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毀滅與重生——帝國內戰之卷 第六十六章 北軍進京(下)

DR1995年12月4日,在得知南軍內訌之後,加快了推進速度的北軍各路兵馬,合計近約四十萬人,沿著不同的道路,從不同的方向穿過立石平原,在完全沒有遭遇抵抗的情況下,於帝都郊外順利會師。

而與此同時,守城的南軍卻剛剛經歷過一場內訌,只剩下傷痕纍纍的約摸兩萬兵力。

——自從帝國分裂以來,南北兩軍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面對面的相峙,至此終於正式拉開了帷幕。

即使是站在首席執政官府邸「人民宮」的頂樓陽台上,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郊外北軍聯營的浩大聲勢。

——儘管從位於市內的執政官府邸,到郊外的駐軍之地,隔著至少三四里的距離,但那無數營火所升起的煙柱,依然籠罩了視野中的半個天幕。各種嘈雜的聲音飄過街道、房舍和原野,洶湧而來,朦朦朧朧,有如大海的濤聲,隱約可以分辨出軍號、戰鼓、馬嘶和人語,以及更多無法分辨的聲響。

如同海洋一般無窮無盡的營帳和軍旗,迅速布滿了帝都郊外的遼闊曠野。

至於那些成群結隊盤旋在天空中的獅鷲騎士和巨龍騎士,更是讓每一個看到的人,都為之膽戰心驚。

雖然駐紮帝都的殘餘兩萬名南軍之中,也有十幾匹獅鷲和兩條綠龍,但是看著如今這副眾寡懸殊的架勢,這些飛行員簡直是恨不得鑽進地洞里抱頭髮抖,根本就不敢升空迎擊。

而地面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由於帝都的佔地面積過於廣闊,四周又地勢平坦,無險可守,僅憑兩萬南軍,根本控制不住如此廣大的市區,所以身為南軍總司令的科米爾國王迪格里奧,只得下令收縮防線,將兵力全部集中在市中心的幾個街區,並且緊急搶修了若干街壘,準備以此為依託來據守。

但是,剛剛經歷過一場激烈內訌的南軍,此時無論是士氣和忠心,都已經跌落到了谷底。

而城外這看似無敵的四十萬北軍,更是如磐石一般,把他們的鬥志碾壓得粉碎——來自桑比亞共和國的士兵,已經在內訌中被科米爾王國軍擊潰繳械,自然不必多說,而來自南方巨龍海岸等獨立城邦的士兵,此刻也都生出了別樣心思,不願意綁在這棵樹上弔死,開始成百上千地潰逃。

就連科米爾國王迪格里奧自己的兩萬軍隊,同樣也發生了動搖——這個保持著中世紀分封制度的古老國家,其戰爭機器也同樣停留在中世紀,並沒有多少常備職業軍隊的編製。指揮官都是擁有一塊封地的貴族老爺,各人指揮各自的兵,打著各自的旗號,軍械、軍餉、糧秣基本都靠自備。除了少數精銳騎士和家族法師之外,其餘人手都要靠從村鎮內臨時徵發的民兵,或花錢搜羅到的僱傭兵來拼湊。

此時此刻,非但那些前不久還是農夫、牧人、礦工、木匠和雜貨商販,更加習慣於揮舞草叉、鞭子和鶴嘴鋤的科米爾王國民兵們,全都抱著不怎麼趁手的長矛瑟瑟發抖。就連刀頭舔血的僱傭兵們,也都開始懷疑自己有多大機會能夠活著領到傭金……比較講究信譽的僱傭兵首領,還只是放棄了傭金和契約,偷偷地違約逃走,而那些徹底厚顏無恥的僱傭兵團長,索性派人去跟北軍討論起了臨陣倒戈的價錢。

真刀真槍的戰爭尚未開打,城內就已是風聲鶴唳,投降成風了。

而最致命的一擊,則來自於懸在帝都頭頂上的巨大浮空城——陰魂城,確切地說,是留守在陰魂城內的大奧術師聯席會議常務委員會:在北軍抵達立石平原的幾個小時之後,大奧術師聯席會議常務委員會就通過了一項決議——禁止在帝都爆發任何會造成大規模破壞的激烈戰鬥,否則大奧術師聯席會議的上千名大奧術師,就將要集體出動,根據法律進行無差別鎮壓。

說是無差別鎮壓,可是哪怕用腳跟去想都會知道,大奧術師聯席會議是站在北軍這一邊的。

城外有強敵,城裡有內應,更要命的是內應比守軍還強……這樣的仗真是沒法打了。

而南軍唯一可以指望的外援,也就是圖坎汗國的騎兵,此時還在桑比亞登陸不久,與帝都之間隔著谷地和彎刀鋒山脈,短時間內根本來不及趕到——即使趕到了,也對四十萬大軍根本無可奈何。

截止此時,北軍一方的全面勝利,似乎已經是板上釘釘、毋庸置疑的事實了!

