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毀滅與重生——帝國內戰之卷 第四十五章 莎爾女神的降臨

分明還是陽光和煦的下午時分,然而琉希帕城郊外的天色,卻突然在一瞬間就變得黯淡下來。

——驟然出現的重重烏雲,霎時間遮蔽了燦爛的陽光。

「……轟隆隆——」

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從黯淡的蒼穹中閃過,照亮了天空和大地,發出震天的巨響。

然後,各式各樣的閃電,在黑暗的天幕上輪番閃現,有淡紅色的,淺紫色的,深紫色,還有紫黑色的,看上去漂亮至極,宛如美麗誘人的曼陀羅花,在妖艷中隱藏著危險。

無論是在戰場上激烈廝殺的雙方,還是已經將地面人員接收上船,再次升空觀戰的祥瑞號浮空戰列艦,面對如此奇妙而瑰麗的景色,一時間全都看得目不暇接,驚訝得呆若木雞。

然後,一道紫黑色的粗大雷霆,便裹挾著毀滅一切的威勢,就猛地劈在了郊野間的一座小土丘上。頃刻間,這道雷霆所攜帶的巨大動熱能,就使得被擊中的地方發生了融解和爆炸!

接下來,數之不盡的細小閃電緊隨著打落下來,彷彿萬蛇狂舞,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而土丘更是被硬生生地融化成了一個大坑,坑底在不時閃現的細小雷電之下,還隱隱顯露出琉璃般的七彩之色。

隨後,一團黑霧從坑底緩緩湧出,籠罩了方圓數百尺的空間。一片不定形的黑暗卷鬚,在這看似空無一物的地方悄然顯身。這些卷鬚被若干不斷迴旋飛轉的紫色光斑包圍著。不時還會在卷鬚頂端出現一顆默然注視的紫色眼睛。但即使沒有這顆詭異的眼睛,也總是讓人感覺到一股翻騰不止的邪惡氛圍。

又過了片刻之後,一個輪廓模糊的黑暗人影,從這團黑霧中悄然浮現,展示在所有人的眼前。

這是一位黑髮飄逸的絕色美女,身著一襲寬大的幽影黑袍,使她看上去似乎和四周的黑暗融為一體。而她的臉上則戴著一副墨色的羽毛面具,茂密的黑羽自臉上流瀉入兜帽的深處,面具下露出的紫玉色眼睛和漆黑如夜的瞳孔,還有嘴角始終帶著的一絲冰冷微笑,讓這位麗人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而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也同時從她的身上釋放出來。

她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優雅步伐,輕輕地向前踏出一步,冷冷地將這片戰場環顧了一遍,然後張開艷麗的紅唇,從口中吟詠出一曲充滿了悲傷與失落的歌聲。

這歌聲雖然貌似並不響亮,但卻有著驚人的穿透力,橫掃過廣闊的戰場,在天地之間久久回蕩,激蕩起一波波肉眼看不見的能量,讓所有人的心靈彷彿受到了一次驚濤駭浪般的洗滌。即使是給自己預先加持了守護心靈的強力魔法,對此也完全無法起到一絲的保護作用。

一片深沉的黑暗之力籠罩著全場,彷彿將所有人的靈魂都不由自主地吸引了過去。

那些已經狂熱信仰著莎爾女神的造反奴隸們,自然是把這濃郁的黑暗之力,看做是暗夜女神力量強大的具體表現,全都不由自主的集體匍匐在地上,萬分喜悅地高聲讚美著、歌頌著女神的偉大。

而與之為敵的精靈,卻是在一瞬間被恐懼和悲傷抓住了心靈,手中的武器全都「噹啷」落地,再也沒有絲毫的鬥志,只知道失神地注視著黑霧中的神秘美女,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悲傷的眼淚。

至於那些原本在空中盤旋的巨鷹和獅鷲,更是在第一時間就發生了集體空難事故,如流星般墜落下來……或者還要更慘,在空中就被紫色的閃電打成了焦炭。

遠方的祥瑞號艦橋上,菲里一邊緊緊按住劇烈起伏的胸口,一邊從牙縫裡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

「……天啊,莎爾女神竟然親自上陣了……是夜詠者(Nightsinger)!」

※※※

如果沒有生死攸關的重大事件,神祗的本體是不會輕易地踏出自己的神國的,因為那等於無端給自己的敵人製造襲擊機會,所以此刻在戰場上降臨的,僅僅是莎爾女神的一個化身——夜詠者(Nightsinger)。

(莎爾還有另一種化身——暗舞者 Dark Dancer,看上去很像穿三點式跳鋼管舞的脫衣舞女)

事實上,這已經不是菲里這位魔法女神的候補選民,跟莎爾女神這位傳統宿敵的第一次直接照面了。

但這兩次給人的感受,根本是截然不同——上一次是在魔網混亂薄弱的馬茲卡大陸,並且還是在太陽神的神國範圍裡面,各種環境屬性都與莎爾女神完全相剋,把這個夜詠者化身的力量削弱到了極點,並且由於夜詠者化身停留凡世的時間太久,本身就已經到了消散的邊緣……

