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一百零九章 佛法末世(3)

正如薩馬斯特所說的那樣,當這個極東島國的墮落僧侶們,依舊抱著盲目自大的可笑心理,終日沉溺於奢侈享樂的時候,卡拉圖大陸其餘國度的佛教徒們,卻陷入了一場毀滅性的空前浩劫之中。

——截止到目前為止,佛陀釋迦牟尼艱難開創的千年基業,已經被基本毀掘殆盡。

而薩馬斯特創立的龍巫教,正是驅動這場滅佛大難的幕後黑手之一。

不過,佛門的衰敗沒落,卻是在數百年之前就已經開始,龍巫教不過是補上了兇狠的最後一擊而已。

這也是放諸天下皆準的普世真理——沒有任何一個偉大的帝國,會被真正地從外部擊破。在此之前,這個走向衰落與覆滅的帝國,就必然已經開始了源於內部的自我垮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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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近千年之前,佛教就已經在它最初誕生的天竺之地趨於衰微,遭到多方競爭者的連番打擊,最終被徹底趕出了這片富饒肥沃的發源地;

接著,佛教勢力延伸到的最西部邊陲,那些散落在絲綢之路上的綠洲小國和沙漠城邦,也一個接著一個地被費倫諸神的教會所侵吞,逐漸拋棄了曾經保佑過它們的佛陀;

然後,在一百年之前,精靈殖民者佔據了香料群島,並且為求統治穩固,悍然頒布了禁教令,對反抗激烈的土著人類居民,展開了極為殘酷的血腥屠戮……最終,當地土著部落祖傳的圖騰神獸,還有一部分勉強殘存了下來。可同為外來傳入的佛教寺院,卻由於根基不夠紮實,而被精靈軍徹底剷除了……」

在光言宗座主充滿震撼與驚愕的獃滯目光之中,薩馬斯特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微妙表情,一根接著一根地掰著手指,用彷彿吟遊詩人一般的優雅口吻,娓娓述說著佛門在東方列國的衰敗史,就連他在先前一直不曾間斷過的咳嗽,也似乎暫時地緩和了下來。

「……而在五十年之前,遊盪於圖坎草原上的一個古老游牧部落,在某一次瀕臨戰敗滅亡的危機邊緣,由酋長和長老帶頭,毅然拋棄了虛偽無用的活佛和大喇嘛,轉而信奉了我們龍巫教,從此得到全方位的援助,迅速強盛起來,最終在十幾年後統一了整個大草原,建立了現在的圖坎汗國……而圖坎草原上曾經頗為昌盛的佛教勢力,作為龍巫教的取代對象,自然也在這場殘酷的征服戰爭中被毀滅殆盡……

隨後,十萬圖坎鐵騎又征服了高麗半島,輕易摧毀了這個國度原本就甚為淺薄的佛教勢力。

而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對於佛門來說則是最為致命的一擊——二十年前,東方世界的千年霸主,最偉大的翔龍帝國,由於自身的腐朽衰敗和圖坎汗國的反覆侵襲,已經處於國家總崩潰的生死關頭。

為了獲取新的財源、兵員和勞動力,從一直不肯繳稅服役的佛教寺院中奪回田地與人口,翔龍朝廷在與佛寺協商徹底失敗,各地佛教徒公然造反的情況下,憤而頒布了極為嚴酷的滅佛令。帝國朝廷先後動用上百萬正規軍隊,攻破並搗毀佛寺數十萬間,強行收回佛田數百萬頃,強迫僧尼近千萬人還俗,殺死不肯背棄信仰的頑固佛教徒五百餘萬人,並且致使六百多位羅漢、菩薩、尊者徹底隕落毀滅,佛陀釋迦牟尼的本尊也被反覆擊斃數十次之多,被迫黯然放棄了這片佛門的根本之地。

在喪失了翔龍帝國之後,佛門的勢力已經相當衰頹了,只能在一些偏僻之地苟延殘喘,而帖木兒可汗又趁機補上了最後一擊——為了進一步征服東方世界,構築一個針對翔龍帝國的半月形包圍網,他在前不久率領數萬圖坎鐵騎殺上了吐蕃高原,輕易征服了當地那些一盤散沙的貴族領主。然後,可汗又用最殘酷的毀滅與殺戮,配合著我龍巫教的傳播,初步搗毀了這片雪域高原上的佛門支派喇嘛教……」

說到這裡,薩馬斯特的手指也摁到了最後一根,「……隨著圖坎汗國與翔龍帝國這新舊兩大霸主的相繼武力滅佛,它們的屬國也隨之頒布了滅佛令,佛門的生存空間被進一步壓縮。現在的卡拉圖大陸上,除了少量閉塞落後的蠻荒部族之外,佛門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供容身的地方。而你我現在所處的這個孤立島國,其實是佛陀在近些年最後殘存的一片稍微像樣的信仰領地……咳咳,當然,現在也很快就要完了!」