※※※

不過,儘管內戰的形勢已經如此分明,此刻正站在首席執政官府邸頂樓陽台上,觀望郊外北軍陣勢的兩個「人」,卻都是一派悠然淡定的模樣,甚至還有心思圍著一張小圓桌喝茶。

「……花費了天文數字一般的金錢,毫無意義地動員起浩浩蕩蕩的四十萬大軍,像壓路機一樣從北地緩緩駛來,把沿途的所有地方勢力都嚇破了膽。而事實上,她真正需要對付的南軍,只有區區兩萬而已,只需兩個軍團就能輕鬆擊敗,根本用不著這麼多兵馬。」

身穿一襲整潔軍禮服的惡魔將軍歐凱,略顯憂鬱地望著遠方的煙柱,捏著一隻精緻的青花瓷茶杯,調侃著說道,「……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等到大軍真正開到了帝都郊外,並且不費一槍一彈,光靠聲勢就已經把守軍幾乎震垮,基本上只剩下臨門一腳了,她卻又停下了腳步,躑躅不前……莫非這就是艾拉斯卓的策略,不戰而屈人之兵……嗎?」

「……咳咳,她大概是不希望把帝都打成一片廢墟,然後只能在破破爛爛的瓦礫堆里宣誓就職吧!」

身形傴僂的龍巫教之主,剛剛被彈劾停職的冥河銀行團主席薩馬斯特,一邊和往常一樣微微咳嗽著,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咳咳,我很了解那個女人,自從成為銀月城之主以來,她已經在權力巔峰的寶座上待了好幾個世紀,耳濡目染儘是各種爭權奪利的陰謀算計,所以對政治局勢的變化自然十分敏感。

多少年的風雨經歷磨練下來,她早已成為了一位完全合格的政治家,能夠最有效地利用自己手頭的各種資源,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

無論是怎麼樣的政治手腕,她都能玩得相當純熟,進退自如。無論是統治一座城邦、一個聯盟還是一個帝國,她都能做到遊刃有餘、井井有條。

如果是和平年代,她自然不失為一位公正、仁慈,富有感染力,能夠妥善協調各方關係,博得民眾愛戴的溫和統治者;咳咳,即使是在災難時期,她通常也是一位能夠跟部下同甘共苦、團結人心,並且調動起所有人的積極性,以最頑強的鬥志共赴國難,引領眾人戰勝一切艱難困苦的偉大領袖。

然而,當最危險的關頭已經過去,勝利的曙光即將出現在眼前的關鍵時刻,艾拉斯卓卻不太擅長把優勢轉化為勝勢,把無限風光的勝利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利益——因為這個女人在性格上最大的缺陷,就在於她是一個理智的完美主義者,擁有一顆過分追求華麗的虛榮心,只要條件一旦好轉,就總是很強烈地希望能將每一場戰鬥都化為華麗的行動,想要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收穫,但結果往往卻是不盡如人意……

咳咳,在過去的歷史中,當她每一次遭受沉重的挫折,陷入了困境乃至於絕境,被很多人認為她的傳奇即將結束,悲慘的覆滅即將臨頭之際,艾拉斯卓總是能夠出人意料地堅持下來,並且因為熬過了這一輪打擊,而變得比過去更強大,更老練。但是等到她時來運轉,已經拿著一手好牌的時候,卻又經常突然把仗打得亂七八糟,讓觀察家們惋惜不已……這就是性格決定命運的道理,而這一次應該也不例外……」

說到這裡,薩馬斯特在虛空中伸手一抓,就變出一幅費倫大陸的全境地圖,然後徐徐鋪展在他面前的小圓桌上,其中的山川、河流、道路與城鎮都被描繪得甚是精細。而一條自動延伸的粗大紅線,以及其前端的箭頭,也將艾拉斯卓女士此次的進軍路線標註了出來。

「……看看她這一次進軍帝都的戰略吧!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從自己和盟友的轄區內最大程度地收集兵力,在很早之前就放出風聲,震動全國。然後從深水城開拔出發,一路展示自己的軍力,震懾和拉攏各方勢力,也讓總兵力在這一路上如同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乃至於湊齊了雷霆萬鈞般的四十萬大軍。

憑著如此強大的軍隊,她自認為可以擺出堂堂正正的正面攻勢,展現在一切已暴露的敵人和潛伏著的陰謀家面前,將他們的野心與妄想統統碾碎。

最後,她本人則以凜然不可阻擋之勢,華麗而又優雅地駕臨帝都,讓南方這些妄圖分裂國家的跳樑小丑,在肝膽俱裂之餘,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心思,不得不俯首投降。

接下來,根據權力交易的結果,她既可以對一干叛國者進行嚴厲審判,以彰顯自己的公正嚴明,也可以適當地赦免他們的罪行,展現出自己的寬容與仁慈,給小說家們提供又一個可以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

咳咳,平心而論,這個戰略絕對不算糟糕,執行起來也沒有什麼風險,堪稱是四平八穩。截止到目前為止,她的一切行動都很順利,而帝都城裡的內應更是非常給力。接下來無論南軍是堅持抵抗、黯然撤退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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