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毀滅與重生——帝國內戰之卷 第七十一章 權力盛宴(中)

「……這確實是一場瓜分權力的盛宴啊!就是不知道我究竟能分到些什麼?」

對於蕾貝卡老師有關當前帝國時勢的這番形容,菲里不由得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確實,在艾拉斯卓女士揮師四十萬之眾,兵臨帝都城下的那一刻,這場綿延三年的耐色瑞爾帝國內亂,就已經到了必須被畫上休止符的時候。

——眾寡懸殊之下,盤踞在帝都的最後兩萬殘餘南軍,眼看著圖坎汗國援軍遲遲不到,似乎也徹底灰了心,沒有了垂死掙扎、魚死網破的決心,更沒有讓自己和這座城市同歸於盡的想法。

而勝券在握的北軍方面,由於更希望能夠接收一座完好無損的帝都,而不是僅僅奪來一堆屍橫遍野的殘破瓦礫,再加上內部矛盾重重,所以也沒有對南軍斬盡殺絕的意思。

既然戰爭打不起來,那麼就該輪到談判和斡旋上場,將一切恢複到政治解決的軌道上去了。

在經過了一番短暫的談判交涉,並且得到了艾拉斯卓女士保障其人身安全的允諾之後,南軍總司令兼科米爾國王迪格里奧於12月6日宣布帝都為「不設防城市」,遣散了一部分要求解約的僱傭兵,然後帶著剩下一五千萬名較為忠心的科米爾軍隊出城離去,將帝都和中央政府拱手相讓。

而如今耐色瑞爾帝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本屆帝國首席執政官巴魯特,出於法理上的考慮,甚至還被允許暫時留在官邸內,等待新任首席執政官的國會選舉完成之後,再交權離職。

上述條約尚未落墨,殘餘的兩千多名帝都近衛軍和三千多名巡警,還有從戰俘營中被釋放出來的五千多名桑比亞共和國士兵,就已經改旗易幟,向艾拉斯卓女士宣誓效忠。

其中,那些得知故鄉慘遭圖坎蠻族「援軍」的殘酷蹂躪,已經是廢墟遍地、屍骸累累的桑比亞共和國士兵,更是捶胸頓足、悔恨交加。不少人甚至還寫了血書向北軍統帥部請戰,宣稱自己已經「洗心革面」、「深刻懺悔了自己的叛國罪行,以及對故鄉和家園造成的巨大傷害」,希望能夠用實際行動來改過自新,作為大軍的先遣隊,南下桑比亞故土,去剿滅這些「膽敢侵犯帝國疆域的野蠻人」和「勾結蠻族的內奸」。

對於上述義正詞嚴的請求,艾拉斯卓女士予以了一番安撫,並且表示在新政府成立之後,必定會大舉發兵南下,為他們收復故鄉。但是在此之前,還請他們稍安勿躁,暫且忍耐幾日。

一切事態似乎都在朝著和平落幕的方向發展,全面內戰的陰霾似乎已經煙消雲散。

北軍的幾個精銳軍團,已經接管了整座帝都。內亂時期散落四方的國會議員和大奧術師們,聞訊都從各地紛紛趕來,聚集在艾拉斯卓女士的帳下爭吵不休。企圖在新舊政權交替的節骨眼上,依靠自身的名望來分一杯羹,或是為自己謀得一個肥缺美職,或是為自己所屬的組織機構爭取到更多的撥款和許可權。

至於還在桑比亞和谷地大肆屠戮的數萬圖坎蠻族鐵騎,則似乎是被所有人都給遺忘了——沒有人認為這些野蠻人能夠戰勝舉世無敵的四十萬北軍,甚至連從帝國境內全身而退都絕對不可能,覆滅的命運早已註定。所以,他們眼下蹦躂得越歡,日後的下場自然也就越慘……既然如此,又何必擔憂?

※※※

「……唉,這真是有史以來最古怪的一場內戰了,從帝國分裂到現在的三年多時間裡,南北雙方兩大陣營貌似劍拔弩張,可是在南北兩軍的正規部隊之間,卻居然沒有爆發過一場稍微像樣的戰役,只是互相對望著乾瞪眼。期間幾乎全部的內戰死傷,都是發生在南軍殺南軍、北軍打北軍的自相殘殺之中:比如路斯坎叛亂啦,東部軍團嘩變啦,科米爾宮廷政變啦,還有這一次科米爾和桑比亞兩邦在帝都的內訌……

無論南軍也好,北軍也罷,嘴上都叫囂著要打倒對方,其實卻只是把槍口對準了自己同一陣營的同僚……嗯,好像唯一的一次南北交戰,居然是發生在星球另一端的東瀛列島——也就是我們巨熊軍團協助幕府軍平叛的時候,在甲斐盆地裡面遭遇的那幫莫名其妙的南軍遠征隊。但他們那時候就已經被倒幕派盟友拋棄,潦倒得跟難民乞丐差不多,好像沒放幾槍就投降了,現在都已經被編入了巨熊軍團裡面……」

又一次被吸走了全身至少三分之一的血量之後,臉色蒼白的菲里連坐都坐不穩當,只得一邊氣喘吁吁躺在吸血鬼女教授熟悉而又柔軟的懷抱里,一邊對「近幾年來所目睹之怪現狀」隨口吐槽。

