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世界大戰 第229章 從卑微到偉大

第二日,李經述和容雪便離開了華盛頓,前往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訪問。哥倫比亞大學是美國名校,早在1754年由英國國王喬治二世所建,比美國建國的歷史還長,目的在於造就優秀得殖民地統治者,令人唏噓不已的是,哥倫比亞大學培養的卻是英國北美殖民地的掘墓人——哥倫比亞大學前兩屆畢業生中的主要人物,恰恰是美國獨立戰爭的發起人和領導者,從起草憲法者到後來當上總統、財政部長的大人物,都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生,這群人後來被稱為美利堅合眾國的「建國之父」。

哥倫比亞大學最早建在華爾街附近,那個地方臨近紐約的金融區和市政府,到了今天仍然是紐約市政府所在。後來學校擴大招生,校址就向紐約上城推移到了49街洛克菲勒中心附近;到了1897年,哥倫比亞大學最終遷到百老匯116街的今址。

哥倫比亞大學與中國的淵源頗深,除了李經述和容雪都曾在這裡學習,在當時的哥倫比亞大學還發生了一件奇聞:來自中國廣東的貧窮華工丁龍,終生未婚,省吃儉用,將一生積蓄一萬二千美元,捐獻給了哥大,懇請它開設一個漢學系。這是一筆巨款,當時1美元能買到1克多的黃金。丁龍的理由,是因為美國人不了解中華文明,他想以卑微之身,促進中美兩國人之間互相理解。

外交總長伍廷芳,曾任駐美公使,聽說過丁龍的故事,他在總統訪問哥大前對李經述介紹說:「丁龍算不上讀書人,對孔夫子也知之甚少。但是卑微如他,卻以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品格感動了他的僱主卡本蒂埃將軍,他很珍視主僕之間的承諾與情誼,幫助丁龍完成了心愿。而這個漢學系,就是今天的哥倫比亞大學東亞系。」

李經述到了哥大,校方熱烈歡迎。哥大特意安排了丁龍的僱主卡本蒂埃將軍向李經述夫婦介紹丁龍。

卡本蒂埃表示深感榮幸,介紹說:「很榮幸我也是哥大的學生。當時我給我們的哥倫比亞大學校長塞斯·洛寫信,說五十多年以來,我是從喝威士忌和抽煙草的賬單里一點一點地省出錢來。這筆錢隨信奉上。我以誠悅之心情將之獻予哥大去籌建一個中國語言、文學、宗教和法律的系;並請求以『deanlung』為之命名。」

李經述問卡本蒂埃:「丁龍的個人品格怎麼樣?」

卡本蒂埃熱情洋溢地誇讚了丁龍的為人、品性和高貴的人格,當眾回答說:「我覺得他是一個異教徒,正像蘇格拉底、留克利希阿斯、艾皮克蒂塔也都是異教徒一樣。這是一個罕有的,表裡一致、中庸有度、慮事周全、勇敢且仁慈的人;謹謹慎慎,克勤克儉。在天性和後天教育上,他是孔夫子的信徒;在行為上,他像一個清教徒;在信仰上,他是一個佛教徒;但在性格上,他則像一個基督徒。」

李經述對丁龍的故事也很感動,他還接受了哥大校方的邀請,對哥倫比亞的數百位師生作了一場現場演講,主題就是「從卑微到偉大」。

李經述面帶微笑,聲音洪亮,用流利的英語侃侃而談:「我剛聽了丁龍的故事,乍一看上去,有些不可能、不可信和不可知。像是神話,卻是現實。一個人的力量或許渺小,但人的意志不死。丁龍以卑微之身做成了彪炳史冊的大事。這讓我想起了中國的武訓,他和丁龍做的事情差不多。武訓這個人,對在座的各位來說,是一位遙遠的東方人,但在現在的中華帝國,他是婦孺皆知的君子!」

李經述便講起了武訓行乞興辦免費學校的故事。

武訓先生是山東省堂邑縣武庄人,行乞三十八年,建起三處義學,教育了無數窮家子弟,是中國歷史上以乞丐身份被載入正史的唯一一人,被譽為「千古奇丐」。

1859年,21歲的武七開始著手實施他的「偉大」計畫,到各地去行乞集資興學。他頭髮髒亂,面目污黑,爛衣遮體,足跡卻遍及山東、河北、河南、江蘇等地。每次討得較好得衣物和飯食,他就設法賣掉換錢。而自己則象一個苦行僧一樣,只吃最粗劣的食物,邊吃還邊唱:「吃雜物,能當飯,省錢修個義學院。」。他有時還像江湖雜耍藝人一樣表演錐刺身、刀破頭、扛大鼎等節目,甚至吃毛蟲蛇蠍、吞石頭瓦礫,以取賞錢。他將自己的辮子剪掉,只在額角上留一小辮,裝扮成戲裡的小丑模樣,以獲得別人的施捨。

