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毀滅與重生——帝國內戰之卷 第十七章 路斯坎的毀滅(下)

然而,正當這位亡靈法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想要揀起筆繼續寫完這份報告的時候,突然聽到房間內的地板輕輕作響,隨即全身都僵住了——兩把雪亮的鋒利彎刀,不知何時從背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用來防身的短劍、手槍和法術捲軸,此刻卻都已經被收拾進了旅行箱內,根本不在手邊。

「……別輕舉妄動,這位在我們路斯坎城闖下大禍之後就妄圖一走了之的先生。嘖嘖,才這麼一會兒功夫,連行李都收拾好了,您還真是夠心急的啊!」

背後的聲音低聲警告道,「……不要再妄想耍什麼花樣!別逼得我在這裡就殺了你。快,舉起雙手,把你左手袖子里的匕首放在桌上,哦,還有右手食指上的解離術寶石戒指,也請摘下來。嗯,很好很好……」

一邊咋舌於這位奧術兄弟會殺手對自己的了解程度,一邊滿心鬱悶地放棄了垂死掙扎的打算,亡靈法師乖乖地放棄了自己身上最後的幾件反擊武器,真正地束手就擒。

「……現在你要做什麼?」做完以上的這一切之後,他用冷靜而又平穩的聲音問道。

「……跟我去主塔會議室,幾位會長們都在等著呢!」站在他背後的神秘殺手收回了彎刀,淡淡地說道,「……薩爾德副會長早就猜到你會丟下我們悄悄溜走,因此他很想跟你談一談,好了,現在走吧。」

霎時間,亡靈法師不由得渾身一顫,但又嘆了口氣——除了順從對方的命令之外,也實在是別無他途。

※※※

在奧術兄弟會的總部里,會長佔據著大奧法塔的主塔上層,而四位副會長則分別居住在四座塔中,各自的塔對應著自己管轄區域的方向,每座塔中都擁有私人房間、實驗室、貯藏室、召喚室、圖書館和供學徒和僕人居住的房間等等,其中布置著數不清的法術陷阱、機關和石像鬼衛兵。

這座塔的名聲極為邪惡,即使是喝得再醉的海盜和再喜歡吹牛的碼頭惡棍,也不敢想像自己未經允許就進入塔中會有什麼下場,絕大多數人甚至都不敢帶來訪者前往大奧法塔所在的小島,不管為了交情還是為了錢。似乎每一個路斯坎的海盜、走私者、乞丐和水手都知道,那些為了打賭或挑戰而企圖闖入這座塔的人,最終幾乎都化為了一小堆灰燼,或者更加可怕的東西——例如人皮工藝品之類……

前一刻還被奉為上賓的龍巫教使者,此刻卻被繩索捆綁得嚴嚴實實,在一位面目陰沉的黑衣殺手押送之下,跌跌撞撞地闖過一條光線陰暗的青石甬道,慢慢走向了主塔下方的大會議室。

兩扇鑲嵌著浮雕的橡木大門轟然打開,露出門後面的房間,以及懸掛在廊柱間的巨大羊毛掛毯,上面刺繡著奧術兄弟會的標記:一艘黑色輪廓的紅褐色軍艦,航行於深藍色的海浪上,在船上面是逐漸升起的紫黑色陸地,而陸地上則矗立著黑色輪廓的大奧法塔,如死樹般扭曲的主塔和四個副塔,全都清晰可辨。

在這幅巨大的掛毯之下,站著幾個服飾華麗的中年男人,正在唾沫橫飛地激烈爭吵著什麼。對於被突然推進來的龍巫教使者,他們也只是冷淡地掃了一眼,便又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彼此之間的爭執當中。

「……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會長!艾拉斯卓這次只肯停火一個小時讓我們考慮!請您務必作出決斷!」

「……懦夫!我早就已經回絕了她的勸降!咱們還用得著考慮什麼呢?艾拉斯卓這個臭婊子的要求是無條件投降!是無條件投降啊!與其日後被送上軍事法庭,然後恥辱地弔死在廣場上,我寧可戰死在這裡!」

「……會長!您就是願意戰死,也得有人肯跟您一起戰鬥啊!城裡的衛隊都快要逃光啦!還在營地里的只剩下了幾百個懶漢,而城外的敵軍卻多達三個整編軍團,七萬多精銳兵馬!承認現實吧!會長!我們已經山窮水盡,遠在帝都的南軍根本指望不上,所以這一仗早就是沒法打了!」

「……逃?他們往哪裡逃?港口和道路不是都被敵軍封鎖了嗎?」

「……當然是脫掉軍服跑到家裡,然後鑽到床底下當鴕鳥啦!他們好像以為只要回到了家裡,炮彈就不會砸到自己頭上,而且戰後也不會被清算似的!甚至還有趁亂彼此鬥毆,或者互相偷竊和搶劫的!」