「……就拿如今這場決戰來說吧,明明未曾在戰場上放出一槍一彈,也沒有奪取南軍的任何一塊地盤,只是迫使他們退出了帝都而已,甚至都還沒有走出多遠。北軍就已經開始大肆歡慶勝利,甚至爭搶勝利果實了……難道他們就不覺得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一些嗎?」

「……我倒是不覺得艾拉斯卓高興得太早,事情到了眼下的這一步,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變數了。」

抱著他的吸血鬼女教授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南北雙方的軍力對比如此懸殊,北軍根本不必在意消滅了敵方的多少兵力,不必糾纏於任何一塊土地的得失,只要直接拿走了敵人用以發動戰爭的大義名分,一切軍事問題就都不是問題——縱觀整個費倫大陸,還有誰能擊敗四十萬耐色瑞爾帝國正規軍?!」

「……這倒是……不管南軍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北軍都有絕對優勢的實力將其碾碎!」

菲里略微思考了一下,也覺得自己之前是在杞人憂天了——無論南軍再怎麼狗急跳牆,賣國求榮,也決計沒有辦法在如今的費倫大陸上,弄到能夠正面對決四十萬北軍的軍事力量。

雖然根據傳聞,南軍似乎與龍巫教、豎琴手同盟、紅袍法師會都有些勾勾搭搭,但前兩者乃是見不得光的恐怖組織,派幾個好手搞搞暗殺什麼的倒是強項,拉起幾個軍團正面決戰卻並非其所能,頂多湊出幾千號成員就已是夠嗆,而且還是無組織無紀律一觸即潰的烏合之眾……儘管是一群武藝高強的烏合之眾。

而紅袍法師會雖然坐擁著千萬人口的塞爾高原,但一方面是復國未久,內部不穩;另一方面,塞爾空有上千萬的人口,但卻是一無工業二無教育,甚至連糧食都很缺少。縱然大肆擴軍備戰,士兵也只能拿著木矛和菜刀打仗,更湊不出足夠數量的隨軍魔法師和牧師——這在塞爾都是罕有的高級知識分子。

像這樣窮困落後的軍隊,縱然能夠湊出百萬之眾,耐色瑞爾帝國也只需要一個正規軍團就能輕易打趴下……更何況,軍隊的人數越多,吃飯的嘴也就越多,而移動速度卻越慢。若是紅袍法師們當真像這樣不管不顧地瘋狂徵兵出戰,那麼大多數士兵恐怕還沒踏出國境,就已經在路上悲慘地餓死了。

就算是最近掀起了新一輪的游牧潮的帖木兒可汗,還有他麾下的七十萬大軍,其實也沒有能力對耐色瑞爾帝國造成威脅——這七十萬自備戰馬器械的中世紀類型游牧民軍隊,跟耐色瑞爾帝國的四十萬近代化正規軍相比,其戰鬥力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若是這些游牧民搞一些神出鬼沒的小規模騷擾,或許還能讓人頭疼,但若是雙方正面決戰,不要說七十萬草原騎兵,就是七百萬、七千萬人,也註定只有被宰殺的命,而絕不可能在火炮、連發槍、棱堡、壕塹、龍騎士與複合攻擊魔法的面前取勝。

這幾個月里,帖木兒可汗之所以能夠揮師席捲近東列國,得意洋洋地宣稱「把太陽能夠照到的地方都變成我們的牧場」,其實並非是由於草原蠻族的鐵騎依然舉世無雙,而是因為這些國度大多內部四分五裂,又都被曠日持久的內戰和赤地千里的旱災給打垮了脊梁骨,聚集不起足夠的反擊力量,還有龍巫教和紅袍法師這樣強力的內奸充當帶路黨,才會被征服得如此輕鬆。

然而,如果他真的把這樣狂妄的自信帶到耐色瑞爾,恐怕絕對是要被撞得頭破血流的——除非某人能夠在此之前,就將耐色瑞爾帝國足以獨步天下的各種硬實力,統統都想辦法給抹殺掉……

※※※

「……那麼,正是因為出於這種對帝國軍事實力的自信,這些無節操的政客們就在戰爭烽火尚未熄滅,南方叛亂武裝也尚未歸順的時候,便開始紛紛湧出動亂時期的避難所,像追逐屍體的烏鴉一樣群聚而來,爭奪垂涎已久的腐肉,而對谷地和桑比亞上百萬民眾的流血慘劇視若無睹……」

說到這裡,菲里不由得嘆息著搖了搖頭,「……想到竟然還要把很大的一部分戰爭紅利,分給這樣一群牆頭草似的無節操傢伙,真正讓我感到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啊!」

「……有什麼辦法呢?招降納叛也是權力遊戲的規則,我們不可能一次打倒太多的人,尤其是在沒有太多流血犧牲的情況下——死的人不多,能夠被騰出來的權力真空自然也就太少了!」

蕾貝卡在溫泉水池裡伸了個懶腰,神情淡漠地說道,「……你也別計較那些最近趕來奉承拍馬、謀求官職的政客們不要臉,畢竟人家就是靠這門功夫吃飯的。這世上最最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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