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反腐大業 第253章 拜訪魯迅

廉政總局的李尚民拿下了京城首虎王治馨,各地的廉政局也加大了反腐的力度,一時間全國的老虎和蒼蠅都打了不少,知足的民眾歡呼雀躍,都盛讚李經述英明。但是,一些有思想的知識分子,對政府沒有從制度層面徹底把權力關在籠子里表示不滿。

那天,在總統府辦公室,廉政總局局長袁世凱敲門進來,把一份申報擺在了李經述的面前,其中的「自由談」欄目發表了一篇言辭激烈的批判文章《我們的時代》:「我們的時代,人民為一隻只老虎和蒼蠅因反腐的倒掉而歡呼、麻木。我們每個人都在逃避時代所要我們面對的責任,即主動、自由、理性、迅速地採取行動,督促政府徹底把權力關進籠子里。

我們的時代,國家的國際地位大大提高,這是事實。我們的經濟獲得巨大成功,這也是事實。我們的軍隊,在亞洲和西伯利亞的戰場取得空前的勝利,這是事實。我們的反腐事業,獲得巨大成就,這還是事實。但是,政府部門的那些腐敗的老虎和蒼蠅,他們位子上沒有約束的權力,依然任何改變,換了一個人上台,還是可能貪污腐敗,這也是事實。

我們的時代。每天都能從報紙上,聽到同一個主題的不同表述:有關我們的國家和經濟多麼繁榮,我們的時代,是多麼偉大,我們的人民,多麼幸福,我們的夢想,明天一定能夠實現。但是,我們誰都明白,我們的國家還並沒有真正的強大繁榮。我們民族每個人巨大的創造力和精神潛能並沒有得到有效的發揮,企業長期靠著貶損勞動者的尊嚴,政府靠著畸形的房地產市場和大規模投資來拉動經濟增長,我們正在浪費子孫後代的能源,我們污染了祖先饋贈給我們的土地、河流、森林,甚至空氣。

到今天,我們並不需要統計數據,也能明白:數千萬青年在大城市裡背負著幾十年的銀行貸款,每個月為了償還銀行高額的利息而毫無尊嚴地活著,幾千萬的農民工,在城市的工地、在工廠的流水線沒有任何保障地幹活。我們國家的納稅人,只有納稅的義務,還沒有相應的權利。

這些還不是主要的問題。更糟糕的是,我們生活在一個道德上被污染的社會之中。我們習慣於口是心非,學會了不去相信任何東西,學會僅僅關注自己。這樣一些概念,如愛國、民主、自由、愛、友誼、憐憫、謙卑或寬容失去了它們的深度和尺度,在這娛樂至死的時代,它們顯得滑稽可笑。老人倒地不趕去扶助,家人病了沒錢去醫院,這不是個別的現象。

這一年,時間過得很快,而新時代的到來,似乎又來臨得特別慢!有些人,還將自己或者別人當作一個賺錢的工具,我們的人民被驅逐至某些巨大畸型、嘈雜、有刺鼻臭味的機器旁邊,淪為其齒輪和螺絲釘。

我們的社會,有太多的敵人,那些都是我們自己的惡習:漠視公德、空虛、個人野心、自私和內鬥。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們的同胞,在聽到世上有人認為自由高於生命,責任超越物質,希望能戰勝強權,都會感到新奇,那樣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但這,也是有良知的知識分子,為我們的子孫後代,保留這世上僅存的最後一點希望!」

這篇文章署名「魯迅」。李經述看到這個名字,很熟悉,再看了這篇文章,一氣呵成,思想一如既往的鋒利,像一把匕首。於是問袁世凱:「這個魯迅,是筆名吧?查到這人是誰了嗎?」

袁世凱點點頭,說:「大總統,魯迅在文章中影射你是秦始皇,很多議員看了這文章都很氣憤。俺命人查了一下,魯迅是浙江紹興人,1886年入私塾。1898年往南京考入江南水師學堂,改名為周樹人,同年十一月因不滿該校烏煙瘴氣的校風,憤而輟學,隨後考入京師大學堂,他一貫大膽感言,現在教育部任職。俺已經吩咐教育部將他停職。今天俺特來請示要不要把他抓起來。」

「周樹人?哦,果然是他。」李經述說:「抓他幹什麼?」

「怎麼?大總統你認識魯迅?」見李經述的面色有變,袁世凱有點驚訝,問道。

「豈止是認識?我讀過他很多文章。」李經述笑著說,他想起了一個有趣的話題,魯迅要是在現代社會,會不會被抓起來呢?不過他這時肯定是不會派人將魯迅抓起來的,李經述畢竟訪問美國時就搞懂了什麼叫批判精神。他問袁世凱:「魯迅現在住哪?」