「……我的天啊,我們路斯坎城衛隊士兵的腦筋都壞掉了嗎?」

「……沒辦法,很多人的鼠目寸光,有時候是無可救藥的。明明同在一條船上,當這條船即將沉沒時,他們想的往往不是同舟共濟,反而是趁機對過去的仇家落井下石……會長,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現在悔悟還來得及!只要我們把龍巫教的這個混蛋交出去,認罪的態度再誠懇一點,估計最多就是解散奧術兄弟會,流放邊境而已,或者吃上幾十年的牢飯,但好歹能讓剩下的弟兄們儘可能活下來啊!」

……

在這間寬敞的會議室里,還坐著不少奧術兄弟會的其他中低級成員,總計在五六十人左右。但在他們的臉上,卻再也看不出先前舉旗造反、高歌猛進之時的意氣風發,而是已經陷入了徹底的迷茫,只知道失魂落魄地看著幾位會長激烈爭執,簡直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麻木不仁。

而更多的成員,則已經在先前的歷次戰鬥之中埋骨沙場了:奧術兄弟會總共也只有百來號人,並且缺乏後備力量的補充——路斯坎全城不過兩萬人口,並且普遍貧窮到了極點,有能力學習奧術的人則更加稀少,水平也普遍不高——所以無論是在人力還是財力方面,奧術兄弟會都經不起長期作戰的消耗。

偏偏這個奧術兄弟會,儘管本錢這麼可憐,卻還總是妄想著征服人口數千萬的遼闊北地,甚至連借力打力、結盟造勢之類的策略也不懂得,只知道橫衝直撞,大砍大殺……所以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了。

可直到這個時候,奧術兄弟會的現任最高領袖,脾氣火爆的羅姆會長,卻還睜著滿是血絲的紅眼睛,額頭青筋暴起地咆哮著,厲聲呵斥那位企圖說服他接受勸降通告的「理智派」副會長薩爾德,「……不!以一個路斯坎人的身份發誓,我絕不投降!既然我們光榮的組織就要毀滅,那麼就讓這一切來得更加轟轟烈烈一些吧!已經嘩變逃散的城市衛隊暫且不去管他,把剩餘士兵都撤退進大奧法塔繼續死守!務必要將這座高塔打造成體現我們堅定意志的頑強堡壘,塑造為記錄我們輝煌戰績的歷史豐碑……」

然而,正當這位已經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會長大人,還在喋喋不休地叫嚷著根本沒人相信的瘋狂口號之際,又一輪隆隆的炮擊聲,突然從遠方傳來——為了勸降而規定的停火時間,此時已經結束了!

這可怕的聲浪,劇烈地震蕩著室內每一個人的耳朵,還讓拱頂上的許多灰塵都窸窸窣窣地掉落下來。

方才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木然的奧術兄弟會成員們,聞聲頓時一齊色變。隨即更是無比敏捷地撲倒在光滑的地板上,狼狽不堪地打起了滾……接下來,待到地面的震顫稍稍平息,他們便忙不迭地趴到窗戶旁邊,隨即就讓城市內火光衝天的凄慘景象,給當時就震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輪的炮擊,討伐軍用上了大威力的白磷燃燒彈,並且把目標對準了路斯坎市區。

偏偏路斯坎城頗為窮困破敗,房屋多為木製,且建築密集,街巷凌亂,平時就常常鬧火災,眼下當真是縱火攻擊的絕佳對象——霎時間,城內就遍地烈焰蒸騰,氧氣被瞬間吸干,市中心因為熱氣流向上運動而變成了可怕的真空地帶,進而因為氣壓的差異,形成了恐怖的火焰風暴,把房屋,人員,傢具等等所有的一切都卷了進去,在足以融化陶瓷的超高溫恐怖熱風之中,化為無法辨認的灰燼……

望著不遠處這副烈火煉獄的毀滅圖景,饒是身處於擁有重重魔法防護的大奧法塔之中,哪怕他們都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黑道分子,諸位奧術兄弟會的成員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唯有已經徹底瘋狂了的羅姆會長,還在那裡跳著腳喋喋不休,試圖給失魂落魄的部下們打氣鼓勁。

「……大家不要害怕!我們大奧法塔有著獨家秘傳的魔法防護結界,按設計能夠抵禦當代最大口徑的火炮轟擊。塔內還遍布著無數的法術陷阱,足以讓入侵者付出沉重的代價,乃至於流干最後一滴血……」

只是他的話音未落,卻聽見薩爾德副會長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羅姆會長有些惱火地轉過頭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訓斥,就透過前方早已被震碎了的玻璃窗口,看到了讓他面無人色的驚悚一幕:

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正在三艘浮空巨艦的吊運之下,看似緩慢,實則迅速地朝著自己頭頂飛來!

這是讓人感到何等絕望的場景啊!

——無論是再怎麼強悍的魔法防禦法陣,就算能擋得住二十寸口徑巨炮穿甲彈,也絕對扛不住一座大山迎頭壓下來……要知道,就連孫悟空也都要被壓在五指山下面吶!

在短暫的驚駭與麻木之後,一部分機靈的法師開始設法自救,企圖施展傳送術出逃,但他們剛剛比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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