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六章 找上門來算個賬

楊廷和與陸炳在一間茶樓里相聚,兩人皆穿常服,除了楊廷和帶了一名小廝外,別無他人。楊廷和飲了一口茶說道:「陸炳,你身體恢複如初,可喜可賀,也算了了楊某的一番心事。」

「多謝楊大人掛懷,」陸炳拱手道:「楊大人,今日您找小可前來,可是為了興獻王的謚號的問題?」

楊廷和笑著點指了一下陸炳說道:「你小子,明知故問,若不是你從中操作,我楊廷和怎能滿盤皆輸。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不知不覺之中就被你扭轉乾坤了,玩了一輩子鷹到頭來讓小家巧啄了眼。厲害厲害,真是後生可畏啊。」

「楊大人過獎了,其實這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陸炳說道。

楊廷和搖搖頭道:「我看就是你一個人的功勞,陸松,王佐,陳寅等人雖為你叔父輩,更是你錦衣衛之中的上司,不過他們不足為懼,或者說錦衣衛就不足為懼,只不過是一枚聖上所用的棋子罷了。與你相比你的這些父輩不是不聰明,而是少了一份聖眷,這等事情他們摻和進來不夠資格,皇帝也不會聽他們的。至於袁宗皋,雖然年紀夠了,經驗也豐富,但是做事太過保守,做事沒有年輕人那般衝動和囂張,也就少了一份簡單直接。比如勸皇帝任姓,登基那天要回安陸的這條計策,我想一定不是袁宗皋想出來的,罪魁禍首應當你,陸炳。我說的對不對啊?」

「呵呵,在楊大人面前不敢口出狂言亂打妄語,正是陸某的計策。」陸炳坦然承認道,此時狡辯是沒用的,讓人腹議一番不如坦然面對。

楊廷和拍手稱讚:「好,好個坦蕩的漢子,不過此計可真夠無賴的。好了,再說說你破格提拔的張璁吧,你切勿狡辯,毀了剛才我對你的讚揚。你那天指點門道讓張永等人替他從左順門投遞上疏的事情,這個我自然知曉。其實即使我不用眼線也可以想到是你,因為只有你與谷大用張永等內監交好,能保證左順門順利使用內監們恪盡職守。張璁的確是個辯才,同樣也可以看得出來,他頗有些治國的才華,因為他的思路十分清晰,面對我所說的分層次攻擊,一一擊破確實給了我不小的壓力。不過,這人雖然日後可能會得到重用,但是難成大器,起碼比我楊某人是差得遠了。倒不是我自誇,而是這人的心胸過於狹隘,錙銖必較不是成大事兒的人,或者說他根本看不到國之大計。」

「楊大人分析的在理,只不過陸炳要問了,大人準備如何結束這場關於名分的爭鬥呢?」陸炳問道。

楊廷和想了想答曰:「我同意給興獻王加帝號,但是我有幾個條件。」

「楊大人請講。」陸炳喜上眉梢說道。

楊廷和說道:「第一皇帝要再逼一步,宣稱若我不從就退位回安陸去。」

「這是為何,這不是要激化矛盾嗎?」陸炳奇道。

楊廷和摸著自己的臉頰說道:「陸炳你是聰明人,我也不該你講那些大道理了,我楊廷和也算是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臨了臨了也得留點老臉是不是,若是這麼輕易退讓了,那我面子何在?只有皇上把我逼到絕境我再答應,才算是留了一絲薄面。」

陸炳點點頭,道:「我替皇上答應下來了。」楊廷和滿意的笑了笑道:「第二點,那就是不可直接稱呼興獻王為皇考,而是興獻帝,這也算加了帝號。稱興獻王妃蔣氏為興王后,這是加了後稱,但仍要稱弘治皇帝為弘治皇考。這個你可否答應?」

「這個嘛」陸炳眉頭微皺道:「我還需要跟皇帝商議一下,此時干係甚大,我怕皇帝不依,但我會儘力勸說的,應該問題不大。楊大人,您還有別的條件嗎?」

「有,待這兩條都做完了,我將請辭,希望皇上能夠准我告老還鄉。」楊廷和說道,陸炳大為吃驚道:「怎麼,楊大人,您這是所為何事,說不幹就不幹了,皇上剛剛登基,江山社稷不穩之時,您若是離開那天下豈不是一鍋粥,有啥條件您儘管提,切勿拿這個再來要挾了。」

「非也非也,我不是想要挾什麼,我只是真的累了,鬥了幾十年,爭了幾十年,我也該歇歇了。」楊廷和說道,他的精神頹廢了下來,失去了身上政客的光環,儼然就是一個白髮暮年的老者。

陸炳沉默許久答道:「您的前兩條我可以現在就答覆您,十有八九是準的。但是您說要告老還鄉,那我還真不敢說什麼,大明需要您,皇上也需要您,不管你們怎麼爭鬥,但聖上心中絕對明白您對大明的功勞和重要姓,所以還望楊大人三思而後行。」

