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毀滅與重生——帝國內戰之卷 第九十五章 歐凱將軍的日記

DR1996年1月12日

在我結束了出使科米爾王國的任務,抵達帖木兒可汗的金帳之後,僅僅過了一天時間,我還沒從迎接酒宴的宿醉中清醒過來,他的軍隊就伴著清晨的陽光,從散蒂爾堡再次出發了——不得不說,能夠離開這片充斥著屍臭氣息的血肉屠場,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由於缺乏足夠的重炮和戰鬥法師,而空中轟炸也不太可靠,可汗完全是用人海戰術在打這場戰役。為了擊敗欣布女王的四萬軍隊,他投入了至少兩百萬人,並且死了一百七十萬到一百八十萬——主要是從費倫東部各國徵集的炮灰肉盾,他們死得越多,圖坎汗國遠征軍的後路就越安穩,可汗也就越放心。

戰後的泰斯河北岸曠野上,到處血流成河,屍體堆成了小山,相信因為得到了這麼多的肥料,日後這片土地一定會變得肥沃無比。而圖坎人似乎根本沒有掩埋死屍的打算,反而強迫戰俘們把屍體往水源地里丟,然後把這些完成了任務的戰俘也統統砍死,同樣丟進水源地里——如今還是滴水成冰的寒冬,或許還不礙事,待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整個泰斯河流域恐怕就要爆發一場大瘟疫了。

聽幾個龍巫教成員的描述,這是圖坎游牧民征服世界的一貫戰法——先用屠殺消滅儘可能多的人口,再驅使一部分投降的人、俘虜和同胞戰鬥,最後讓腐屍遍布原野,製造一場大瘟疫來消滅剩下的人。

這樣一來,等到人都死光了,原本的城鎮、村莊和田野,就會長滿荒草,可以供他們放牧牲口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既高效又荒唐的做法,充滿了反文明的邪惡瘋狂氣質……不過我很喜歡!

十萬,不,至少十五萬名趾高氣揚的圖坎騎兵,從金帳四周的廣闊營地內蜿蜒而出,就像一長蛇爬出它的老巢,向著西北方向出發了。其中既有身經百戰頭髮灰白的老兵,也有初次上陣滿臉懵懂的新人。

他們的衣服和鎧甲多半來自於戰場繳獲,顯得非常雜亂,上面歷經百戰得來的凹陷和傷痕,旗幟也都早已陳舊褪色,被劃破又被縫補過,但在色彩單調的冬季曠野之中,依然顯得五彩繽紛。

在這些騎兵的後面,走著至少同樣數量的步兵,拿著成排的長矛、弓箭、刀劍、戰斧、戰錘和少量的火槍,這些步兵一部分來自於窮困破產的圖坎族自由民,一部分來自於最早被圖坎汗國征服的幾個附庸民族,一部分則是從奴隸之中提拔起來的。本來,在散蒂爾堡的營地里,還有一些塞爾、納菲爾等盟國提供的步兵,但這些剛剛加盟的軍隊顯然不太可靠,只能打打順風仗,所以帖木兒可汗沒有把他們帶上。

而步兵的後面,則是更加龐大的輔助兵隊伍,其中包括了僕人、皮匠、鐵匠、廚師、獸醫、馬夫、文書……等等各式各樣軍隊能夠用得上的人。他們都是圖坎汗國從世界各地擄掠來的奴隸,由於「高貴」的圖坎騎士們,在破城屠殺之際,仁慈地饒恕了他們,所以這些奴隸就要感恩戴德地為主人勞作致死,並且有時候還要拿起身邊任何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跟衝殺進來的敵人戰鬥。這樣的話,心情好的主人們或許會赦免他們的奴隸身份,賞給他們一根長矛,然後站到前面的步兵隊列里去。

在大軍之後跟著的是輜重隊,充斥著騾子、馬、牛、駱駝和羊等各種牲口,既可以用來拉車和馱運東西,糧食不夠的時候也可以宰殺吃肉。大隊大隊的馬車和牛車裡,裝滿了食物、飼料、彈藥、軍械、帳篷、毛毯和其他物資。一百多門沉重的青銅火炮,也和輜重隊混編在一起出發。

在輜重隊的後面,還有一隊作為殿後部隊的圖坎騎兵,更後面還隱約能夠發現一些僱傭來的盜賊,他們在草叢和樹木間竄來竄去,以保證敵人的探子不會悄悄尾隨跟蹤。

微風從路邊的樹梢上吹過來,不算太冷,卻帶來了清新的氣息。在離開散蒂爾堡戰場一段距離後,那種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就已經變得很淡了。

悠長響亮的號角聲傳遍全軍,如林的矛尖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路邊草葉上的露珠折射著陽光,戰馬嘶鳴、甲胄叮噹……無論從哪一個來看,這都是一支強悍善戰的軍隊。

但問題是,一支強悍善戰的中世紀軍隊,能夠征服一個近代化的文明國度嗎?