「就在西三條21號。」袁世凱搞不懂李經述為什麼會認識魯迅這麼一個小人物。

知道了魯迅的住址,李經述忽然起了興緻,打電話給總統府衛隊隊長大刀王五,讓他派了八個心腹,一起便裝坐馬車去西三條21號拜訪魯迅。

魯迅畢業後在北京,實際上過的也是「北漂」生活,剛開始在中華帝國政府教育部任職,只是一個小職員,薪水不高。剛開始魯迅買不起房,住在菜市口南半截衚衕西的紹興會館裡,會館因失修多年,桌椅陳舊,蚊蟲遍布,人員雜亂。魯迅住的房子,是紹興會館內的藤花館西房,為避免喧鬧,他後來移入補樹書屋。這小屋失修多年,床板上滿是臭蟲,咬得魯迅夜夜不能好眠,沒辦法,便只好在書桌上睡覺。他對這樣的住處十分不滿意,經常寫日記說自己因環境嘈雜,「輾轉不得眠,眠亦屢醒」。在這樣的環境下,他一個人住了三年,期間也兼職給各大報館寫文章賺取稿費,補貼家用。

魯迅的文筆老辣,自成一格,稿費漸漸多了,才搬出紹興會館,在新街口附近的八道灣11號院購置新宅,將紹興老家的母親及三弟周建人眷屬接到了此處,總算在此處一家團圓。後來,他的二弟周作人也從日本留學歸國,還帶回了日本妻子羽太信子,和他們同住。不久,魯迅與周作人便因家庭經濟糾紛和私人原因失和,搬出了八道灣,周母也遷出八道灣與其同住,魯迅便購置了在北京的第二套住宅——西三條21號。

李經述到了西三條21號,發現這是一個典型的四合院。南房三間是會客室兼藏書室;院內東西各一間雜房;北屋三間,中堂是餐廳,北面接出去一小間平頂屋子。在後園,便可以看見牆外那兩株著名的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

魯迅對李經述的突然造訪,很是惶恐,行禮過後,拿出一疊手稿,解釋說:「大總統,我的文章,發給《申報》時有五千餘字。結果刊登出來,被編輯刪改到兩千餘字,惹出風波,實在慚愧。」

李經述笑著說:「現在並非工作時間,我來拜訪,主要是看看你的近況,並非來追究你的責任。聽說今天你被教育部停職,都沒有去上班。」

說完,李經述仔細打量了魯迅一番,他光溜溜滑滑的皮膚,大大俏皮的眼睛炯炯有神,黃裡帶白的皮膚,瘦瘦的身體似乎如同大病癒初的病人一樣,身穿著光亮的絲綢長袍,衣服上綉著烏篷船的圖案,一看就是江浙一帶的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頭髮,一根根直直地豎著,沒一根是耷拉著的,都那麼長,頭頂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魯迅咳嗽了一聲,說:「今天心情煩悶,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去琉璃廠逛了逛,淘了幾本古籍。」

「聽戲、吃小館、逛琉璃廠」,是當時文人的三大愛好。琉璃廠作為北京文化一條街,至今已經有幾百年歷史。這裡原本是元明清三代燒制琉璃瓦的窯廠,到了清朝。便成了古籍、古玩店鋪的集中地,各地進京考試的學子也多住在附近。於是舉凡與文人墨客有關的南紙、筆墨、雕板、鐫碑各行業,也蜂擁而至,遂使這條街成為文化薈萃之地,並且久盛不衰。魯迅經常去琉璃廠採買圖書、碑帖。那天逛完琉璃廠,魯迅還去附近楊梅竹斜街上的東昇平浴池洗澡理髮,沿著鐵樹斜街行至大柵欄西街,尋覓美食。

李經述又看了魯迅一眼,他的頭髮確實變成了「短寸」,鬍子颳得乾淨,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笑道:「你這種橫眉冷對千夫指的勇氣,十分難得。你說中國社會的病根不是道德滑坡,而在於權力制衡制度缺失,我比較認同。」

魯迅見李經述一點也沒生氣,心裡忐忑的石頭才落了地,跟李經述放開了侃侃而談。

李經述想試探一下魯迅的才學是否跟歷史上那樣厲害,要重用他,便虛心請教道:「看你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經常針砭時弊,有個問題我正好請教。有些國學大師現在提倡國家用儒教來統治中國比較好,像幾千年的歷史上一樣。你覺得這樣行嗎?你個人覺得傳統文化有哪些是髒水?我們年輕人該如何對待傳統文化?」

魯迅笑了笑,幽默地回答說:「大總統,你這哪是一個問題,是三個問題。我覺得,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確實需要共同的道德和文化價值觀,但是,我認為,政府不需要也沒必要精神統治。專制的國家,從來都是恐怖的統治!即便是宣揚自由、平等、博愛的基督教,也會造成黑暗的中世紀。國家只能通過憲法和法律,來保障公民的信仰自由。為什麼呢?思想的統一,對於一個軍隊來說,是必要的。但是對一個社會來說,就是災難,中國漢代獨尊儒術,結果幾千年來思想禁錮,在近代遠遠落後於西方。人們的思想,如同樹木一樣,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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