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殊黧一畫完效果圖,得到了市裡的認可之後,文揚二話不說,就將設計費用一次性付清。曹殊君得了一萬元的報酬,興沖沖地要買遊戲機,卻被曹永國沒收。剩下的幾萬元都在曹殊黧手中,曹永國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當曹殊黧提出要來章程市時,曹永國卻不同意,堅決反對,最後還是王於芬據理力爭,曹殊黧的章程市之行才算得以成行。
從曹殊黧紅艷可愛的小嘴中不停跳出來的話里,夏想聽清了一件事實,原來曹殊黧前來章程市,打的是看望姥爺和姥姥的名義。
夜晚的壩縣夜風微涼,曹殊黧穿了一件類似睡衣一樣的連體裙,裙子就象一個大背心,沒有收腰沒有曲線,她穿在身上象個燈籠一樣,一走動就飄來盪去,輕薄的料子緊貼在身上,反而更顯得曲線畢露。
曹殊黧顯然沒有意識到她間接走光的事實,她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托著腮,非常不滿非常痛心地搖頭說道:「我爸是老頑固,他和我姥爺關係不好,就不許我來章程市!他也不想想,我打著看望姥爺和姥姥的名義要來章程市,他還敢堅持反對,真當我媽是空氣,真當我媽好欺負不是?」
曹殊黧假裝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她的小嘴使勁抿著,鼻子皺著,眼睛努力瞪大,想要表現得凶一些,反而讓人覺得就象耍賴的小女孩故意逗人發笑一樣,夏想忍住不笑,問道:「長輩之間的事情,晚輩最好不要多說,畢竟他們都有自己的立場,作為他們的親人,不好指責和偏袒任何一方,只好儘可能從中調和,對不對?」
「哎呀,哎呀,我說夏想,你比我大幾歲?三歲還是四歲,怎麼我聽起來好象大了十幾歲一樣,說話老氣橫秋的,跟我爸的口氣差不多!」曹殊黧的活潑和開朗終於又回來了,她笑嘻嘻地圍著夏想轉了幾轉,又伸手擋住眼睛,「幾天不見,又成熟了,都不認識你了。」
夏想笑著拿開她擋在眼睛上的手:「別鬧了,黧丫頭,說說米萱——你的紅衣表姐是個什麼來路?」
曹殊黧忽然臉上一紅,一甩手甩開夏想的手:「拿開,討厭,誰讓你拿我的手?」她想起夏想穿著紅色泳褲的滑稽樣子,又忍不住取笑他說,「什麼紅衣表姐,亂起名,真難聽。我想起來了,你穿紅色泳褲的樣子,真丑!」
好在夏想臉皮夠厚,紅色泳衣當時穿在身上,他就急忙下水,假裝不在意。現在曹殊黧舊事重提,又粉臉嬌艷,不由讓他心裡一動,又一伸手捉住了她的小手:「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和她合夥捉弄我?」
曹殊黧小手輕輕掙扎了一下,就不再動彈,任由被夏想握在手心,她的小手軟軟的,綿綿的,就如一團細膩的毛線一樣,手感良好。她伸出一根手指,點了自己的鼻子上:「我?我沒有,我是清白的,都是萱姐她自作主張非要捉弄你……萱姐她,她其實是個好人,就是性子有點倔,不肯饒人,又愛挑剔。不過她最疼我了,我小時候住在姥姥家時,她天天和我一起玩,對我非常照顧,就象我的親姐姐一樣。後來長大了,爸爸和姥爺關係不好了,就回來少了。」
二人在縣委招待所中隨意散步,手一會兒拉到一起,一會兒又不經意分開,誰也沒有在意。夏想也沒想到,曹殊黧還挺愛說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對他也沒有絲毫防範的心理,將曹永國和他岳父之間的恩怨也說了出來。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曹永國一開始分配到省二建當技術員,跟隨施工隊來到章程市,認識了王於芬。王於芬當時在章程市技術監督局工作,單位不錯,人也長得漂亮,可以說各方面條件一流,卻偏偏喜歡上了小小的技術員曹永國。本來王於芬的父親王軍洋想讓她嫁給當地人,以她的條件,找在市委市政府工作的小夥子也不在話下,可是王於芬卻鐵了心要嫁給曹永國。
王軍洋自然不答應,想方設法想要阻止兩個人。曹永國也是倔脾氣,一怒之下就將王於芬帶回了燕市,還差點因此丟了工作。王軍洋時任章程市西橋區區長,多少有點關係,就找了燕市的朋友,想勸王於芬回來。王於芬直接回絕了他,說是不嫁曹永國,就誰也不嫁。
王軍洋無奈之下,只好點頭同意。他不認為曹永國有多好,一心覺得肯定是曹永國花言巧語騙了王於芬,她才鬼迷心竅非要嫁給一個沒有地位沒有前途的技術員。最後曹永國和王於芬結婚時,王軍洋雖然也參加了婚禮,不過還是沒有給曹永國好臉色看,還聲稱如果他以後實在混不好,可以把關係調到章程市,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給他安排一個大好前程。
曹永國拒絕了王軍洋的好意,花光了所有積蓄將王於芬的關係調到了燕市,不過他沒有能力讓她進機關,只進了一家效益一般的企業。此後曹永國發憤圖強,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走向了高位。