他略帶得意地微笑著,從懷中摸出一份做工極為精緻考究的捲軸,看上去是由明黃色的綢緞製成,兩端裝飾著最上等的美玉和水晶,在夜色中閃爍著耀眼的法術靈光。

※※※

望著捲軸背面彷彿鬼畫符一般難以辨認的幾個狂草大字,光言宗座主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兩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但同時又似乎隱隱地猜到了一些什麼……

「……這個……莫非是……朝廷聖旨?有關佛教的?!」

「……沒錯,這就是一份加蓋了仁孝天皇的玉璽、私璽和花押,並且被隆重送到天照神社,由皇家巫女們祈禱祝福過的最高級聖旨,即將頒行全國的滅佛詔書!在兩天前從京都皇宮剛剛簽發的!」

薩馬斯特微笑著屈起手指,在詔書上輕輕彈了幾下,「……說起來也真是不可思議,這個徒有其表的朝廷,以及置身其中的皇族與公卿,明明早已大權旁落千年之久,對武士的刀劍和外國人的槍炮毫無反抗能力,但是憑藉著神裔血脈和萬世一系的餘威,卻依舊能夠輕易決定本國諸天神佛的命運!

嘿嘿,不知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由於朝廷滅佛詔令的頒布,佛陀釋迦牟尼的此次降臨,已經受到了這個國度本身的強烈排斥,光是要維持自身不被消融崩潰,還要在信徒面前偽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恐怕就得竭盡全力。再加上希瑞經的偷襲暗算……哼哼,他這一次沒有徹底隕落死亡,就已經算運氣了!」

「……唉,原來如此,難怪方才東大寺廣場上的那個佛祖化身,居然連清晰的容貌都無法維持了……今天的帝王之位雖被看得不那麼重了,但在古時每當宣讀聖旨之時,哪怕是枯草朽木都能開花結實,連天上的飛鳥也要聽從旨意。當年佛門的傳入和興起,也是藉助於朝廷聖旨的撐腰。而今天要將佛門的一切興盛地位全部收回,自然同樣是一紙詔書就能決定……」

光言宗座主忍不住嘆息著咂了咂嘴,嘮叨了幾句,臉色卻很是平靜——在接受了之前那些顛覆性的海外訊息之後,對於佛祖在當前的任何撲街衰樣,他都已經生不出多少驚訝之心了。

同時,他也真正明白了薩馬斯特為何要提起「佛法末世」的說辭。

「……信奉佛陀的國度被接連顛覆,尊崇佛陀的民眾被強迫改信,侍奉佛陀的僧尼被驅逐殺戮,供奉佛陀的寺院被搗毀焚燒……薩馬斯特先生,莫非這才是佛法末世的真正含義?」

「……確實如此。」薩馬斯特點頭讚許道,「……曾經在東方輝煌至極的佛教,現在早已是窮途末路,就彷彿一艘被海水漫上了甲板的衰朽破船,船舷已經開裂、龍骨已經折斷、桅杆已經倒塌、水手已經逃離,無論它在過去是怎樣的巍峨壯觀,令人心生敬仰,此刻都只不過是一座即將沉淪的墳墓罷了。

因此,年輕人,能夠趕在最後一刻到來之前,及時脫離這條破船,不至於被沉船的漩渦所吞沒,既是你的理智,也是你的幸運,千萬要記住這一點!」

對於上級領導的這番激勵和鞭策,一向很識時務的光言宗座主,自然是阿諛之詞如潮。

「……薩馬斯特先生教訓的是,在下自認為才疏學淺,見識粗陋,若非被龍巫教的諸位高人教導點化,恐怕迄今還不曉得何為天下正理,更不能逃離此番大難……」

「……好了好了,這些東西你自己心裡明白就行,不必在我面前這麼殷勤地表忠心……」

雖然薩馬斯特被這些馬屁話給拍得心情很愉快,但是藉助著天上的月亮和地面的火光,他已經隱約看到了遠方圖坎騎兵們萬蹄奔騰的煙塵,以及刀劍鋒刃反射出的寒光。而城區內一度響徹雲天的喊殺聲,也在此時漸漸地稀落下來……因此,有些事情必須要提前考慮一下。

「……城裡的廝殺聲似乎漸漸小了下來,情況不怎麼理想啊!你究竟安排了多少人手起事?」

而光言宗座主的臉色,則是略微有些猶豫和遲疑,不過還是低頭進行了詳盡的彙報。

「……這個……關於閣下您的吩咐,小僧已經是竭盡全力了,怎奈時間緊迫,本門又勢小力微,最後只湊出了兩百餘人,其中絕大部分還是臨時僱傭的忍者和山賊,混雜在朝拜香客中間入城,目前應該正在四處放火,製造騷亂。只是我方的兵力實在太少,一時作亂尚可,要想鎮壓全城上萬僧兵的反攻圍剿,恐怕就堅持不了多少時間了……卑職在這件事情上沒能辦好差使,還請先生責罰……」

對於這種自請責罰的客套話,自然是不能當真的,薩馬斯特微微一笑,隨口便是一番寬慰之語。

「……唉,你又何必自謙至此呢?我可不是什麼嫉賢妒能的昏庸之輩。你能夠不懼艱難險阻,潛入敵陣腹心,一擊重創佛陀釋迦牟尼,在我看來就已經是天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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