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十章 有去無回

「陛下,陸家送夏大德的妻兒出京了,而且公然說是要去邊疆,陪伴在那裡戍邊作戰的將軍夏大德。」一個東廠的太監說道。

朱厚熜眉頭緊皺好似自言自語道:「偷天換日?恩,肯定是,否則就是朕想多了。」朱厚熜好似下了什麼決定一般,點點頭道:「傳令下去,讓沿途搜查車子,看車上是不是夏大德妻兒,若是的話放行,若不是就算是陸炳的夫人也故作不識,當姦細扣下來,然後押到北鎮撫司衙門給朕彙報後再做處置。另外,如果是夏大德的妻兒的話,那就解除警報,不要再盯著陸家的人了,我想他們陸家的探子早就發現你們的行蹤了,再弄下去不得顯得朕小氣了嗎?陸炳脾氣暴躁,但忠心可鑒,長此以往豈不是要寒心,亦要發狂?」

「皇上所言極是,陛下聖明。」那太監再次叩首道,朱厚熜特意交代:「切記,一定要切記,不可在盤查中與陸家的人發生實質性的衝突,否則朕活剮了你。」

「是,陛下。」

兩匹快馬出宮,跑入了御林軍之中,隨即百餘騎跟著那兩人出營了。陸炳在京城城門外的陰暗處,高坐馬上,望著一隊騎兵絕塵而出,出了京城直奔湘雲他們離去的方向,陸炳冷笑了兩聲,不做聲響。香車中依稀傳出女眷的笑聲,陸炳身旁的魏和在一旁說道:「主公,要不要去給他們點教訓,這幫人實在太過分了。被發現了也不收斂一下,當我們是吃乾飯的嗎。」

「打狗還要看主人。不必找他們,隨他們去就好,只怕是此一去有去無回啊。」陸炳依然冷笑著說道。

騎兵們出了內城大門,追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就追上了剛剛離開京城的馬隊。為首的騎兵亮出腰牌喝道:「錦衣衛緹騎與東廠下令共同行事,爾等速速放下兵刃接受盤查。」

「緹騎?後面怎麼跟的是御林軍的人?」陸府的這對人馬絲毫不懼,因為他們知道沒人敢在大明的地界上動陸家的人。在陸家混的,誰不認識一兩個人。就算不認識,從細微末節上也能看出來來的人身份,畢竟整日里就和官宦人家接觸。

為首的緹騎一揮馬鞭道:「這是你該問的嗎?怎麼!爾等還要反抗不成!」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好好看看,這可是陸家的車隊,上面護送的是夫人。陸家的女眷,你敢搜那就是大不敬。罪當萬死!」陸家護衛的頭領拔出了腰刀,倉啷啷背後齊刷刷的抽刀聲響起。這夥人來自山東,是護送陸家婦孺進京的護衛隊的其中一支,裡面不乏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自然放蕩不羈不服管教,就算個把不是的也在山東橫慣了,哪容得這幫兵痞的搜查。愛誰誰,他們只認陸家的命令,也只對陸家服氣。

再說了,江湖中人向來以以武亂紀而自感驕傲,要是能和官兵打一場那日後才有的吹呢。更何況只要佔著道理,又不是作姦犯科。天塌下來也有陸家幫忙頂著。能打架,能揚名,能給陸家表忠心,最主要的是還不會因此背負罪名,護衛們巴不得上來打架呢。

為首的緹騎聽到夫人二字眼睛一亮,自認找到了正主兒,揮了揮馬鞭,百餘名騎兵團團圍住陸家的護衛。陸家護衛一共有三十餘人,但卻絲毫不落下風,拔刀相向,只要那邊再敢往前邁一步那就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他個人頭落地。

「我再說一遍!爾等速速束手就擒,若再抵抗休怪刀劍無眼。」那緹騎喊道,但想起出宮前錦衣衛的上司和東廠的公公特意交代的,切勿把事情擴大化要給陸家留有餘地。再想起陸炳的權勢,這緹騎不禁有些色厲內斂起來。但事已至此,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現在已經說了是陸家的夫人,明擺著在眼前的事兒難以退縮,撤走不光上司的任務完不成,自己面子上也過不去。

到時候一個辦事不利就得處置了自己,還沒處喊冤去,若是稀里糊塗的也就算了,問題是人家明惶惶的說了,是陸家的夫人,而上司讓找的也是陸家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想糊弄也糊弄不過去了。怎麼這等倒霉的任務派上自己了呢,當時就想到了難度,卻沒想到情況這麼難辦,真是身臨其境方可知其險惡。哎,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索性拼了,萬一出了事兒但願上司能幫自己美言幾句。