結婚以後,雖然和王軍洋走動不多,不過每次回來也算和和氣氣,至少表面上還過得去,尤其是王軍洋退休之後,離開了領導崗位,氣勢也就弱了許多。再後來曹永國當上了省局的局長,成了正廳級幹部,比起從處級退下來的王軍洋來說,已經高了一個層次,再回去時,王軍洋就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架子,對曹永國客客氣氣,態度也親熱起來。
有一年過年時回去,一家人在一起喝酒,王軍洋喝多了,就說起了以前的事情。也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就開始指責曹永國的不是,說他如何如何不好,哪裡做得不對,要是按照他說的去做,別說廳級,以後就是副省,甚至省部級也不在話下,話里話外透露的意思,當然還是曹永國不如他。
曹永國被王軍洋輕視了許多年,當上了局長之後,當然要揚眉吐氣一把,不過礙於他是長輩,在他面前還要端他一端,奉承他幾句。不想王軍洋越說越不象話,竟然說出了如果王於芬留在章程市,肯定能嫁一個當上市委書記的丈夫。省局局長是廳級幹部,但遠遠不如市長和市委書記主政一方,大權在握,說到底,王軍洋還是從骨子裡認為,曹永國沒有讓他滿意。
曹永國也終於動怒了。
當年王軍洋的強烈反對,儘管過去了許多年,但隨著王軍洋的發作,以前的種種屈辱都湧上心頭,曹永國當面反駁王軍洋,說他一輩子只做到區委書記,就算主政一方,也不過是一個處級幹部,級別不高,境界就不高,看不到許多高級別的人才能看到的東西。言外之意就是,退休的處級幹部用過去的眼光,教訓現任的廳級幹部,是非常不合時宜的。
一番話惹怒了王軍洋,王軍洋拍案而起,下了逐客令。曹永國也不退讓,針鋒相對,帶領全家人當晚就返回燕市。王於芬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本想留下,卻被盛怒之下的王軍洋趕走,讓她永遠別進家門。
雖然後來又在家人的勸說下,王軍洋主動給王於芬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回家過年,有事沒事經常回來看看,算是間接放下了身段。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王於芬原諒了王軍洋,曹永國卻不肯低頭,說什麼也不再回章程市,連帶曹殊黧和曹殊君一提要去看望姥爺和姥姥,他就會大為不快。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即使是高官之家,也有許多不和諧的聲音,夏想感慨,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紅衣表姐是你什麼親戚?」
「不許再叫紅衣表姐,不好聽!」曹殊黧不滿地說道,見她的手不知何時又被夏想抓住,就用力甩開,「你就叫她萱姐也行,她是我舅舅的女兒。」
「怎麼不姓王?」夏想就有些奇怪。
曹殊黧甩開夏想的手後,沒說幾句話,又非常不自覺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好象是舅舅和舅媽之間有什麼協議,總之我也不清楚了,反正米萱姓的是她媽媽的姓……」縣委招待所的院子不小,路燈還算明亮,曹殊黧眼尖,正說話的時候,突然看到遠處來人,用手一指說道,「快看,我舅舅來了……」
隔了一個花壇的距離,米萱和一個禿頂男人正朝這邊走來,二人神態親密,顯然關係密切。繞過花壇,二人來到夏想和曹殊黧面前,不等別人先開口,禿頂男人先取笑曹殊黧:「黧丫頭,又比以前漂亮了,真讓舅舅羨慕……沒想到你也到了找男朋友的年紀了,時間過得真快呀。」
曹殊黧才意識到原來還抱著夏想的胳膊沒有鬆開,急忙鬆手,解釋道:「舅舅別誤會,我就是覺得有點冷,借他的胳膊取取暖,你可別到處亂說。」
「舅舅是愛亂說話的人嗎?」禿頂男人笑著回應一句,然後目光又看向夏想,有好奇有審視,還有一絲耐人尋味的味道,「夏秘書,沒想到我們之間還可以建立起這麼密切的聯繫,真讓我吃驚不小,剛才萱丫頭對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剛才看到黧丫頭的樣子,總算是放心了。」
放心?放什麼心?難道他的話另有所指?夏想心中也是感嘆世事奇妙,眼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縣委常委、政法委書記王全有,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曹殊黧的舅舅!
王全有是中間派的中堅人物,說起來在夏想的了解中,他其實還是偏向劉世軒多一些,對李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