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改變世界 第72章 妹妹的婚事

在頤和園,年輕的光緒皇帝見慈禧太后發了雷霆之怒,要把他的老師翁同龢趕回江蘇老家,驚得目瞪口呆,他見過慈禧無數次發怒,這一次「親爸爸」最火大,於是渾身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醇親王這時考慮到光緒皇帝剛親政,如果此時把翁同龢開缺,帝黨就垮了,為了兒子不誤入歧途,這時站出來說情,說翁同龢多年來對大清忠心耿耿,教光緒皇帝也盡職盡責,這次攻擊李鴻章也是一時糊塗,請太后恩典,留翁同龢在朝中查看。

慈禧太后本來想給醇親王面子,準備改變主意,張佩綸又站了出來,炮轟翁同龢。對於如何扳倒翁同龢這樣的高官,張佩綸是有經驗的。

張佩綸23歲中進士,第二年就進入翰林院,四年後被擢為侍講學士,可以單獨上書。這份話語權他用得很足,九年言官生涯共上書127件,三分之一說的都是得罪人的話,但也由此揚名立萬,其中最受矚目的,是彈劾軍機大臣王文韶一事。王文韶16歲以前是資深賭徒,年紀雖小,手筆卻大,幾乎要把家產全敗光;16歲那年,突然間幡然醒悟,丟下賭徒這份沒有前途的事業,回頭奔科考的光明大道。沒幾年就考中進士,這位高智商的少年進入官場後更是一帆風順,精明圓滑,那年他被牽扯進一樁要案,御史們連番上書,上面只是置若罔聞。張佩綸一口氣上了四道奏摺,讓他灰溜溜地離開了軍機處。

這一次鬥爭,張佩綸幾乎是全力以赴,巧舌如簧。話從他口出,彷彿放大為千軍萬馬,橫掃天下,又可以縮小為一把精緻的小李飛刀,很優美地旋轉著,直抵要害。對比之下,翁同龢本人的辯解顯得乾癟灰暗,因此理屈詞窮。但決定翁同龢命運的關鍵人物,是慈禧,她長於御人之術,把控清廷時不時地打一打,拉一拉,讓臣子們摸不清楚她的底牌,才不能含糊她。拉攏很簡單,打擊則比較複雜,弄不好就一片嘩然,要想讓人沒話說,就得找個靠得住的抓手,而寫得一手好文章,願意說話敢於說話的張佩綸,正好給她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打擊借口。符合她心意的,就小題大做,不符合的,可以裝聾作啞,有選擇地加以利用後,慈禧對於張佩綸還是比較滿意的。此時翁同龢,正是慈禧要嚴厲打擊的對手,上次屠仁守的奏摺事件,慈禧就懷疑幕後主謀是翁同龢,礙於帝師的面子,才沒有追究翁同龢。

最終,李經述順利實現自己的打擊目標,翁同龢被開缺回老家三年,張佩綸一炮打響,在「清流」當中重執牛耳!李鴻章不但沒有受處罰,還被額外賞賜了三眼花翎,這是清朝皇親貴族才能得到的賞賜。翁同龢主管的戶部,由兩江總督劉坤一接管。沒了翁同龢等清流在朝廷上唧唧歪歪,張之洞主張修築的盧漢鐵路,很快就開工了,當然,啟動資金是找洋人借款。因為光緒皇帝大婚、重修頤和園花了幾千萬兩白銀,清廷的國庫空虛了。

中國借款築路的消息一經傳出,美、英、法、比利時等國的公司派代表蜂擁來華,競相兜攬。張之洞找盛宣懷、李經述商議,認為其他國家胃口太大,而比利時是個小國,鋼鐵資源豐富,鐵路技術成熟,最主要是他們「於中國無大志」,比較讓人放心。

比利時駐漢口領事法蘭吉見張之洞面商築造盧漢鐵路事宜。經過談判,清政府最終與比利時人達成了協議,《盧漢鐵路比國借款續訂詳細合同》和《盧漢鐵路行車合同》正式簽訂,清政府向比利時公司借款450萬英鎊,年息5厘,9折付款,期限30年。李經述也覺得找比利時挺好的,因為他知道三十年後,比利時這個國家就被德國幹掉了,不存在了。

