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奇蹟!征服翔龍帝國之戰! 第四章 臣是亡國之臣

我堂堂天朝,富有四海,理應是地大物博,應有盡有,為什麼朝廷居然會窮到了這個地步呢?

望著賬簿上那一排排觸目驚心的赤字,年輕的皇帝不由得滿心鬱悶地長嘆了一口氣。

他很清楚,這個帝國並不是沒有錢——僅僅是京畿所在的繁華江南各地,家產過百萬兩的富豪就有至少上千戶,隨便拉個幾十家富豪出來湊到一起,估計就能比整個國庫還要闊綽得多。

可問題是,儘管民間如此豪富,但朝廷的各項賦稅就是收不上來。

事實上,在南遷之後,朝廷的疆域雖然萎縮了不少,但天下最為富庶的江南精華之地,卻仍然處於掌控之中。就算是呈現出半獨立狀態的川陝、兩廣、中原、山東這些藩鎮林立之地,朝廷也依然控制著大部分地方文官的任免,各大藩鎮節度使們僅僅是擁有了一支效命於私人的軍隊而已。只是在地方財政方面,大多數的進項都被藩鎮諸侯們自收自支,上繳中央的財稅數量有所萎縮罷了。

至於更加邊遠的雲貴、安南諸省,雖然目前確實已經是鞭長莫及、完全失控,但從理財的角度上看,這其實反倒是一件好事,等於是幫助朝廷卸下了一個沉重的財政包袱——在過去的統一王朝時代,由於這幾個省份的地方長期財政入不敷出,朝廷可是每年都要給這些地方調撥幾百萬兩「協餉」的……

但是,儘管帝國的疆域仍然廣袤,在財政方面卻實在是越來越困難了。

總體來說,朝廷戶部在每一年的常規收入,主要可以分成以下這樣幾塊。

第一塊是田稅,自從實行「攤丁入畝」,廢除人頭稅之後,向農民徵收的田稅,就成了朝廷最基礎的收入。但問題在於,一方面,那些擁有官紳身份或爵位的大地主,大豪強,一個個良田萬頃,佃戶上千,佔據了天下至少八九成的良田沃土,卻依仗著各種特權,基本不必交稅,甚至視納稅為恥辱;另一方面,那些承擔賦稅徭役的自耕農,隨著土地兼并的加劇,日益稀少,大部分的庄稼人都只能淪為豪門佃戶……總體上看,有地的人不交稅,交稅的人沒有地,這田稅如何收得上來?!

事實上,在燕京陷落,皇室南遷之前,朝廷曾經執行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官紳一體納糧納稅」之策,哪怕激起天下士紳的抱怨,也要廢除他們的免稅特權,著重保障稅收。

但是,在遷都金陵之後,朝廷聲威愈發衰落,而地主士紳又是王朝的基石——為了安撫地方勢力,穩固住這幢搖搖欲墜的帝國大廈,金陵小朝廷在不得已之下,只得全面恢複了那些大地主,大豪強的免稅特權,以換取這些地方實力派的繼續效忠……而代價么,自然就是財政上的一個又一個大窟窿。

更要命的是,隨著朝廷遷都金陵,放棄河北、中原之地,而草原蠻夷隨即大肆入侵,北方各省的貴戚士紳們不由得大為惶恐,為了躲避戰禍,也紛紛攜家南渡,一時間宛如過江之鯽。

這些人在南遷之後,又要四處見縫插針,安置自己的田宅家業,於是讓江南地區本來就很嚴重的土地兼并狀況,就此進一步雪上加霜——沒過幾年功夫,江南的自耕農已經成了珍稀動物,朝廷的稅源更是枯竭得不能再枯竭。縱然加上外地藩鎮的上繳稅款,朝廷每年的田稅收入也只剩下了二三十萬兩銀子而已。

因此,雖然康德皇帝非常清楚,只要恢複官紳一體納糧納稅的政策,所有的財政問題立即就能迎刃而解,但他實在是沒有跟全天下所有地主土豪一起為敵的勇氣,不得不將這一帖猛葯給丟到腦後去了。

第二塊是商稅,在南遷之前,朝廷的田稅還算充足,故而對商稅有些流於形式。等到南遷之後,田稅枯竭,朝廷不得不狠下心來,設立了厘金局,到處廣設關卡,徵收通行稅(厘金),由於南方商貿發達,貨物流通繁忙,最初倒也收入頗豐……只是跟前一項田稅的情況頗為相仿,隨著時間的推移,各地的豪強士紳,還有京中的皇親國戚,也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想盡辦法挖朝廷的牆根,先後軟磨硬泡地獲得了各種免稅特權,不再繳納厘金。而朝廷勢力中衰的實際狀況,又使得一切強硬策略都無法施行……

結果,到了如今這年頭,天下就出現了這樣一副無厘頭的怪現象——在那些藩鎮諸侯的領地,由於節度使們手握重兵六親不認,厘金還能基本順利徵收,但也導致了百業凋敝、市井蕭條。而到了朝廷治下,由於各方關係網實在太複雜,厘金局的徵稅日益困難,上繳稅款逐年滑坡。雖然因為這樣「自由」的氛圍,導致了商業的繁榮發達,處處一派興旺景象,可朝廷卻無法從中獲得任何好處!

