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七十四章 三年

「歷史誰也記不住,漫漫長路總是勝利者來書寫的,日後人家怎麼寫你得看你怎麼做。若是你得罪的這些人里有一個日後有子孫是史官或者改朝換代後身為重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甚至有可能面南背北成為一代帝王,那你就會被寫成奸黨。老爺,陸郎,你有時候太過自大了,在歷史長河中你不過是一葉小小扁舟,根本不顯眼。」楊飛燕被滿眼血紅的陸炳訓斥有些掛不住了,陸炳從未對她發過火,而她今天出門前也對那幾個這幾天和自己玩得好的官太太誇下了海口,滿以為陸炳會給自己面子,怎知……

陸炳嘆了口氣,楊飛燕啊楊飛燕,為何我最愛的女人是夢雪晴,因為她懂我,而你只是我的女人,永遠成不了我最愛的女人。陸炳說道:「飛燕,歷史不是史書,史書怎麼寫是後人的事情,歷史在人們心中,口中,公道自在人心,我只需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無愧於天地便是了。」

楊飛燕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陸炳伸手攔住說道:「不必再說了,再說的話你現在就給我帶著孩子回山東去。」楊飛燕一愣,氣鼓鼓的轉頭就走,陸炳從背後喊道:「站住!」

「幹什麼?」楊飛燕以為有了轉機回過頭去,等待著峰迴路轉,眼眶有些微紅的看著陸炳問道。

「把這些菜和火爐拿走吧,我沒胃口了。」陸炳淡淡的說道。

……

楊飛燕走了,她離開了南京。她的確是江湖兒女的脾氣,重義氣好面子,只不過這些優點用錯了地方。另外婦道人家尤其是這種大戶人家,豈能稍一生氣就離家出走?若放在平常女子那裡尚且不敢,更何況是陸炳呢?她帶著陸吟和陸玩駕車回山東去了,陸炳並不擔心危險,楊飛燕會照顧好自己,更何況自己已經下令命手下偷偷跟蹤在四周保護。

而南京官場上瀰漫著一股絕望。誰也沒想到陸炳的夫人說話都不好用,最後氣的竟然離家出走。這樣一來,不光情況不會好轉,更會愈演愈烈,甚至會激怒平日里就一點就著的陸炳,陸炳難不成要大開殺戒了?

正如陸炳上任後第一件事兒是要去地牢一樣出人預料的是,陸炳並沒有殺人。除了罪大惡極的關押起來送往北京大理寺外,其餘的人都沒有受到牢獄之災。不知道是不是陸炳因為楊飛燕那番話的緣故,總之他沒有殺人,但涉案栽贓貪贓枉法餓官員全部被報了上去,朱厚熜心情整不好,立刻下令裁撤這些官員。所以南京官場上至六部尚書下至尋常小吏經歷了一場大換血。但這也好過被陸炳斬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好似不如賴活著啊。

事後朱厚熜也得知了楊飛燕這段事情,他曾問過陸炳是不是楊飛燕的話起了作用,讓陸炳收起了怒火害怕得罪旁人而不敢大開殺戒。但陸炳卻說,自己當的是大明的官,有權利處理人。卻沒權利大開殺戒,等待他們的是嚴厲的國法,亦是是無上的君威。

幾家歡喜幾家愁,這場官場上的大換血讓許多人失魂落魄家破人亡,不少曾經風光的官員鋃鐺入獄撤去官職永不錄用。而他們家裡那些原本忠心耿耿的小妾夫人什麼的,則是樹倒猢猻散,收拾行囊統統玩了個卷包會。

陸炳的動作很快,依照朱厚熜的批示抄家分家產。雷厲風行鐵面無私。家眷充為官籍,總之後人總說陸炳去哪裡總要引起一番腥風血雨,現在的南京就是人心惶惶卻又讓百姓大快人心。

錦衣衛本來代表的是朝廷鷹犬是邪惡的化身,但南鎮撫司隨著陸炳的到來卻改頭換面,成了旁人伸冤的地方,陸炳又在自己繁多的外號上加了一個陸青天的名號。不過陸炳後續工作做得很好,他並沒有僭越。而是讓伸冤的百姓去該告狀的告狀,該伸冤的伸冤,找相關部門不要找自己,自己是替皇帝查官的不是管民的。有陸炳這種人在。各級官員大多秉公執法,給多少錢行賄都不敢判冤假錯案,否則一旦漏了陷那就不是罰俸的小事兒了,而是要掉腦袋的。腦袋掉了,有多少錢吃飯也不香了不是?

