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反腐大業 第272章 中國的拿破崙

袁世凱來到總統府時,見到譚嗣同從李經述的辦公室出來,趕忙拉住他問道:「壯飛老弟,大總統有何訓示?」

譚嗣同便如實相告,對袁世凱說:「總統的意思,是讓你先停職反省。我來徹查袁克定的事情。」

袁世凱有點不相信,道:「現在正是政府換屆的時期,大總統當以國事為重,為何現在糾結於犬子的事?」

原來,當時李經述的第三個大總統任期就快結束。儘管中華帝國的《憲法》中沒有明文規定中華帝國的大總統只能連任三屆,但泰西國家的傳統,總統任期一般是兩屆,特殊時期才連任三屆,比如戰爭時期。那年春天北京的政治氛圍就有點不同尋常。當時多數保守派覺得李經述應該再連任大總統,他們的支持勢力,是淮軍舊部和儒家鄉紳,還有席家代表的工商界。而參議長容閎為首的海外維新派,對李經述再繼續擔任大總統沒有表態,他們中很多是國外留學回來的人才,覺得這有悖民主的精神。而袁世凱、段祺瑞等北洋派,是李經述連任要爭取的對象。

袁世凱覺得此時,李經述無論如何也不會動自己,他不太相信譚嗣同的話,想要親自去見李經述。

譚嗣同攔住了袁世凱,說:「流放的書生,皇帝是不會召見的。總統要我轉告袁大人,說項城一向識大體,能理解他的決定。」

袁世凱聽了這話,仔細一思量,便明白了李經述的意思,他現在連任大總統,北洋系固然要爭取,但最需要的,還是民心。袁世凱想到這,便不再執意去見李經述,對譚嗣同說:「麻煩壯飛老弟轉告總統,俺袁世凱無論什麼時候都支持他的決定。只是吾兒克定現已經落下終身殘疾,俺希望他能留在身邊盡孝。」

譚嗣同說:「我一定把你的原話帶到。」

袁世凱向譚嗣同鞠躬說:「老弟,袁某感激不盡。」

對於中華帝國總統的連任,李經述確實有考慮,此事難兩全。他也想學美利堅的開國總統華盛頓,退居幕後。但根據當時中華帝國《憲法》的規定,總統是國家海陸軍三軍總司令,放眼國內,中國的政治改革還未完成,還沒有誰能統領各派的勢力。如果他繼續連任中華帝國的總統,確實是有悖民主的精神。那天,聽完譚嗣同的報告,李經述一個人坐在總統府的辦公室,眯著眼睛,正在思考這個問題。

這時,門開了,容雪走了進來,拿出一本當年她送給李經述的書,講的是拿破崙「霧月政變」那年的事。

李經述笑著對容雪說:「時間可真快,一晃三十多年就過去了。」

容雪點點頭,說:「我知道你最近在為總統任期的事心煩,你先看看這本書吧。」

李經述翻開書,裡面的內容實際上他是熟悉的:霧月18日,拿破崙已經率領軍隊趕回了巴黎……霧月19日清晨,拿破崙命令在巴黎和聖克魯之間部署軍隊,他把法國國會的五百議員從巴黎遷到便於自己控制的聖克魯。因為兩院中雖然有不少拿破崙的支持者,但五百名議員中,還有很多雅各賓黨人。拿破崙當天自己也乘一輛敞篷馬車,由騎兵隊保護著,從巴黎到了聖克魯。這時五百議員的代表中間有許多人由驚奇轉為憤怒。他們不能理解為什麼這樣突然地把他們的會議從巴黎轉到聖克魯,他們更不能容忍這樣軍隊包圍了他們的會場,他們大罵拿破崙是個陰謀家、強盜、罪犯和獨裁者。下午四時,拿破崙試圖走進議會裡,跟那些憤怒的議員們溝通。

在幾個擲彈兵的陪伴下前往五百人院大廳,在可怕的沉寂中,拿破崙發表了一篇演說,他說:「諸位代表公民們,現在你們所處的環境實在是不平常的。昨天我安靜地在巴黎過日子,你們委託我執行把兩院遷至聖克魯的命令。我立即召集我的同伴,飛奔前來幫助你們。今天,一個誹謗接著一個誹謗向我襲來。有人說我是愷撒,有人說我是克倫威爾,有人說我企圖建立軍政府。假令我的目標是設立軍政府,為什麼我還要支持國民代表制呢?共和國現在沒有政府,五百人院四分五裂。我的權力是由元老院授予的,現在要元老院安排,請你們快下命令,我在此地等候去執行。我不是陰謀家,你們知道我,難道我對國家的忠誠還沒有得到證實嗎?難道我不是一個甚至連強大的反法聯盟都無法征服、使暴徒都發抖的人嗎?」

拿破崙不連貫的講話不斷地被議員們憤怒的叫喊聲所打斷,無法再講下去,迎接他的是憤怒的、不可遏制的喊聲:「打倒強盜!打倒暴君!宣布他不受法律保護!立即宣布他不受法律保護!」

