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毀滅與重生——帝國內戰之卷 第十三章 三艦會盟(中)

9月9日上午,冰風谷,迪尼夏湖

在這片自古最多只有單桅小帆船出現過的寒冷湖面,驟然間竟布滿了鋼鐵巨艦的巍峨身影。

站在迎風獵獵作響的雙熊內褲軍團旗,以及熊澤天皇御賜的「祥瑞御免」錦旗之下,一身戎裝的菲里·泰勒元帥扶著欄杆,目瞪口呆地望著從南方空中緩緩飛來的兩艘巨型戰艦。

而在他的身旁,巨熊軍團的官兵們擠滿了甲板,好奇地翹首注視著這兩艘新出現的浮空戰列艦,就連有名無實的副軍團長大德魯伊維尼先生,也是驚訝地趴在桅杆旁邊,朝空中揮舞著熊掌嗷嗷叫喚。

至於迪尼夏湖的沙灘上,湖畔幾個鎮子的街道間,冰風谷各鎮居民同樣是傾巢出動、仰首向天,全神貫注地屏息圍觀這兩艘浮空巨艦徐徐降落,哪怕已經看得頭暈腦脹,連脖子都酸了,卻依舊渾然不覺。

——對於偏遠閉塞的冰風谷而言,這可實在是千年不遇的超級大場面,日後足以跟子孫吹噓一輩子的!

伴隨著凜冽的風聲,以及長鳴的汽笛,兩艘造型流暢、體型龐大的浮空戰列艦——掛著魔法女神教會聖徽的「銀色獵手」號和塗飾著財富女神聖徽的「黃金森林」號——以凜然不可抵禦的雄渾氣勢駕臨冰風谷,巨大的陰影漸漸覆蓋了整個湖面,然後更是轟然降落水中,濺起了足有五層樓那麼高的水浪。

那種讓人喘不過來氣的壓迫感,給了菲里一股無法形容的震撼。巨大!這兩艘戰艦實在是太巨大了!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數據,但光是憑藉感覺,就可以很直觀地體會,這兩艘巨艦比腳下的祥瑞號更大!

從岸邊一眼望去,在這片並不寬廣的湖面上,竟然填滿了三艘鋼鐵巨艦的巍峨身影。蕩漾的碧波之間,桅杆林立,巨炮森然,汽笛長鳴,工業化時代巨艦大炮那種壯麗磅礴的暴力美學,依靠魔法的力量領先於時代出現,並且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讓旁觀者感受到一股壓迫心靈的震撼。

但是,從最初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之後,菲里就敏銳地注意到,這兩艘浮空戰列艦似乎有些不對勁。

粗看上去,兩艘浮空戰列艦的體積、長度、噸位和造型都很類似,似乎是用了同一套設計圖紙建造出來的兩艘同級艦,但從外觀上看起來卻是截然不同——隸屬於魔法女神教會的「銀色獵手」號通體呈現銀白色,本來以為是刷了一層銀漆,可仔細一看,其實卻是鋼鐵骨架和鐵皮船殼的原色,而且似乎是由於日晒雨淋,還有些色澤泛黃,乃至於銹跡斑斑。甲板也是原木材質,甚至連油漆都沒塗。

至於「銀色獵手」號船體的上層建築,同樣是凌亂不堪,到處都是未完工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還殘留著腳手架,塗著很多莫名其妙的記號,宛如由於資金鏈斷裂,不得不中途放棄施工的爛尾樓一般……看上去這艘戰艦根本就沒有來得及舾裝施工完畢,就被強行從船塢里拉出來啟程了。

而另一艘隸屬於財富與貿易女神渥金教會的「黃金森林」號,卻是耀眼奪目得令人髮指,漂亮得讓人禁不住要屏住呼吸——高聳入雲的桅杆,曲線優美的船舷,威武攝人的炮塔,厚實堅硬的裝甲板……這都還是正常的。但在這艘戰艦厚重的裝甲板外面,居然還裹上了一層華麗至極的鍍金薄黃銅板,每一面都被拋光打磨的猶如鏡子般光滑閃亮,在黃銅板的邊緣還鑲嵌了長春藤和月季造型的浮雕花邊!更讓人扼腕驚嘆的是,就連主炮的炮管上,都裹著一層這種漂亮的黃銅裝飾!

直徑超過十五尺的巨型渥金教會聖徽,是用彩色琺琅燒制的,並且用黃金底盤鑲嵌在艦首的兩邊,以及艦橋的牆面上。用七種語言寫就的「黃金森林」號戰艦名牌,也是用鮮紅色琺琅瓷烤制在裝甲板上,顯然全都經過了細心的拋光打磨,光潔得幾乎能映照出人影。

「黃金森林」號甲板的橡木之中,似乎摻雜了金粉,在陽光下閃耀著奪目的光彩。艦橋和船舷到處都鑲嵌著鎏金的裝飾帶,塗飾著金銀粉調色的華麗壁畫浮雕,再加上船首尖端處那一尊鑲嵌滿珍珠寶石的財富與貿易女神渥金等身大純金雕像,真是奢華富麗得簡直讓人窒息。在秋日陽光的照耀之下,老遠就能讓人晃花了眼……與之相比,船尾掛著的那面樸素的藍底白星耐色瑞爾國旗,就顯得非常之不起眼了。

