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奇蹟!征服翔龍帝國之戰! 第五章 君亦是亡國之君(上)

既然皇帝死活不肯撥發內帑銀子,那麼朝臣們自然也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願意捐獻出家產來報效國家……這幫傢伙們在貪污國家府庫的時候自是肆無忌憚,但要他們拔一毛以利天下,卻是萬萬不能的。

至於說要做一個名垂青史的諍臣,為了朝廷社稷而將自己和兒孫都置之腦後,提出恢複官紳一體納糧納稅之類釜底抽薪的狠招……那就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於是,面對著觸目驚心的財政窟窿,大家只能無休止地繼續僵持下去。

只是這問題終究還是要解決的——在朝臣們看來,只要自己這邊一直硬頂著不鬆口,皇帝最後還是只能屈服退讓,為朝廷慷慨解囊大發內帑,因為這畢竟關係到他的江山社稷、龍椅安穩……

不過,在這朝堂之上,無論如何總還是會有幾個人替皇帝著想的,否則朝廷早就已經垮了。

看到大家若是繼續再這樣僵持下去,只怕是要拖第二天早上也沒法散會,一位衣帽豪華,身穿親王服飾的軍機處大臣,最後瞅了一眼藏在袖子里的小紙條,終於起身站了出來,慢條斯理地向皇帝開口探問。

「……啟奏皇兄,臣弟偶得一策,或可暫緩國用不足,只是有些上不了檯面,不知當講不當講?」

「……呵呵,但言無妨,朕都聽著呢!不知慶王御弟有何高見啊?」

瞧見是自己的同胞弟弟,慶親王完顏那桐出來發言,康德皇帝頓時從寶座上挺直了腰桿,不再板著那張彷彿別人欠了自家幾百萬巨款的死人臉,而是一下子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所謂打虎還需親兄弟,在徹底看透了朝臣們尸位素餐的本質之後,康德皇帝很自然地轉而任人唯親,大肆提拔宗室親貴進入朝堂。而他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弟弟,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仗著自己作為親王和皇弟的超然身份,經常在軍機處口無遮攔地暢所欲言,雖然鬧了不少笑話,但卻很對皇帝陛下的胃口——最起碼總比那些泥塑木雕一般死不吭聲的衰朽老臣要強一些吧,再不濟多少也能活躍一下氣氛不是?

「……啟奏皇兄,如今這朝廷的財政之所以會入不敷出,關鍵還是出在根子上。」

這慶王才剛一開口,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田稅呢,是有地的人不交稅,交稅的人沒有地,自然收不上來;商稅呢,也是賺錢的生意人有門路不交稅,交稅的生意人一個個先後破產,照樣很難收得上來;還有鹽稅和礦稅,則是肥了那些站在明面上的鹽商和礦主,還有暗地裡縮在他們背後拿大頭的傢伙,卻惟獨窮了皇上和朝廷!嘿嘿,若是照著這個勢頭髮展下去,去年朝廷能征上來三千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都算是不錯了的。到了今年歲末的時候,只怕是連三千萬兩都未必能有……」

聽著慶王一張嘴就把什麼黑的白的、光明的骯髒的,還有一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統統都給抖落了出來,諸位朝臣們的臉上一時間當真是五顏六色,宛如開了染坊一樣精彩。

如果說出這種昏話的人,只是一個為了出名不要命的清流言官,諸位朝臣們絕對有一百種方法讓他生不如死,但面對著皇上的同胞弟弟,慶親王完顏那桐,他們卻實在是無計可施,唯有厚著臉皮在這裡硬熬。

康德皇帝倒是聽得挺解氣,但他同樣也很清楚,縱然知道了財稅流失的漏洞在何處,朝廷也沒法辦法去堵住——無論是恢複官紳一體納糧納稅,還是嚴查厘金商稅,最終的結果都只會是要麼流於形式,要麼激起天下地主士紳群情洶湧,逼迫得朝廷只能讓步退縮,在天下人面前再被打上一回臉……

雖然年輕的康德皇帝陛下,始終想要勵精圖治,再次振興這個日漸衰頹的王朝。但在他的潛意識之中,也不得不承認——隨著滿洲鐵騎的腐化崩潰,支撐這個殖民王朝的脊樑早就已經斷得不能再斷了。

到了現在,更是連關外的遼東龍脈都已不存,整個王朝只剩下了一具靠著慣性在勉強維持的枯骨殭屍而已。整個帝國大廈的外表,看著似乎還算完整,但只要稍有一些什麼大動作,就立即是土崩瓦解的局面。

當然,作為皇弟的慶王,其實也很清楚這一點。因此在隨口發泄了一通之後,便順勢話鋒一轉,「……雖然朝廷的這些積弊,大家心底里都很清楚,只是這裡頭牽扯到的關係,那真是盤根錯節,不要說我這個小小親王得罪不起——若是亂放什麼狂言的話,鬧不好在散朝回府的路上,就會被人套了麻袋群毆敲悶棍——就連皇兄您多半也拿他們沒轍。如今的朝廷又是四面漏風、八方生煙,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