一群議員代表向拿破崙湧來,若干只手臂向他伸過來,有人拉住拿破崙的衣領,有人想扼住拿破崙的咽喉,有人用手槍、匕首威脅他,拿破崙一下呆住了,他那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和善於鼓動士兵的藝術在此時絲毫幫不上他的忙。個子矮小、身體瘦削的拿破崙幾乎被憤怒的代表們打個半死。直到勒費弗爾將軍和一些擲彈兵推開議員,把拿破崙救出了大廳。

拿破崙在經歷大廳里可怕的一幕清醒過來,又恢複了他固有的堅毅和果斷,用公開的暴力,毫不躊躇地解散五百人院。霧月21日晚,拿破崙遷入盧森堡宮,歐洲已被他踩在腳下。可以說,拿破崙當年正是靠著軍隊和強權才開創了法蘭西帝國傲視歐洲的輝煌。

拿破崙不單單是稱霸整個歐洲的獨裁者,他還在已征服的國家頒布民主且革命性的憲法。李經述和容雪對拿破崙的故事都很熟悉,也欣賞拿破崙的為人。李經述看完了書,嘆了一口氣,對容雪說:「當中國的拿破崙還是中國的華盛頓,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做中國的華盛頓,以中國人現在的民主素養,即便我有心,恐怕中國也沒有合適的政治環境。」

容雪點點頭,面色堅定,說:「時間之快,正如時代之慢,你要像拿破崙一樣,開創中國在亞洲乃至世界稱雄的大時代,有時候必須用幾十年不民主的時間來發展經濟,積累實力。」

李經述點點頭,說:「是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歷史使命。也許中國要實現真正的民主和自由,要等到尚民他們那一代人。你先回去吧,我再冷靜思考一下。」

半個時辰之後,秘書推門來報,說總統府的內史監內史長楊度求見。內史監以總統府原來的秘書廳班底組成,掌大總統切身政務機要。設內史長一人,由楊度充任內史長,由參政逐日編述關於中外大勢、治國故事及其他政治、經濟情況,供總統批閱。

楊度剛過而立之年,學貫中西,當時在國內有點名氣。他和司法總長梁啟超是好友,師從衡陽東洲、船山書院一代名儒王闓運,楊度在王門學了三年,醉心於王氏帝王之術,這對他以後的一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曾與友人說:「余誠不足為帝王師,然有王者起,必來取法,道或然與?」

楊度一向支持李經述連任,見了面,跟他稟告了袁世凱最近在國會的活動,說:「我最近聽到一些議員們的閑言閑語,說大總統這十五年來,對西方的東西太推崇,對中國儒家的東西否定太多,中外還是有別的,望您三思,繼續連任大總統,中國才能穩定富強。」

李經述回答楊度說:「皙子,連你這個學貫中西的聰明人也想不明白嗎?中外之別真的那麼重要麼?電燈是好的,它是泰西人發明的,現在讀書人看書,是點著油燈還是點著蠟燭?洋槍洋炮是好的,它們是泰西人發明的,難道我們現在能不用嗎?潛艇也好,飛機也好,都是泰西人發明的,我們都要用。所以說。甭管西方的、東方的,甭管中國的、外國的,只要這東西是好的,自今日起。它就是我中國的。」

楊度說:「大總統說得對。我也覺得可以理解。但是現在還有很多遺老遺少。想不明白呀。滿清覆滅時,不少人為了丟失頭上的辮子而痛哭流涕。正所謂聖人也說『身體毛髮。受之父母,豈忍輕棄?』」

李經述諷刺地說:「是呀,沒有了辮子,斬他們腦袋的人提著他們的頭顱多不方便啊。我很早就跟教育總長嚴復說了。有一個國民的陋習一定要改變,那就是多年以來的大國教育養成的習慣——只要不是中國的,就是蠻夷的,就是需要反對的。現在睜眼看世界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嘛。」

楊度說:「這個我當然明白。今天我來見大總統,只是想提醒總統提防袁世凱。聽說他最近經常去見劉銘傳。因為上海萬國紅會的案子,廉政局抓了劉銘傳的大兒子劉盛蛟。如果他們聯起手來,北洋系恐怕會生變數。」

袁世凱去見劉銘傳,要是放在以前,李經述是不在意的。畢竟劉銘傳是李鴻章一手提拔的,是支持自己的,但現在這個敏感時期,劉銘傳是淮軍元老,袁世凱一向善於籠絡人心,李經述不得不有一些顧慮,他點點頭,想了想,對楊度說:「皙子,當初我真是沒有看錯你,你回去吧,你說的事,我記下了。」

會見完楊度,李經述決定去拜訪一下劉銘傳,畢竟不能憑楊度的一面之詞,就認定劉銘傳暗中勾結袁世凱。

譚嗣同聽說李經述要去見劉銘傳,勸說道:「現在是敏感時期,大總統何必親自前往賢良寺,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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