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佳的心思夏想能夠理解,他也不認為她主動獻身是為了以後好要脅他,只是做就做了,再後悔也沒有什麼用,更何況說起來許多富翁也好成功人士也罷,在一開始的資本積累階段,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擺不上明面的東西。原始資本說白了都有見不得陽光的地方,在逐漸走向法制健全的過程中,總有或多或少的陣痛不可避免。
他只是希望肖佳能聽他的話,被他掌握在手中,總比她放任慾望,一步步為了賺錢而滑向犯罪的深淵強了許多。夏想有信心引導肖佳走向正途,最終成為一位成功的女商人。
中午的時候,夏想接到了李丁山的電話,讓他儘快到公司與他匯合,他只好放棄了和肖佳纏綿的機會,動身啟程。捱不住肖佳的懇求,他拿了五萬元錢,剩下的錢都算入股,任由肖佳自由發揮去做生意,賠賺他都認了。
回到公司才發現,樓上李丁山的卧室已經清空,東西也全部搬走,樓下賈合的卧室也清理一空,夏想暗叫慚愧,李丁山搬家他沒有趕上,少了一個表現的機會。
「李總,搬東西怎麼不叫我一聲,我好幫忙收拾一下。」夏想和賈合打了個招呼,就沖李丁山說道。
李丁山臉色不太好,沖夏想點點頭:「沒什麼東西,也不費事,就沒叫你……夏想,出了點事情,我們需要即刻啟程趕往壩縣。」
「現在?」夏想嚇了一跳,「什麼事這麼急?」
李丁山一揮手,彷彿下定了莫大的決心一樣:「走,路上說。」
三人下樓,李丁山在前,夏想在後,賈合落後一個身體。以前賈合有意無意不會落在夏想身後,今天這一個微小的細節表明,賈合的心理已經起了微妙的變化,知道他在李丁山的心目中,已經排到了夏想的後面。
到了樓下李丁山和文揚握了握手,沒有多說,就轉身離開了公司,也代表了公司從此完全脫離了李丁山的視線。
賈合開著李丁山的千里馬——走私過來的套牌車——駛出小區之後,一路向北開上進京的高速。上了高速公路,李丁山才打破車內沉默的氣氛,說道:「一周後就會宣布宋朝度新的任命,調任省委農工部部長,他的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的位子由錢錦松接任。」
錢錦松?夏想一愣,沒明白過來怎麼突然之間發生了如此重大的變化!
比原有的歷史進程快了將近一個月,夏想微一沉思,心道或許也是因為他小小的蝴蝶翅膀帶來的影響,他說服了李丁山出任縣委書記,宋朝度也提前一個月轉任省委農工部長,而憑空殺出的錢錦松又是誰?他完全沒有印象。
「本來原先定下的是由章程市委書記沈復明接任宋朝度的職務,再由章程市市長鬍增周遞進為市委書記,結果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京城突然空降過來一個錢錦松直接接任省委秘書長一職,沈復明的晉級願望落了空,肯定心中有氣,還有胡增周也只能原地踏步,形勢對我們大大的不利。」
形勢大變,出人意料的風雲變幻,難道是宋朝度背後的人出手了?不太像。夏想轉念想通了李丁山的擔心:「沈復明是高成松的人?」既然沈復明是高成松的人,顯而易見,胡增周就是宋朝度的人。
李丁山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對夏想的心思剔透深感滿意:「不錯,按說朝度藉機安排我下去當縣委書記,雖然他丟了常委,但得了一個縣委書記,又藉機讓胡增周補上了市委書記,也算稍有補償,但錢錦松突然空降過來,多少有點詭異的感覺。先不提省里的問題,只是我們到了壩縣,被沈復明壓得死死的,日子不會好過。」
「胡增周身為市長,應該也有向上進步的要求,如果因為沈復明離開他可以上升一步,對宋秘書長會心存感激。但現在形勢是他上升無望,而宋秘書長又不再是常委,他是不是還力挺我們也是未知,李總是不是擔心萬一受到沈復明和胡增周的雙重排擠,壩縣之行將會寸步難行?」夏想很快調整了思路,知道了李丁山心中更深一層的擔憂。
李丁山簡直要開口稱讚夏想的思維敏捷,反應如此之快,看問題如此之准,幾乎就是天生的官場中人,他眯起眼睛,直視坐在副駕駛座的夏想,問道:「你怎麼想這件事情,說說你的看法?」
「我哪裡有什麼辦法,李總,只能是靜觀其變。不過我相信憑藉李總多年在省市官員中間遊刃有餘的處事能力,不管有沒有胡增周的支持,也一定會充分發揮自身的優勢,借力打力,借勢上勢,很快打開局面。」夏想隨手免費奉送一記漂亮的馬屁,同時也抬高了李丁山的智慧,不讓他懷疑他聰明過頭。任何時候都要顯出領導的高明,身為屬下,既要有自己的見解,又要不動聲色地將最高決定權交到領導手上,才是從政之道。
李丁山笑罵:「跟我也耍滑頭?少拍馬屁!不過你說的借力打力、借勢上勢很有道理,我著急提前一日趕到章程市,就是想暗中會一會胡增周。」
「省里也不派人送一下李總?」
「我拒絕了,主動提出自己前往章程市報道,省里也就同意了,本來一個縣委書記,他們哪裡看在眼裡?何況朝度馬上要下,人走茶涼。」
「這輛汽車不能直接開到壩縣吧?」身為秘書,夏想要替李丁山想到一切可能疏忽的地方。
李丁山笑了:「我就跟賈合打賭說,夏想一定會想到汽車的問題,賈合不服氣,說你哪裡會想這麼多?怎麼著小賈,服氣不?」
賈合專註地開車,不敢回頭,點頭笑道:「還是李總眼光毒,夏想你也挺厲害,什麼事都能想到。」
「我要是什麼事都讓李總提醒,我還有什麼臉面當李總……不,李書記的秘書。」其實現在李丁山已經是縣委書記了,雖然還沒有正式上任,但是任命已下,夏想也就改了口。
「汽車我已經過戶到了賈合名下,就開到壩縣去,當作私人用車。有些事情用公車不方便,容易被人盯上。」李丁山想得也挺長遠,微一停頓,又說,「按照規定縣處級幹部是沒有資格配秘書的,到了壩縣,你的關係先掛到縣委辦秘書科,平常就跟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車一過京城,天色就漸漸黑了下來。雖然窗外的景色模糊不清,依稀可見大片大片的原野,還有朦朧的遠山,起起伏伏如同伺機覓食的野獸,黑暗而陰森,不過夏想依然可以感受到置身於空曠和荒涼之中的落寞,儘管隔著車窗,也能呼吸到車外原野上傳來的清涼空氣。他知道,即將前往的章程市也如眼前的夜色一樣,前景不明,讓人看不清方向。
車後的李丁山正閉目養神,或許已經睡著,夏想卻沒有一點睡意,他的思路就如一條靈活多變的魚,在京城、省城和章程市的三大旋渦的交匯之處,正努力尋找一處最佳的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