這次的受益者也有不少,官員裁撤下去後,就會從當地官員中提拔還有新科進士以及各地知縣中提拔,所以得益於陸炳的行動也有不少人升了官。嚴嵩平級對調,去了吏部當尚書,看似六部平級,禮部尚書到吏部尚書沒啥大區別,但卻別卻大了。

雖然現如今朱厚熜提倡道教並主張以禮治國,按說禮部應該是重中之重,實際上禮部的地位確實有所提高,但即便在北京禮部尚書也比不上吏部尚書的位置,更別說是在南京舊都了。吏部管的事官員任命,南京的吏部遠了管不了,但是應天府附近的官員任免可得歸吏部管,所以這個吏部尚書手中的權利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更要配合南京兵部對將軍的官籍進行確認,所以算得上個肥差,總之比以前的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勞什子禮部尚書要值錢多了。

原先的吏部尚書因為犯了錯,把自家兒子的殺人案嫁禍到其他人身上,所以被懲戒了一番,調到其他地方當知府去了。到了這個級別只要不叛亂就不至於殺頭,但從舊都的尚書到地方知府,這種從上墜落的感覺可謂是生不如死了。

令陸炳感到奇怪的是嚴嵩,這個歷史上聞名的大貪官竟然恪盡職守秉公守法,這次牽連甚廣的案件中竟然沒有嚴嵩的事情,頗有點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意思。通過日後的接觸,陸炳竟然法學嚴嵩還是個博學之人,通貫古今琴棋書畫,還寫過多本著作,看起來是個有思想有抱負的正義之士。更令陸炳感到驚訝的是嚴嵩寫了一手好字,俗話有言字如其人,能寫出這麼正的字體的人豈能是歪斜之人。

陸炳不禁心中起疑,是不是正如楊飛燕所說的那般,嚴嵩是被後人故意抹黑的呢,還是替一些歷史錯誤背了黑鍋。究竟怎麼回事兒陸炳不得而知,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斷,至於史書上怎麼記載那是史書的事兒了,現在看來嚴嵩是個人才。

陸炳給遠在北京的朱厚熜上疏,說南鎮撫司衙門人員不全,被裁撤的太多希望朱厚熜能夠調人來。但朱厚熜卻回覆說他自己搞得事情讓他自己招人,陸炳料到了朱厚熜會這麼回答,便再度故技重施,把手下的一部分情報人員編入了南鎮撫司衙門中。私鹽再度變成官鹽,從此陸炳安心坐在南鎮撫司鎮撫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三年。

三年的時間什麼都能發生,張氏皇后在皇帝喪子的第二年就被廢掉了,朱厚熜心情不好越看這個皇后越不順眼,加之之前牽扯了張氏皇太后和張家兩位侯爺的事情,有干政的嫌疑所以皇后被廢了。方皇后登上了皇后的寶座,前面有兩個廢后做教材,方皇后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絲毫不敢大意。

陸炳的山東經營的越來越好,夢雪晴主張往河南擴張,但陸炳卻不同意,樹大招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何況陸家乎?陸炳不想在朱厚熜的地盤上過多的做手腳,要麼隱居山林要麼就是去開闢自己的一番基業。目前能相中的目的地也有兩個,要麼在安南要麼在北方,這兩個地方都不是十分理想,一個是又熱又潮的熱帶雨林,一個是苦寒之地,合適發展的地方只能待日後慢慢尋找。這一切都要等待,等待白羽狐狸尾巴露出的時候。一旦他們動了就是毀滅他們的時候,獵人不能著急,否則獵物會跑掉,同樣誘捕白羽也不能心急,再說一心不可二用,故此陸炳並沒有急於擴張行動。

如果此時把大量人力物力兵力都投入到新的事業中,白羽一定會知道的,到時候他便可以逆轉乾坤從中作梗了,而陸炳則會背腹受敵難以繼續,光靠朱厚熜的這些不成器的朝廷軍隊,是根本敵不過白羽已經逐漸掌握的廣西叛軍的。最好的打算是能夠誘騙白羽入京,憑藉武力和王雨露留下的藥水擊殺白羽,然後趁廣西群賊無首的大亂而平定廣西,這樣可比來回打擊韋銀豹他們輕鬆多了,擒賊先擒王只要擊殺白羽這一切都是可以去做的。但如果不幸失敗了,那還要有備用方案,那就是兵戎相見,只怕那時候還是要生靈塗炭哀鴻遍野,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些只不過是陸炳的計畫,暫且不提。這三年對與朱厚熜而言有好事兒發生,他最為寵愛的曹端嬪此時已經被他破格提成了曹端妃,而曹端妃也的確爭氣,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先前為朱厚熜生下兒子的閻麗嬪已經被封妃,雖然孩子夭折了,但也算有功,證明朱厚熜現在的確能生,身體並無毛病,故此為了表彰她在嘉靖十五年給她封了個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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