第三塊是鹽稅和礦稅,這本來是天下有數的兩大暴利產業,但由於制度的缺失,朝廷一直是用包稅人代理的形式,把鹽場和礦山都承包給了那些大鹽商、大礦主,每一年上繳給朝廷的款項,都早已明確規定,很難大幅度加征,而且如今普遍都已經「預征」到了七八年之後,實在是沒法再往上加了。

——倒不是說,那些依靠壟斷生意,一直肥得流油的鹽商、礦主們會繳納不起這點小錢,而是有本事承包到這些金飯碗的傢伙,個個都在朝中有後台,絕大部分索性就是王公大臣、后妃外戚的家人。所以,朝廷若是要加征鹽稅和礦稅,就等於是在動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們的腰包……

基本上,只要皇帝稍微露出一點這方面的風聲,馬上就會有無數「甘犯龍顏」的「諍臣」跳出來,慷慨激昂地「為民請命」。然後就是整個朝廷上下一起發動,文誅筆伐,內外夾攻,還有走後門遊說,外加大批後宮嬪妃吹枕頭風……直到逼得皇帝只能把這番小心思重新咽回肚子里。

最後一塊是關稅,由於康德皇帝嚴重懷疑自家朝臣的職業操守,所以各地的海關都由宮中太監執掌,近年來收益一直不錯,上繳稅額屢創新高,也堵住了那些斥責他「寵信閹豎」的清流的嘴……但這畢竟只是一項補充而已,沒法指望著光靠它來養活整個朝廷。

仔細盤算了一下自己這點兒可憐的家底之後,年輕的皇帝只得無奈地閉上了眼睛,默默地哀嘆自嘲——去年的朝廷財政已經站在了懸崖邊緣,而今年的財政狀況又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

實際上,類似於這樣的財政困境,朝廷在以前也不是沒有遇上過。

二十多年之前,大金朝廷的版圖還算完整,草原上的圖坎汗國也只是剛剛開始南侵,尚未取得突破。然而,那一筆筆浩大至極的軍費開支,就已經讓當時的朝廷不堪重負,連首都衛戍部隊都斷餉了。

幸好,那年頭的朝廷還有肥羊可宰——各地的佛門寺院,藉助出家人免稅免役的特權,一面大批剃度俗人皈依,導致僧尼數量急劇膨脹;一面又引誘各地貧農乃至富戶攜田土產業掛名其下,歷年來積累了無數財富,卻讓朝廷的稅源大幅度流失,收入日益減少。

為了挽回財政和邊防的崩潰,獲取新的財源、兵員和勞動力,朝廷決心從一直不肯繳稅服役的佛教寺院手中奪回田地與人口。起初還算客客氣氣的和平協商,不料卻被各地佛寺傲慢拒絕,許多佛教徒看到朝廷式微,甚至打起了建立「地上佛國」的旗號,由和尚們帶領著公然造反。

對此,朝廷憤而頒布了極為嚴酷的滅佛令,甚至不惜打上一場艱苦的內戰,在數年時間之內,先後動用上百萬正規軍隊,攻破並搗毀佛寺數十萬間,強行收回佛田數百萬頃,強迫僧尼近千萬人還俗,殺死不肯背棄信仰的頑固佛教徒五百餘萬人……幸好佛門實在是一盤散沙,形不成合力,發動起來的信徒更是烏合之眾,就算影響力再怎麼廣泛,終究還是贏不過國家機器。

而老皇帝又依靠天子龍氣和王朝祖靈之威,驅使天庭發動神戰,一舉將六百多位羅漢、菩薩、尊者打得徹底隕落毀滅,連佛陀釋迦牟尼的本尊也被反覆擊斃數十次之多,終於刨掉了佛門在中原的深厚根基。

朝廷也因此賺得盆滿缽翻,從佛寺搜刮到金銀無數,終於填上了軍費的窟窿,避免了不戰自潰的恥辱,得以與圖坎汗國展開連番決戰——雖然由於軍事機器腐化過甚,外加滅佛所造成的人心浮動,最後還是輸了個乾淨,伏屍三十萬之多,甚至不得不依靠借外債來打京城保衛戰……但好歹是救了一時之急。

可是到了眼下這年頭,朝廷又哪裡還有什麼肥羊可以宰了救急?

地主鄉紳是朝廷基石,如今的朝局又堪稱風雨飄搖,實在是動不得;豪富商賈是朝臣的賺錢機器,同樣也動不得;外省的藩鎮更是如虎似狼,要想宰他們的肥肉?嘿嘿,他們還想著啃朝廷的骨頭呢!

……

終於從回憶之中清醒過來,康德皇帝抬眼看了看堂下的眾臣,發現他們已經開始了爭辯和討論。

只是皇帝陛下非常清楚,千萬不要指望他的這些朝臣們能有什麼辦事效率——唯有在他們根本不關心也沒好處的事情上,他們才會表現得乾脆利索、快刀斬亂麻(但同樣也有可能直接丟到腦後,拖上十幾年不理不睬)。而只要稍微牽扯到他們的自身利益,或者能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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