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奇蹟!征服翔龍帝國之戰! 第一百零八章 王朝末日(下)

巍峨壯麗的重重宮牆之內,一個削瘦而又憔悴的身影,手裡捧著幾本絲綢封面的奏摺,正雙目無神地轉著圈圈眼,踉踉蹌蹌地在草木蕭瑟的御花園內,神情恍惚地來回踱著步。

他就是大金王朝的第十六代皇帝,登基不過三年,今年才只有十八歲的康德皇帝完顏德昭,也是這座宮殿,這座都城,乃至於這個龐大帝國的最高主宰者。

——儘管按照目前的時局看來,誰都不知道他腦袋上的皇冠,究竟還能再繼續戴上幾天時間……

此時的康德皇帝,與小半年之前,悍然下旨誅伐西洋列國的時候相比,容貌更是形銷骨立,髮鬢已是點點斑白,連眼窩都深深地陷了下去,臉上蒼白得毫無血色,陰氣森森得宛如行屍走肉一般。

然而,他所擁有的這個龐大帝國,又何嘗不是也淪落為了行屍走肉,只待下葬終結呢?

——雖然處事有些冒失和輕佻,但康德皇帝畢竟也是個有頭腦的人,絕對不會不清楚鎮江慘敗給朝廷的惡果:整個京畿的防務體系,都已經徹底完蛋了!

更糟糕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在最近的這幾天內,皇宮大內那座傳音殿里的玉石編鐘,一直是不分晝夜叮叮噹噹地鳴響個不停,繼鎮江慘敗之後,緊接著給他送來了一道又一道可怕的噩耗:

十一月三十日,武昌兵變,叛軍與官軍激戰一晝夜,最終控制了武漢三鎮,宣布成立湖北革命軍政府。湖北巡撫、湖廣總督被迫乘坐戰船,向長江下游狼狽逃亡。

至於武昌城內的五千駐防八旗禁軍,則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之下,被舊日的綠營同僚們就地繳械,隨後搶走了全部家產「禮送出境」,只得如同流民乞丐一般,拖兒帶女、扶老攜幼地向東逃亡。

同日,西南雲貴各藩鎮聯合宣布獨立,自封「XX鎮守使」,並且換上了革命黨的旗幟。

十二月一日,長沙兵變,常德、衡陽兩鎮兵馬連夜偷襲,破門入城,聯合本地革命黨別動隊,血洗湖南巡撫衙門,然後掛起了湖南革命軍政府的牌子。而長沙城內的駐防八旗二千餘人,則大半慘遭屠戮。

同日,陝西彰武軍節度使,剛剛揮師入川的秦王李縱雲殿下,於成都宣布易幟革命,自封川陝大都督,建立川陝聯合革命政府,並且派遣使者乘船順江而下,聲稱要與各路革命軍首領商討「和平建國」事宜。

十二月二日,兩廣獨立,宣布成立嶺南聯合革命軍政府,由原兩廣總督暫時代理軍政府都督,並且用竹竿挑去了原總督衙門屋檐上的幾塊瓦片,以示「政權鼎革」、「破而後立」。而常住廣州滿城內的一萬駐防八旗及其家眷,則被強行驅逐到佛山鄉下,統一圈禁管理,形如俘虜或奴隸。

十二月三日,也就是今天,南昌爆發政變,宣布成立江西革命軍政府。由於是和平易幟,所以對待城內滿人眷屬還算客氣,只是打發他們收拾行李,儘快上船離開……至於該到何處去,就只有天曉得了。

同日,原齊國公、威海軍節度使,如今的江北革命軍都督柳葉飛大帥,順利揮師攻入揚州。至此江蘇省的江北全境,皆已納入了柳葉飛大帥旗下,只待乘勢渡江,給朝廷補上最後一擊。

——短短數日之內,大金朝廷旗下的最後這點殘山剩水,在繼洋人進犯、革命黨起義和藩鎮軍閥的蠶食侵吞之後,居然又掀起了一片政變、兵變、革命和獨立的洶湧狂潮!

一面面象徵著天子君威的黃龍旗,在各座名城大邑的城頭悄悄落下。而困守南京的大金朝廷,對此卻是束手無策——在鎮江慘敗,朝廷最後一支野戰軍隊毀滅之後,皇上已經是連自己的京城都快要保不住了!

