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包玉剛的女婿叫吳光正

正面牆前是一個大的屏風,屏風前是一隻雙人沙發。

沙發上坐著一個他。

他右手派派地擱在沙發扶手上,左手遠遠地撐住沙發的坐墊。這一撐,感覺里就撐滿了這隻沙發,也撐滿了那一個屏風那一面牆。就覺得,這屋裡,坐滿了一個他。

這樣的大的氣象,偏偏長得白晰修長。人是清秀的,連無邊晶亮的眼鏡片也那麼清秀。

他是誰?他的西服口袋上別著一個會議牌,上邊寫著他的名字:吳光正。

吳光正是誰?是香港貿易發展局主席,全球500富豪之一,是寧波的女婿——不,不是的,是包玉剛的女婿。但是不知怎麼的,這個概念到了我腦子裡,就變成了寧波的女婿。

總是想起寧波幫就想起包玉剛,想起包玉剛就想起寧波幫。

吳光正撐滿的那張沙發後邊,那個幾乎佔滿一面牆的屏風上,有「百鳥圖」三個字。左右兩側寫有「花香滿園」和「鳥語纏綿」。

先有花香滿園,後有鳥語纏綿。

再有25日香港貿發局一行前來主辦「利用香港——實現企業國際化」的研討,再再有25日中午寧波媒體對吳光正先生的集體採訪。

我接收到一個錯誤信息——說採訪從一點三刻開始,事實是吳光正兩點就要離開此地。所以我一點半到的時候,提問已經進行了好一會兒。如果說包玉剛是寧波幫,如果說現在很多人是幫寧波,那麼當我這個遲到者走進屋,第一眼看吳光正的時候,我看到的是寧波幫兼幫寧波的氣象。

吳光正說話,好像如入無人之境——一屋子小記者都在低頭速記,或是屏息靜聽,沒有一絲聲音。因為對包玉剛的崇敬,因為深感香港貿發局的盛情。

忽然,「啪」地一個聲響,擊碎了一屋寧靜。是一位女記者塞在身後的一本厚厚的雜誌掉在了地上。我遠遠看去,是《時尚》。

時尚是什麼?時尚是引領社會的各種元素。譬如扎滿辮子的五彩頭繩,譬如撐滿一牆的吳光正。

他說CEPA(《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帶來的商機是無限的,而時間是有限的。寧波的民企多,民企的眼光比較獨到,民企的動力特別地強。他尊重每一個城市的民企,相信民營企業家的動力和創意。不過今後企業的最大的利潤,在市場推銷而不是生產製造。香港正好是一個擁有完善的國際網路商貿服務的平台,寧波的民企可以利用香港這個資源提升檔次,應對國際市場的競爭。

「我要走了!」他看著記者們,那眼睛明顯地在說:有什麼問題快提吧,抓緊提吧。我願意回答你們所有的問題。但是記者們知道時間快到,有點不知所措不忍再提問了。

吳光正又說:「我們的時間是非常緊的,沒有什麼我要走了!」

就這個剎那,我突然看到一份孩童的率真,好像在說:「你們再不問,我可要走嘍?你們再不問,我可要走嘍?」

吳光正越是真誠,記者們越是不忍。吳光正說這樣吧,民企有什麼問題可以進入我們貿發局的商貿網。好好利用我們的資料,怎麼提升,怎麼開拓市場,怎麼選擇,資料多得不得了。

香港貿發局一行,昨天在溫洲,今天在寧波,明天在杭州,後天在蘇州,再後天在上海,把香港這個商貿服務平台帶到江浙五城市。吳光正這就要去杭州了。他快步走出屋,一步跨到我跟前:你是《寧波日報》的?

我的胸前掛著《寧波日報》的記者證。我一時說不清我是誰,只好反問:你是哪裡人?

「上海人。」

我說我聽出你的口音了。他說:「我的口語在香港是非常好的!」說完哈哈大笑,那種從丹田之氣發出來的大笑。

只有非常自信的人才有這樣的大笑。

自信,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口語在香港是非常好的」。

他的兩條長腿邁著快步走了。

因為時間是有限的,因為商機是無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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