充中,夏想也算是明白了劉河惱羞成怒試圖施暴的兩個重要原因,一是對楊貝遲遲不能答應他而心生懷疑——其實自從自己出現後,就已經在劉河心中留下了陰影,醉酒之後,不過是給了他一個酒壯慫人膽的機會。二是張信穎對他的蔑視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讓一向自高自大慣了的他無法忍受,再加上丟了滾龍溝,正借酒澆愁,瘋狂之下失去理智也在所難免。
應該說,一般人在張信穎的一張利嘴之下,也很容易失去理智的。
劉世軒姍姍來遲,他趕到的時候,程序基本上已經走完。
劉世軒臉色不善,他在局長辦公室見到夏想,冷冷地說道:「夏秘書還真是大忙人,在壩縣,只要有事就有你的身影。」
「為人民服務嘛,哪裡有需要,哪裡就有我。」夏想將劉世軒的嘲諷當成耳邊風,對他來這麼晚才來也沒有多想,反正現在已經事實確鑿,劉河坐牢是跑不了了,不信劉世軒還能翻了天去,「劉河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想必劉縣長也是嫉惡如仇,不會因為劉河是你的親生兒子而做出違法的事情?」
劉世軒氣得「哼」了一聲:「別得意太早了,夏想,年輕人有衝動是好事,不過別一不心玩過了頭,玩火自焚。」
「玩火自焚的好象是劉河,劉縣長是不是起太早了,有點迷糊了?」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夏想也不怕和劉世軒當面頂撞,最主要的是,劉河明明已經犯了事,劉世軒還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姿態,讓他格外惱火,難道說非要等出了人命才是大事?如果說以前夏想對劉世軒只是當成一個對手來對待,沒有太多私人的感情因素在內的話,現在他對劉世軒,已經是無比憎惡,覺得他一張皮笑肉不笑的老臉,掩藏著太多的污穢和骯髒。
「走著瞧!」劉世軒轉身就走,剛走幾步,突然又站住,假裝才想起似地說道,「夏秘書,忘了提醒你一句,你可能很快會接到通知,沈書記明天要來壩縣視察。小心點,別出了岔子。」
沈復明要來?
夏想明顯被這個消息給震驚了,劉世軒意味深長的笑容似乎是在暗示,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沈書記突然提出來壩縣視察,肯定有不同尋常的意味,難道說,和劉河案有關?
劉世軒為了保住劉河,竟然不惜一切說動了沈復明以視察的名義來壩縣走上一趟,難道是藉機向李丁山施壓,要放劉河一馬?沈復明堂堂的市委書記,如果真的為了劉河的案子,借視察的名義下來,正好可以過問一下,干涉一下公安機關的審案,也不是沒有可能。關鍵是,劉世軒給出什麼樣的條件,沈復明才會這麼給他面子?
夏想倒不是懼怕沈復明能翻案,這一次一定不能讓劉河逃過一劫,否則李丁山的威望大跌,也會讓所有常委對李丁山失去信心,他擔心的是,劉世軒和沈復明之間,到底達成了什麼妥協?