更撲街的是,在菲里真正見到她之前,那個莎爾女神的化身先是被特庫姆塞大王用神器偷襲,擊成重傷,接著更是被發了狂的老黑龍福爾摩斯一屁股坐了下去,等到菲里去看的時候,已經成了肉泥……呃,這世上恐怕不會有誰會對一灘肉泥生得出什麼「敬畏之心」吧?哪怕這堆肉泥原本屬於一位強大的邪神。

而且,他這些年駕駛著祥瑞號週遊世界,見多了東瀛島國那些戰鬥力撲街成渣渣、每個神位只賣十幾貫錢,還時常被清潔工用棍子敲碎了丟進陰溝(付喪神)的高天原八百萬神明;還有馬茲卡大陸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部落圖騰獸(沒見過真正強大的羽蛇神庫庫爾坎,太陽女神則是剛見面就隕落長眠了);中原天朝那些苟延殘喘、朝不保夕,整天愁苦得宛如祥林嫂的天庭眾神,以及戈壁沙漠中那隻除了賣萌、酗酒、啃蘋果和揮舞鏈鋸劍虐殺怪獸之外,就看不出什麼長處和威嚴的暴力賢狼蘿莉……

總之,除了對自家老闆娘(魔法女神密斯特拉)和財大氣粗穩壓自家老闆娘一頭的財神渥金之外,他在心中對「神明」這種東西的景仰和敬畏,都已經不知不覺地跌到了一個很低的程度。

然而,在此刻的精靈王都琉希帕城郊外,這片瀰漫黑暗力量的戰場之上,菲里終於深切地感覺到了神與凡物的天差地別,知道了一個從托瑞爾世界誕生就存在著的強大神明,究竟是什麼樣的可怖存在!

神威如獄,神恩似海!

雖然僅僅是一個夜詠者化身,可是她的神力依然鋪天蓋地,甚至可以滲進每一個人的心中。

如此磅礴的威壓,使得之前逐漸有些得意忘形的菲里,一時間如遭雷擊——他的手足在剎那間變得冰涼,血液彷彿在一瞬間凍結,單薄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腦海中一片混亂,心中也布滿了無法形容的陰霾和絕望,胸口更是壓抑的幾乎快要窒息!

直到這個時刻,他才有些絕望地重新發現,在這片諸神統治的大陸上,別說是他這麼個半吊子候補選民,就算是傳奇法師,放到神明眼中,也只不過是一隻稍微強壯些的螻蟻而已。

他回頭看看身邊的船員和士兵,發現已經是一個個暈厥的暈厥、發獃的發獃,情況最好的,也有些精神恍惚,甚至還有一名剛剛救上來的精靈難民,竟然痴痴地望著夜詠者降臨的方向,彷彿被迷失了神志一般,手足僵硬地翻過船舷欄杆,然後朝著那團黑霧從空中跳了下去!

更可怕的是,隨著夜詠者化身的降臨,魔網的力量在這裡遭到了極大壓制——菲里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再觸及到這種曾經無比熟悉的力量,往常那些信手拈來的魔法能量,此刻卻完全不聽他的使喚。而腦海中記憶的魔法咒文,更是已經變成了一片可憐的空白!

甚至就連維持戰艦懸浮和航行的密瑟能核,也在這無形的威嚴中變得有些運轉不靈,艙壁上的指示燈一時間忽閃忽滅,各式各樣的警報一齊亂響,而腳下的艙板都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了。

聽著這充滿了悲傷與失落的歌聲,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菲里竟然驚恐地察覺到,夜詠者的目光正在向自己這裡投來,並且在嘴角邊流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儘管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是對於菲里來說,卻彷彿一個世紀般漫長,不僅背後猛地驚出一身冷汗,心裡更是百味雜陳,唯一能夠清晰感覺到的,就只有幾乎要讓人崩潰的無盡恐懼……

「……『邪惡在更大的邪惡面前,只是個蒼白的笑話』……我總算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

他艱難地喘息著,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底艙那位上古大奧術師和不死者,肥巫妖奧沃的某句名言。

下面這些殺人如麻、甚至敢於弒君的精靈軍,自然不是良善之輩,甚至可說是血債累累的屠夫也不為過。但在莎爾這樣的老牌邪神面前,還是根本就不夠看啊!

幸好,似乎是對於先前的「合作盟約」有所默契,莎爾女神的夜詠者化身,並沒有對遠方飄揚著耐色瑞爾帝國軍旗的祥瑞號,進行什麼特別刻意的精神攻擊。菲里則在回過神來之後,趕緊轉身往嘴裡灌了一大瓶勇氣藥水,驚魂甫定地嘆了一口氣,再也顧不得精靈王都郊外的這場會戰——在他看來,除非有精靈眾神及時趕來,加入戰局,與莎爾女神打擂台,否則這三四萬精靈政變軍都是死定了——抓起手邊的艦內傳聲筒,稍稍遲疑了一瞬,還是只能發出了那個令人沮喪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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