經過多年的辛勞,武訓終於積少成多,存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由於他居無定所,錢款無處存放,就打算找一富戶人家來存放。他打聽到本縣有一位舉人楊樹坊,為人正直,名聲很好。武七覺得這個人值得信賴,於是跑到楊府求見。由於他是乞丐,主人拒而不見,他便在大門口一跪就是兩天,最後終於感動了楊舉人。武訓把乞討積錢、興義學之事原原本本敘述一遍,楊舉人大為感嘆。楊舉人不但答應幫他存錢,並且助他辦學。

二十八年後,在武訓49歲時,他已置田230畝,積資3800餘吊。這在當時已經是相當的財力了,他向楊舉人提出建義學之事,楊舉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武七應先娶妻生子,武七唱道:「不娶妻,不生子,修個義學才無私。」

在1888年,武訓花錢4000餘吊,在堂邑縣柳林鎮東門外建起第一所義學,取名「崇賢義塾」。武七用了整整三十年的時間來實現他的理想,在這三十年里,他受盡苦難,但始終堅定的一步步邁向他的目標。學校建成後他親自到當地有學問的進士、舉人家跪請他們任教,併到貧寒人家跪求他們送子上學。當年招生約50餘名,依循慣例分為蒙班和經班,學費全免,經費從武七置辦的學田中支出。每逢開學第一天時,武七都要先拜老師,次拜學生,這種儀式持續多年。每次置宴招待老師,他都請當地名紳相陪,而自己則站立門外,專候磕頭進菜,待宴罷吃些殘渣剩羹便匆匆而去。平時,他常來義塾探視,對勤於教課的老師,他叩跪感謝;對一時懶惰的老師,他跪求警覺。

就這樣,武訓一生興辦三所學校。他一心一意興辦義學,為免妻室之累,他一生不娶妻、不置家。其兄長親友多次求取資助都被他拒絕,他唱道:「不顧親,不顧故,義學我修好幾處。」

最後,李經述說:「中國人民是善良的。武訓和丁龍,都是屬於整個中華民族。他屬於千萬中國人中之每一個人。我們曾經無數次地被人告戒,『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因為整個世界都不會忘記』,但是,我們更不要怕自己的渺小,不要怕自己能力不夠,瞄準高尚事業,有夢想,敢於把夢想訴諸實踐並且始終不放棄,每一個人就都能成為丁龍,成為武訓!這一點,不管是在美國,還是中國,都將成為現實,我保證!」

現場的哥大師生剛聽了丁龍的事迹,感動不已,又聽了武訓的故事,對中國人的品行欽佩不已,對中華文明的博大精深羨慕不已。

聽完了李經述的演講,現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在哥倫比亞大學,李經述隨後還會見了美國著名的實用主義哲學家、教育家和心理學家約翰·杜威。李經述和這個年近五十的大哲學家,深入交流了一下西方知識分子的批判傳統和批判精神。

杜威1884年獲取博士學位後在密執安和明尼蘇達大學任教,到1904年就到哥倫比亞大學教書了。李經述和杜威的會見,在哥倫比亞大學哲學系的一間教授辦公室。這辦公室時學院分給杜威的,很普通,也就二十幾平方米,兩人進行了閉門交談。

李經述謙虛地向杜威請教:「杜教授,現在很多中國人認為批評中國就是摸黑中國,你怎麼看?」

杜威笑著說:「其實,批判精神是人類文明的重要標誌之一。自人類擁有了批判精神,就彷彿掌握了普羅米修斯盜來的生命之火。正是這把熊熊燃起的火,有力地推動著人類社會的不斷進步。一個民族、一種文化能否樹立起真正意義上的批判精神,是其成為能否真正鼓勵創新、鼓勵社會進步和發展的關鍵所在。」

李經述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批評和批判不一樣?」

「那當然!」杜威回答說:「批判,是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對歷史或現實作甄別和審視,對人或事進行分析和解剖,以期發現問題和解決問題,最終目的是為了更好的發展,其著眼點是廣闊的未來。批判還需要一定的條件。」

李經述問:「什麼條件?言論自由?」

「是的。」杜威說:「批判還需要知識分子的思想、人格和精神獨立,並且,批判必須要講究邏輯!不能風馬牛不相及地亂批評。實際上不管大總統承認與否,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發展就是一個宏大的批判過程。達爾文的進化論,我們不妨看作是生物發展對自身的批判,只不過這種批判已經自然化了,顯不出其主動性和意識性來。人類社會的批判走的是一個相對短暫的過程。朝代的延續,社會的更替,感謝上帝,直到今天走的仍是一個逐步朝向高級的過程。無疑,這一切都是因了批判的存在。」

李經述笑道:「你把批判的意義說得太過了吧?再偉大的知識分子,知識和經驗也是有限的。而且知識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