他扭頭看了一看一直跟在身邊的連若菡,她今天的表現可以說十分良好,緊跟在他的身邊,不發一言,一身精幹的打扮,就如他的秘書一樣。夏想笑笑:「若菡,今天辛苦你了,謝謝。」
連若菡也報之一笑:「不辛苦,對於劉河這樣的人,能將他繩之以法,再累點我也願意。」停了一停,她又猶豫地問道,「聽說沈復明要來,是不是要給你和李書記施加壓力,要不要我出面?」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心,我有辦法。」夏想自信地說道,他也知道讓連若菡出面,既安全又保險,絕對可以讓沈復明知難而退,但事事求助於連若菡,欠下的人情難還不說,還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他要不是藉助外力,而是要充分利用錯綜複雜的局勢,找到其中關鍵的一點,就利用自己的智慧,從一點入手,四兩撥千斤,撬動整個局勢。
夏想本來想讓連若菡暫時回去,連若菡卻不肯,他只好答應,請神容易送神難,連若菡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別說別人看了有想法,他也覺得不自在,這不,他在局長辦公室一找到王全有,就發現王全有的目光緊盯著身後的連若菡,明顯充滿了疑問。
急忙向王全有介紹連若菡是曹殊黧的好朋友,王全有才半信半疑地小聲說道:「別玩過火了,小心玩火自焚。」
夏想大汗,今天好幾次聽到這句話了,他急忙岔開話題,見王冠清不在辦公室內,就將沈復明要來視察的事情一說,又問:「劉世軒的材料準備得如何了?」
王全有對沈復明突然前來視察也是十分吃驚,但上級領導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才不會讓下級挑時間,他壓低了聲音說:「其實材料早就有,再加上最新收集的一些,隨時就可以拿出來,但問題是,沈書記會不會相信?」
「材料交給我行不?我學習學習,到時如果時機合適的話,由我出面交給沈書記,怎麼樣?」夏想笑呵呵地說道。
「不妥吧?你又不是紀委的人,只是李書記的秘書,你遞交常務副縣長的材料,沈書記很容易給你扣一頂大帽子,你還要不要前途了?」王全有的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也是,我怎麼沒想到?」夏想撓撓頭,一臉無奈地說道,「真要是我被沈書記給記恨了,前途一片黯淡,黧丫頭肯定會埋怨她的舅舅不照顧她的朋友,怎麼辦,王書記?」
王全有明白過來了,他又被夏想繞了進去,夏想就是拿他自己威脅他,讓他勸動楊帆向沈書記遞交劉世軒的材料,要不,夏想就要冒著丟掉政治前途的風險,主動上交。能說動楊帆出面的,只有他一人,夏想肯定也知道,憑他夏想的面子再加上李丁山的書記光環,沒有他開口,楊帆也不會拿自己的政治生命開玩笑,去和劉世軒硬碰硬。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王全有又難以拒絕一舉扳倒劉世軒的誘惑,他盯著夏想的眼睛:「我知道你鬼主意多,也知道你肯定有了計畫,估計問你,你也不會說,我就問一句,你給我說實話,沈書記親自下來,楊帆出面遞材料,有幾成成功的把握?」
「八成!」夏想當然不能說出他的妙計,心裡還是得感激一下連若菡,因為他不得再拿連若菡說事——他回身看了連若菡一眼,悄聲對王全有說,「知道她是誰不?上次王局長的侄子被她打得住了院,她一個電話驚動了沈書記,沈書記把王局長罵了個狗血噴頭……」
王全有吸了口氣:「為了黧丫頭,我就相信你一次,不過你和她得注意點分寸,別走得太近了,否則要是你做出對不起黧丫頭的事情,我饒不了你。」
一會兒是以政法委書記的身份,一會兒又是以曹殊黧舅舅的身份,夏想也不知道該以什麼口氣和王全有說話了,就嘿嘿笑了幾聲,找了個借口,趕緊溜出了辦公室。
連若菡當時站得遠,沒聽清夏想和王全有說些什麼,但她顯然猜到了二人談話中提到了她,就問:「好象我又被你合理地利用了一次?」
「不是……」夏想急忙解釋,他不想連若菡對他產生誤解,因為上一次在山頂上她提出了要把他納入她的家族權力圈一事,他一直記在心上,總是有意無意地避免讓連若菡再動了心思,「王書記是黧丫頭的舅舅,他擔心我做出對不起黧丫頭的事情,所以提醒了我一下。」
「什麼意思?」連若菡眨著大眼睛問道,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還是明知故問。
夏想被她氣笑了:「你說什麼意思?我身邊寸步不離地跟著一個大美女,別人不放心我也很正常。」
連若菡還是一本正經地說道:「別人放心不放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放心你自己嗎?」
什麼意思?夏想有些疑惑地看著連若菡:「我對自己的定力很放心,對你的眼光也很放心,所以,我們在一起絕對安全。」
連若菡若有所思地笑了:「明白了,兩條平等線。」
中午的時候,夏想接到了吳英傑的電話,說是章程市委辦正式通知了壩縣縣委辦,沈書記明天來壩縣視察,讓壩縣縣委做好接待工作。夏想應付了幾句,正要掛電話,卻聽吳英傑故作神秘地說道:「夏秘書,剛才我好象聽到郭部長在給市裡打電話,我沒聽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