想到這裡那緹騎喊道:「陸家也是大明的子民,有什麼特別的,我奉上諭搜查附近來往隊伍,防止敵國姦細喬裝出入京城,誰也不能例外!給我上。」

「兄弟們動手!」護衛首領也大喊一聲眼見兩邊就要拼殺到一起了,香車之中有人叫到:「住手!」

雙方停了下來,護衛首領倒轉兵刃沖著香車抱拳道:「夫人,有何指令。」

「既然官爺是奉命查間隙,我等身為大明子民,自然要奉公守法不能搞特殊化。我們不是姦細,也沒窩藏姦細,心中無鬼就讓他們搜。官爺們也是奉命行事,實乃無可奈何之舉,為難他們作甚,定是有小人作祟,回頭了我讓人蔘他們的上司一本就是了。」車內的女人說道。

那緹騎冷汗直流,陸家的女人就是厲害,說參人就參人,足以看出陸家官場勢大,好似朝廷就是他家開的一樣,怪不得得罪人了呢。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究竟是自己上司要處理陸炳還是陸炳得罪了別的權勢這緹騎就不知道了,但肯定是得罪人了,緹騎想不明白,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緹騎,上層鬥爭自己看不透,也不想看透,因為頓悟之日就是人頭落地之時。

緹騎側頭看了看跟他一起出來的那個公公,公公混在人群之中,打扮的宛如平常的軍士,此時他點了點頭。緹騎翻身下馬抱拳道:「多謝夫人體諒。」

「來人,搜。」

御林軍們開始搜查起來,但是搜索的速度極快,顯然他們的目標不在這護衛身上。有御林軍向著馬車走了過去,伸手就要挑帘子,旁邊的護衛一把攬住吼道:「陸府女眷你也敢這麼搜,不懂禮法了嗎!」

「滾!」那御林軍也是驕橫慣了的主,如果是陸炳在他可能還會有所收斂,但現在則不是,在他看來這些人和看家護院的院奴小工沒啥兩樣,於是罵著揮了揮手胳膊就想甩開護衛,一甩護衛卻紋絲不動,兩邊隨即又是拔刀相向。

車簾挑開,一隻嫩白的手先伸了出來,隨即裡面說道:「官爺,進來搜吧。」

「出來。」緹騎生怕有詐冷冷的說道,護衛首領冷言道:「不要太過分,陸家你得罪不起。」

「張爺休怒,出來就出來,婦道人家帶著孩子沒什麼不方便的。」說話間,湘雲帶著孩子走了出來。御林軍進車搜查,裡面空空如也,也就是說這車只有湘雲和孩子。緹騎回頭看看隊伍中的那個太監,那太監點了點頭確定不是陸炳的家眷,緹騎的臉有些白,單膝跪地抱拳道:「驚擾了夫人,得罪了。」

「無妨。」湘雲行了個萬福禮答道。

「我們走。」緹騎想要收隊回去,陸家護衛首領名日張爺的那人喊道:「等等,這位兄台,可否留下你的名字,日後也好『拜會』一下。」

那緹騎知道所謂的「拜會」是什麼意思,冷汗留了下來,湘雲卻笑道:「張爺,別為難官爺了,不過是奉命行事,再說只怕來日不多了,呵呵。」

張爺沒再為難緹騎和御林軍,而那錦衣衛的緹騎顯然沒聽懂湘雲的話,根本不知道為何自己會來日不多,難不成要參自己來治罪?又沒發生什麼衝突,自己不過奉命行事,上峰會保住自己的。緹騎不再多想,帶著隊走了,回到京城如實稟報這次任務的來龍去脈不敢漏掉一絲一毫。

……

當夜,陸炳被宣進宮,先前帶人搜查的那太監和緹騎的人頭擺在那裡。陸炳走入大殿之中,不動聲色,拜過朱厚熜之後就一言不發。朱厚熜則是笑眯眯的看著陸炳,然後說道:「炳哥,你不會生氣了吧。」

「臣不知聖上所謂何事?」陸炳抱拳道。

朱厚熜再度笑道:「炳哥,你又何必裝糊塗呢,這麼大的事兒能瞞過你的眼睛?再說了,這些人從一出去就被你盯上了,你該不會認為他們是我派出去的吧?」

「臣不敢。」陸炳答道。

「你看你還是生氣了。」朱厚熜說道:「這兩個狗奴才,他們的親屬以前也是當官的,結果你幾次反貪當中斬了這些人,他們就懷恨在心。哎,炳哥當年真是為了朕得罪了不少人,現在竟然想報復你,而且還是在陸家新喪之時。朕得知了自然是勃然大怒,這不斬了這倆狗奴才給炳哥消消氣。再說,這些東西還從宮裡偷帶御林軍出宮,弄得好似我要對付你一樣,這不是影響咱們兄弟的感情嗎。我已經下令徹查此事,一旦又牽連的定當問罪,絕不姑息。另外這兩個狗奴才,朕已經派錦衣衛去抓他們的家人去了,其心險惡,罪當誅九族。炳哥,你這下滿意了吧?」朱厚熜笑的很假,好似面容僵住了一樣。

「謝陛下隆恩。」陸炳再次恭恭敬敬的謝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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