而且,規模越大的軍隊,推進速度也就越緩慢。我認為這支軍隊需要很久才能深入耐色瑞爾帝國腹地。

DR1996年1月13日

哦!無盡深淵啊!我終於明白帖木兒可汗之所以口出豪言,宣稱要在數日之內進抵北地的底氣在哪裡了!他在散蒂爾堡北方的戎馬草原上,已經搭建了一座龐大的傳送門!從隊伍後面,遠遠望去,那個不斷閃爍著耀眼金光和紅光的巨大魔法陣,每一條幅線都用精金、秘銀和寶石鑄成,其遼闊簡直堪比廣場。

聽可汗得意洋洋地向我宣稱,為了修建這道傳送門,他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和數不清的金銀財寶。至於傳送門的規模,幾乎比許多城門都要宏偉開闊,而能夠維持的時間,更是恐怕足夠遷移一個國度了。

不過,這座傳送門固然看起來很是恢弘壯觀,但我對修建傳送門的這些龍巫教成員的人品卻很不放心。聽說前幾年在東瀛列島爆發內戰的時候,背後插手的龍巫教方面,曾經偷工減料地修建過一座無防護措施的傳送門,並且哄騙兩萬多當地盟軍過門而入,把他們都當成一次性消耗品來使用。結果害得這些可憐人受到空間亂流的傷害,全都患上了無藥可救的輻射病,最後凄凄慘慘地病死在了決戰的前夕。

雖然我的身體之強韌,並非尋常凡人可比,但對這種深入骨髓的病痛,還是多少感覺有些心虛。

所以,最好還是留在隊伍的末尾再走吧!尤其是一定要等到那幫搭建傳送門的工程法師先過去了再說。

DR1996年1月14日

好消息!傳送門非常完美,穿越過去之後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哪怕對身體進行最細緻的檢查也是如此。

壞消息!傳送門的另一頭並不是北地的茂密森林,而是一片寒冷荒涼的大沙漠,還有好幾天的路要走。

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左邊是風沙彌天的連綿沙丘,右邊是亘古不化的皚皚冰川。明明咫尺之外就是用不完的淡水,可沙漠邊緣卻很少能看到綠洲,甚至連雜草和仙人掌都看不見幾根。

根據豎琴手同盟派來的嚮導們解釋,這裡之所以毫無生機,是因為氣候太寒冷了,冰雪很少融化。即使山上有著再多的冰雪,只要沒能融化成水,也就無法滋潤這片乾涸的大地,讓它孕育出生機。

而更南方近千里之外的沙漠腹地,已經被耐色瑞爾人花費數百年時間,勤勤懇懇地改造成了牧場和田野,並且修建起了他們的新帝都。可惜隨著如今的一場隕滅浩劫,數百年的辛苦頓時毀於一旦,那片土地又再次變成了毫無生機的死亡荒野,連商隊和旅行者都難以穿行。

這一個白天,軍隊只行進了十里。因為眼下正值冬季,又處於極北之地,白晝縮短到了正常情況的一半左右。如果翻到冰川的另一側,據說是一片如鏡子般平坦光滑的冰原上,那就是終日黑暗的漫長極夜了。

晚飯是鹹肉和豆子煮在一起的湯,燉得稀爛,已經把肉都熬化了。如果把幾塊冷麵餅掰開了進去,還是很美味的,只可惜數量少了點兒。四周找不到任何獵物,就連可汗本人也只能宰了幾隻山羊烤肉吃。

DR1996年1月15日

從散蒂爾堡開拔行軍的第四天,令人留戀的晴天結束了,從早上開始下起了雪。最初的時候只是小雪,儘管又冰又冷,但是至少還可以輕鬆地行進。可是沒過多久,雪花就變得越來越濃密。

到了中午的時候,風也越來越大,颳得雪花漫天飛揚,隊伍前面的地面已經被白雪完全覆蓋了。馬匹呼出的氣都結了冰,背上的鬢毛結成了一塊一塊的。跟在後面的步兵更是變成了一群雪人,在齊膝深的雪堆里蹣跚前行。即使圖坎蠻族的騎兵們都留長了鬍鬚給臉保暖,也還是感覺有些吃不消。

馬匹和牲口的蹄子都被細心地裹上了乾草,但還是不斷有戰馬在雪中滑倒,折斷了它的蹄子。這支成分混雜的軍隊開始走散,騎兵、步兵和輜重隊彼此脫節,負載最沉重的炮兵們,更是在風雪中被落得越來越遠,以致殿後的那些騎兵不得不反覆催促,要求他們的速度稍微再快一點。

DR1996年1月16日

風雪越來越猛烈,隨軍的木匠把一部分馬車改成了雪橇,但還是沒能提升多少速度。最沉重的幾門攻城臼炮,不得不被埋在了這片白雪皚皚的沙漠之中。隨軍的奴隸之中已經開始有人凍死,或者因為凍壞了手腳而被丟棄。有一些人還患上了雪盲症,只能搭著同伴的肩膀,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即使是到了紮營休息的時間,想要搭建帳篷,讓身子溫暖起來,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混雜著冰雪的潮濕帳篷變得笨重無比,得要拿出吃奶得勁兒才能搭建起來,而早晨拆下來的時候則會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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