「……唉,既然如此,你這麼嘮嘮叨叨說了半天,豈不是等於是什麼都沒說嗎?你的妙策呢?」

聽到慶王的腔調一下子峰迴路轉,康德皇帝頓時有些不悅地插嘴道。

「……皇兄莫急,臣弟的主意馬上就出來了。」

對於皇帝的不悅,從小就和這個哥哥混熟了的慶王絲毫不懼,只是笑嘻嘻地耍寶道,「……既然在朝廷版圖之內,已是無法可想,那麼以臣弟之見,就只有放眼海外,往租界那些西洋人的頭上想辦法了。」

「……海外?你說的可是關稅?」

康德皇帝皺著眉頭說道,「……去歲上海、寧波、福州三大口岸上繳的關稅銀子,已經上升到了三百萬兩,根據各口市舶司的監稅太監上奏,當前稅率已達極限,若是再加征的話,西洋商船就都要跑到那些藩鎮的地盤上去了,比如說廣州、潮州、順化、西貢、瓊州、登州、膠州等地……所以就算是涸澤而漁,只怕也網不著多少實在好處啊!莫非是還要再多開幾個口岸?」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

康德皇帝還在御座上摸著下巴自言自語,在靠牆的臣僚隊列之中,就瞬間衝出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臣,一個猛虎落地式撲倒在皇帝面前,哭天搶地著進諫道:

「……陛下,我大金乃是天朝上國,物華天寶,地大物博,無所不有,又何須冒著攪亂世俗民心的危險,與西洋蠻夷互通有無?本朝初年設禁海令,遷徙沿海百萬民戶,就是在作此長治久安的打算啊!

昔年朝廷之所以被西夷使者佩里說動,廢禁海令,增開上海、寧波、福州三處口岸,且於上海設租界許其暫居,也是因為長城邊防告急,域內又有佛徒作亂,國家岌岌可危,為免西夷再從海上生事,才不得已而為之。如今我朝不能驅逐西夷,再次封港禁海,恢複我天朝上國之純凈本色,就已是奇恥大辱,又怎麼能僅僅為了貪圖一點蠅頭小利,就自己打開國門,縱容那些狡詐西夷入境來為非作歹呢?!」

說到這裡,他甚至還扭過頭去,恨恨地瞪著慶王殿下,臉紅脖子粗地嚷嚷道,「……慶王殿下,您難道就不清楚,這些西洋番鬼自從入我天朝以來,先是到處傳播奇技淫巧,興修工廠碼頭,破壞風水地脈,誘使黎民不安於男耕女織,搞得市面上愈發混亂;後來還肆意張揚他們的那套歪理邪說,敗壞我江南淳樸民風……這可都是能夠傾覆江山社稷的禍根啊!若非那些心懷鬼胎的洋教士走街串巷,散布了許多無父無君的大逆不道之言,如今又哪裡會有什麼革命黨?殿下您難道都不曾看到這些嗎?」

這一番諫言確實是慷慨激昂,聽得堂下眾位朝臣們紛紛點頭稱是,甚至連寶座上的皇帝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動容。但那位被當面駁斥的慶王殿下,卻只是袖手在懷,滿臉不屑的冷笑。

「……地大物博,無所不有?嘿嘿,我天朝確實是地大物博,什麼東西樣樣都有,就是沒有銀子!敗壞世俗人心?當今的大金天下,早已是分崩離析,到處是胡騎縱橫、魔教肆虐、藩鎮割據,北方故土全線淪喪,朝廷權威不出江南千里之地,各地皆有狼子野心之輩在蠢蠢欲動……這世俗人心還用得著敗壞嗎?

唉,這天下的官兒啊!只要真正做事,就一定會犯錯,然後給人指摘出來,罵得體無完膚。而只要不去做事,就永遠不會犯錯,還能站著說話不腰疼,對那些做事的人橫挑鼻子豎挑眼……可朝廷形勢已經危急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哪裡還能容得了你們繼續怠工?你們的忠君愛國之心到底還有沒有了?!」

雖然此刻的慶親王完顏那桐,整個兒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無賴痞子模樣,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話都拚命往外倒騰,卻又讓人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句句是實,處處在理。

只是朝臣們卻萬萬沒有想到,在肆意攻訐了一番眾位臣僚的尸位素餐、抱殘守缺之後,慶王殿下卻又再次變臉,將話鋒一轉,把矛頭指向了西洋人聚居的上海租界:

「……當然,洋人對我天朝心懷不軌,這也確實是事實。尤其是那個上海租界,更是三教九流聚集的藏污納垢之所。西洋人甚至還在那邊駐紮兵馬戰艦,自設官府衙門,宛如國中之國一般!並且根據市面上的小道消息,那處租界還是革命黨的一處大本營……若是放任不管的話,長此以往,必成心腹大患。

因此,臣弟建議陛下收回上海租界,禁止洋人居住,只保留通商口岸的資格,從而一勞永逸地消除這個扎在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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