楊廷和點點頭道:「我會考慮的,只不過歲月不饒人,我這身體也有些撐不住了。對了,陸炳我問個事兒,你是如何說服太后對我掣肘的?」

陸炳笑著答曰:「不可說,說不得。」

楊廷和也笑了,隨即搖搖頭站起身來說道:「沒什麼事兒了,我就先回去了,你跟聖上彙報一下後咱們再議,我也考慮一番。」

陸炳站起身來拱手抱拳恭送,楊廷和突然一頓如同一個長輩般叮囑道:「陸炳,我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官場的險惡你還未曾看到,爬得越高越是危險,你的敵人是層出不窮的,同時你也享受著高處不勝寒的孤獨,身旁沒有你可以相信的人,也沒有你能說心裡話的人,那種壓抑難以言表。總之,我說這麼多,是因為我很欣賞你,也很敬佩你的為人,你這般義氣之人在官場上並不多見,故而我希望你儘早遠離官場,急流勇退落個好名聲不說,還能得個善始善終。」

楊廷和說完轉身而去,陸炳站在那裡陷入了沉思,官場的險惡自己初有感觸,眼見著就算是朱厚熜身為皇燕京有政治敵人,更何況是自己呢?稍有不慎,萬劫不復,更何況朱厚熜生姓多疑,做事也陰險毒辣,雖然對自己信任有佳不會下什麼毒手,但是萬一人都是會變得,陸炳連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而日後會變成怎樣都說不準,更別說他人了。

不過陸炳還不能退,他還有幾件事沒有做完,必須去做。陸炳出了茶樓快步向著城外走去,猛然聽到身後有人靠近,連忙回頭看去卻被人制住,那人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的身手也恢複了呢,看來是我多慮了。」

陸炳側耳聽去,那聲音有些許熟悉,卻又想不出來是什麼人,只得喘了一口氣道:「正因為我現在功力全無,所以才」話音未落四面八方湧來數十名帶著綉春刀的錦衣衛,周圍樓閣之上也有弓弩手彎弓搭箭對準陸炳這邊,陸炳緩緩地繼續說道:「所以才會準備妥當,任你多大本事都插翅難飛,大不了一拍兩散咱們都命喪於此。」

「跟我刷光棍了是吧?」那人一緊陸炳的臂膀,疼的陸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隨即那人鬆開了陸炳跳了開來。陸炳揉著肩膀反身看去,原來是兩個老熟人。本以為是江湖中人前來逼問自己杜撰出來的「屠龍刀」「倚天劍」的下落,對待這種不死心的人,一命換一命是最好的條件,這些人想要號令天下怎肯就此丟了姓命。故而陸炳現在只要出行,周圍就有人秘密保護,其中有朱厚熜派來的高手數名,以及手下魏和所帶的那群錦衣衛。

陸炳看到兩人後便下令讓眾人退下,眾護衛雖然擔心卻依然聽命行事,退了下去在不遠處觀瞧著。陸炳抱拳道:「原來是沈家的人,失敬失敬,可不知道你們上來就動手是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意思,我們家小姐去哪裡了?」此二人是沈家的高手,就是陸炳在南疆與沈紫杉談判之時跟著的那兩人,此刻中年人揚聲道。

陸炳答曰:「被倭寇擄走了。」

「那你還有臉苟活於世,大小姐與你仗義結盟,你卻棄她而去。當時你身受重傷我們沈家人有氣度,不怪你,而你現如今在幹什麼,光顧著爭權奪利根本沒在乎我大小姐的生死,你這樣的行為忘恩負義如同豬狗一般,為世人所不齒。」中年漢子侃侃而談,那年長一些的人依然不動聲色,陸炳從與之初見至今,從未見過此人開口,甚至有幾次都感覺這就是個啞巴。

陸炳揚聲打斷了中年男人的斥責,說道:「沈紫杉好像叫您鄭伯是吧,我也叫一聲鄭伯。」

鄭伯抱拳道:「不敢,陸大人叫我一聲鄭伯可比山還重,在下可受不起,受了也得折壽。」

陸炳點點頭,低語道:「好話說盡了,客套也客套了,」陸炳說著猛然提高聲音破口大罵道:「媽的給我裝什麼大瓣蒜啊,我給你他娘的好好說話,你對我冷嘲熱諷的,想動手你就不會放我,既然是想來談談的你拿話嗆我幹什麼?你吃槍葯了,我操,你瞪個什麼眼,要動手老子奉陪,你過來殺了我,我反正沒抵抗能力,必死無疑。但你也別想跑了,不把你射成刺蝟我這幫兄弟的眼睛就都成出氣的了。你既然都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情況,就知道我是無能為力,救不了你家小姐,更何況我們是合作關係,我又不是你們沈家的護衛,我只管合作事項不負責沈紫杉的安全。是你們沈家自己沒考慮周全,保護好你們家小姐的安慰,這時候卻怪到了我的頭上,你們這才是最混蛋的。」

陸炳一通連卷帶罵總算把那人的斥責壓過去了,陸炳喘了口氣道:「你能心平氣和的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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