面對著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催局面,康德皇帝唯一還能夠指望的援軍——坐擁十餘萬大軍的當今天下第一諸侯,皇家的最後一根擎天支柱,獨霸中原的魏王完顏楚白,卻因為自家的中原轄區之內,從秋天開始就頻繁發生的流民暴亂,一時間被拖住了手腳,無法糾集大軍前來勤王。

一直等到十一月十八日,在得知了聯軍攻克杭州,黑旗軍佔據福州,齊國公柳葉飛宣布參加革命等一系列壞消息,感覺大金王朝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關頭之後,魏王完顏楚白才不顧自家轄區內愈演愈烈的暴亂與流寇,勉強集結起五萬兵馬,從治所開封府動身南下,以最快的速度,沿著官道開赴南京救駕。

然而,儘管魏王完顏楚白深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督促兵馬一路緊趕慢趕,但中原和江南之間,畢竟隔著千山萬水,如今前鋒部隊才剛剛走到合肥而已。距離南京尚有近千里之遙。

更要命的是,這大金朝廷恐怕實在是氣數已盡,就連這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都是那麼的不牢靠:魏王完顏楚白前腳剛剛開拔出征,他的藩鎮轄地就立即後院失火——十二月二日,留守開封的一干官吏幕僚,在與城外幾路農民起義軍,以及當地的革命黨線人探子,私下裡達成一系列協議,隨後突然發動起事,將城內的殘餘八旗駐軍,一律繳械驅逐,對外則宣布河南獨立,建立中原革命軍政府……

於是,可憐這位一心要扶保江山社稷、不顧自身安危的魏王完顏楚白殿下,他的勤王救駕之路,才剛剛走到一半,但自家後院的老巢,卻已經被一幫反骨仔給聯手端掉了!

眼下,這位魏王殿下手裡的最後一點兵馬,正困在淮西之地,一時間進退兩難。也不知是應該回師河南,平定轄地的叛亂呢?還是不管不顧地繼續進軍,先把京城保住了再說?

但無論這位末世孤臣如何選擇,這個王朝的迅速崩壞與傾覆,看起來卻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了。

※※※

說實在的,正所謂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反正這大金的江山社稷,看起來已經是註定要土崩瓦解,因此對於遠方陸續傳來的一道道噩耗,康德皇帝其實已經有點麻木了。

然而,對於這座京城之中,那些深受國家厚恩之輩的涼薄表現,他還是感到無比的憤慨和凄涼。

——就在得知鎮江敗報的當天,康德皇帝立即親自出宮,趕到魔教駐紮在京城夫子廟的臨時總壇,希望這些剛剛受封了朝廷官職和誥命的神棍們,能夠再拉起一支「神軍」,解救京城於危難之中。

但很不幸的是,當皇帝趕到魔教臨時總壇的時候,這地方已經完全空了——那些被皇帝慷慨地封官賞爵,並且花費了朝廷上下最起碼幾百萬兩銀子的孝敬供奉,享盡了榮華富貴的大師兄、大師姐們,在感受到法力喪失的第一時間,就各自找門路火速開溜,一個肯留下來為朝廷赴難的都沒有!

更令人叫絕的是,他們這些出身草根的傢伙,似乎很有艱苦樸素的優良觀念意識,在各自打點行李出城逃散之時,居然還有閑工夫將全部值錢的傢具統統都搬了個乾乾淨淨,哪怕連一個茶碗也沒留下!

正當康德皇帝望著一地狼藉的景象,霎時間氣得差點中風發作之際,幾個顫顫巍巍的京城府衙差役,又給他送來了一項更加令人憤怒的報告:南京全城之內,數千名在平日里神氣活現的大師兄、大師姐、香主、護法之輩,在十一月二十九日的一夜之間,居然已經全都不知去向!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之間尚且是如此,更何況是這些舌燦蓮花的神棍呢?

這些已經賺得盆滿缽翻的魔教神棍,固然可以席捲起坑蒙拐騙來的金銀細軟,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只是卻丟下了全城幾十萬剛剛被忽悠起來的魔教信徒,望著一處處人去樓空的香壇,面面相覷,不知所措;成千上萬桿綢緞刺繡的杏黃坎字八卦旗,以及各式香爐、神像、牌位,被丟得滿街都是,任人往來踐踏。

而且,南京城中還有不少信奉魔教過於虔誠的倒霉富戶,此時終於從走火入魔的癲狂之中清醒過來,再回頭一看,卻發現自己已經讓魔教神棍們給騙得傾家蕩產,甚至被拐走了家中大姑娘小媳婦,一時間是人人哭天搶地,捶胸頓足,乃至於站在大街上哭訴著自己的不幸,卻幾乎無人理會。

——亂世之中,人心涼薄,不管是誰的家裡的,慘事禍事都是一大堆……正所謂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眼看著一場兵災在即,大家顧著自己都還來不及,又有什麼閑工夫來聽別人的家長里短?

※※※

這些享受了朝廷幾個月慷慨供奉的魔教神棍,在危難之際,卻對待恩主如此忘恩負義,固然是讓康德皇帝深感憤慨,悔不該聽信了這些騙子們的忽悠。

但京中那些累世官宦之家,在這些日子的涼薄舉動,則更是讓他傷心得連氣都生不出來了!

事實上,早在西洋艦隊第一次進逼京城之初,朝中就已經有不少官員辭職離京。但好在京中一向冗員甚多,隨便抓些人補上就是。至於工作效率什麼的,自然就沒人管了,只要面子上還過得去就成。

可是,待到鎮江慘敗的消息傳來之後,京中官宦的逃亡速度,立即就猶如水銀泄地,又彷彿大壩泄洪,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朝廷六部那些平日里只知道貪贓枉法、盤剝百姓的大小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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