光緒十五年,李鴻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李鴻章第五次出海巡視他的北洋海軍艦隊。他興奮地看到,致遠、靖遠、經遠、來遠,四艘英德製造的新銳穹甲戰艦悉數歸國,在李經述的指揮下,北洋水師業已成軍;林泰曾、劉步蟾、鄧世昌、葉祖珪等一大批受過系統西式海軍教育的忠勇將佐,集聚一堂。朝堂上,也幾乎沒有了政治對手。李鴻章高興作詩一首:「雕弓玉帶出天閶,士女如山擁綉裳。照海旌旗搖電影,切雲戈槊耀榮光。佽飛禁旅嚴千帳,羅拜夷酋列幾行。德協謙尊齊讚頌,力辭黃屋福威揚。」

李經述這時也成為了北洋海軍實際上的總司令。自此,他手握兵權,位極人臣,統領一方,李鴻章也是坐鎮北洋,遙執朝政,凡內政外交、樞府常倚為主,在漢臣中權勢最巨。這一年,李經述的妹妹李鞠耦已經是二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還待字閨中。很多人都為她的婚事忙碌起來。包括李經述,他甚至想把李鞠耦介紹給譚嗣同。

李鞠耦的大名,按輩分叫李經璹,聽起來,非常男性化的名字。李鴻章給她起這個名字,表達自己的喜愛,《說文解字》上說:「璹,玉器也。從玉壽,聲讀若淑,殊六切。」也就是說「璹」,其實就是八寸長的玉璋,古時候王侯佩戴的一種長方形玉器。李鴻章對她寄予厚望,把她看作自家的珍寶。

那天,時節已是深秋,寒露已過,秋風漸涼。李鞠耦去找李經述,說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李鞠耦站在院子中,拉住李經述的手說:「經述哥,我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去跟父親說說,不要再介紹那些公子哥給我相親了。那些媒婆介紹的,我一個都不喜歡。小妹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李經述笑了笑,問道:「是張佩綸嗎?要是有人知道中堂大人的東床快婿,竟然會是一名朝廷的刑滿釋放人員,那我們李家還不沒人笑話死?更何況張佩綸還中年喪妻呢?」

李鞠耦聽了這話,一臉傷心,抬頭望著藍天上飄蕩的白雲,天空中有一隻白色的鴿子飛過,她問道:「難道就因為我爹地位顯赫,我自己就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愛人嗎?」

李經述問道:「張佩綸到底哪一點好呀?竟然打動了我妹妹的芳心?」

李鞠耦說:「我也說不好。剛開始就是覺得他孤苦伶仃,有點可憐,後來接觸後發現,這人還是挺有才華的。不光詩文寫得好,連八股文也寫得文采飛揚。」

李經述說:「文如其人,這只是表面的。窮酸臭的文人,這世界多了去的。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知道,愛情這東西,就是自己騙自己的。想過的人多,見過的人少。」

李鞠耦問道:「經述哥哥,你也像經方哥哥那樣討厭張佩綸嗎?」

李經述搖搖頭,說:「我倒不討厭張佩綸。而且父親也並不討厭他。」

聽說李鴻章不討厭張佩綸,李鞠耦兩眼放光,說:「父親也不討厭他?父親不是討厭那些年輕的言官,曾說此輩皆少年新進,毫不更事,亦不考究事實得失、國家利害,但隨便尋個題目,信口開河,暢發一篇議論,藉此以出露頭角,而國家大事,已為之阻撓不少。」

李經述按了一下妹妹的額頭,笑著說:「張佩綸和其他言官不一樣呀,他被流放那三年,吃了不少苦,我看他的變化很大。父親對張佩綸可謂照顧有加。父親念舊情,當年在安徽打太平軍時,他跟張佩綸老爸張印塘有生死之交。當年張佩綸母親去世,循例丁憂,父親特地寫信給他安排差事,後來張為庶母遷葬,父親一出手就贊助紋銀千兩,兩人書信來往不斷,實在是熱絡得緊。我看你要是真心喜歡張佩綸,就自己去跟父親說,我想他不會太在意張佩綸的身份。不過說實話,我真的覺得張佩綸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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