總之,這就是一艘流光溢彩的超豪華鎏金戰艦,裝飾得無與倫比的顯眼,而且是讓人看過一眼後一輩子都忘不了的那種。原本應該殺氣騰騰的鋼鐵巨艦,現在看上去卻像是藝術品一樣的華麗精緻,宛如一隻會飛的大錢包,與旁邊窮酸寒磣的同款式半成品戰艦形成了鮮明對比。

總之,這艘閃閃發光的鎏金戰艦剛剛一登場亮相,就當場驚掉了絕大多數旁觀者的下巴。

※※※

「……我的天啊!渥金教會這也搞得太誇張了吧?這算什麼?傳說中的黃金艦?!!」

就在祥瑞號甲板上的官兵們一個個彎著腰撿下巴時,菲里·泰勒元帥的大腦同樣也已經進入了當機狀態——早在祥瑞號浮空戰列艦離開新耐色瑞爾十三州殖民地,開始它環繞世界的傳奇遠征之際,菲里就聽說過本土的魔法女神教會和財富女神渥金教會,在看到了祥瑞號的成功先例之後,都紛紛開始動工興建各自的私家浮空戰列艦,作為領袖人物座艦和空中快速打擊力量。

對於隸屬渥金教會的浮空戰列艦,會被裝飾得極其豪華,在這一點上菲里倒是並不感到意外——作為一位掌管財富與貿易神職的女神,無論是哪一座城市的渥金神殿,都被不惜血本地修築得極為奢侈華麗,並且通常還要儘可能地配合裝飾主題,在牆壁、屋頂和廊柱上嵌入各種貴金屬與寶石,雕刻上精美的花紋與塑像,甚至繪製上金粉或銀粉構成的壁畫。

渥金教會如此窮奢極欲的主要目的,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炫耀神殿的豐厚財力,招徠各地商業組織的加盟——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渥金教會與其說是一個宗教組織,倒不如說是一個擁有世界範圍影響力的金融組織,而且還是壟斷性的。任何一座渥金神殿,都公開經營著融資放貸、貨幣兌換、貴重品保管等業務,並且還在私底下為犯罪團伙提供銷贓管道。而這些油水豐厚的行當,又使得他們有能力在神殿的裝潢上大肆揮霍——無論是在哪一個地方,最氣派的建築物都不是銀行就是政府。

而在東瀛列島的江戶城盤桓之時,他也親眼見識過遠東教區的「上金」,「龍公主」三井龍姬大小姐的黃金城堡:金砂鋪地、白銀搭橋、金箔貼牆,金銀絲編織榻榻米……差不多窮奢極欲到了暴斂天物的程度。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渥金教會的這艘浮空戰艦,這艘本應強悍嗜血的戰爭巨獸,竟然也能變成一艘燦爛輝煌的黃金戰艦,被裝飾得彷彿皇家宮殿一樣富麗堂皇,搞得比儀仗隊更像是的儀仗隊,讓人怎麼看都覺得那麼的賞心悅目……這可不是比喻——「黃金森林」號的整個船體全都被鎏金彩繪!

於是,他不禁瞠目結舌地望著那艘閃著奪目光彩的巨艦,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感覺到頭暈目眩,簡直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裡放才好,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服了,徹底的服了,渥金教會的確是一個滿心只知鬥富的暴發戶組織,連戰艦都能搞成高檔珠寶一樣的黃金藝術品,這不得不讓人頓足捶胸扼腕長嘆。

與之相比,不僅未完工的「銀色獵手」號看上去宛如衣衫襤褸的乞丐,就連原本就停泊於此的祥瑞號,這艘用龍皮製造船殼的傳奇戰艦,也好似一隻趴在湖面上,色彩斑駁的癩皮狗。

——雖然菲里·泰勒在印加高原的月亮湖畔戰場上,用繳獲自精靈空軍的數十頭巨龍屍體,就地剝皮縫製的龍皮裝甲,同時兼具著硬度和韌性,以及超強的抗魔法能力,防禦力確實是驚人,論價值恐怕還在渥金教會的黃金船之上,可顏色卻是五花八門,藍、綠、黑、紅、金……而龍皮這麼堅固的東西也實在是難以染色,更沒辦法打磨平整,連形狀都無法保持一致,只能像玩拼圖一樣勉強湊合。

所以,如今的祥瑞號浮空戰列艦,外觀看上去簡直像是僧人的百衲衣,大補丁壓著小補丁,船舷和艦橋全都凹凸不平,色彩雜亂得好似掉毛癩皮狗,非但毫無一代傳奇名艦的颯爽英姿,反而充分體現了巨熊軍團自建軍以來一貫富有喜劇色彩的囧囧有神之態……

總之,隨著飛濺的浪花先後落下,一艘滿身富貴之氣的黃金艦,一艘未完工已生鏽的爛尾艦,一艘遠征歸來滿身風塵的龍皮艦,就這樣擠在了面積並不大的迪尼夏湖裡。

又過了片刻之後,反應過來的祥瑞號終於拉響了汽笛,一串表示歡迎的旗語升上主桅。而回過神來的巨熊軍團官兵和儀仗隊,開始按照昨日的排演,在甲板上列成方陣,放聲齊唱耐色瑞爾國歌:

以耐色瑞爾之名聯合起來,

高舉起奧術與文明之旗!

我們是文明的守護者,

美好未來在我們手中創造!

歌頌你,偉大的祖國!

願奧術與文明之旗飄揚長久!

隨著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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