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一百零六章 佛陀隕落(3)

奈良城郊關隘內的一處寬敞茅草屋中,因為長官要親自帶其他人前往奈良城裡參觀盛典,而不得不臨時受命代理藩兵指揮職務的上級藩士相良良晴,一直到鑽進被窩入睡之前,還在為自己與此次盛典無緣而悶悶不樂。

為了排遣心中的鬱悶,他足足和暖被窩的「小姓」做了四次,只搞得這位清秀少年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最後一直弄到了開裂出血……相良大人這才憐惜地撫摸了一下美少年的額頭,心滿意足地翻身入睡。

在夢中,他坐在一所金碧輝煌的寺院大殿上,一邊享用著各種說不出名字的奇珍異果,一邊品味著香味馥郁的極品名茶,先是聆聽了諸位高僧大德們妙語連珠的講經說法,又觀賞了各種精彩紛呈、聖潔高雅的祭佛舞樂,最後甚至還得到了佛陀陛下的親自摸頂賜福……

結果,當屋外的火光和喊殺聲,將這位相良大人從沉睡中驚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吶呢?這究竟是怎麼了?什麼聲音這樣吵?莫非是我藩軍隊嘩變了?!」

正當相良良晴還在驚疑不定的時候,身邊突然哐當一聲響,木板門被人從外邊撞開,一個滿臉是血的足輕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嗯,準確地說,應該是跌了進來……

「……不好了,相良大人,敵人的騎兵突然來襲!我軍的人太少,又沒有防備,一下子就崩潰了,木柵和壕溝都已經被突破了,敵軍正朝這裡殺來……快走吧,相良大人!再遲就來不及了!」

這位足輕的聲音里,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而且滿臉滿身都是血污,好像是剛從血池裡撈出來一般。

「……什麼?!敵人居然夜襲?!怎麼會這樣快!!!」

相良良晴頓時驚慌地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抓起佩刀,開始穿戴盔甲。

然而,根本沒等到他穿好盔甲,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已經在茅草屋周圍響起。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嗖嗖的箭矢破空聲,一串更加響亮的慘叫聲,也異常清晰地傳進了相良大人的耳朵里。

相良良晴趕緊趴著窗戶朝外一看,頓時發現一位傷痕纍纍的中年武士,正在一尺多外的窗前轟然倒下,身上密密麻麻地插著至少三十幾支箭,噴出的鮮血甚至都飛過了窗戶,濺到了自己的鼻尖上。

稍遠處,在火光的映照下,依稀還有十幾名騎兵背著弓弩,握著彎刀,慢慢地朝著茅屋踱過來……

「……相良大人,請您快走吧!屬下一定誓死為您斷後!」

那名闖進來報信的足輕,一邊胡亂扯了幾塊被單包裹傷口,一邊還在揮舞著竹槍,連聲催促。

「……唉,真是多謝你了,可惜太晚了!已經走不成啦!」

相良良晴感激地望了這位足輕一眼,但還是嘆了口氣,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他很清楚,在沒有任何坐騎可供乘坐的情況下,自己根本逃不出十幾名騎兵的追殺。

更何況,隨著上百名志摩藩兵的一夜覆滅,他這個身負重罪的敗軍之將,也根本無法回藩里去了——無論是再怎麼慘烈的敗仗,只要自己以身殉職了,上頭通常就不會繼續追究,可能還撥發下一些撫恤。但若是兵敗而逃的話,只怕還要罪及家人……

帶著滿心的痛苦、不甘與怨憤,相良良晴緩慢地跪到了榻榻米上,拔出了自己的肋差。

接著,他頗為留戀地轉過頭去,最後看了一眼被窩中那位曾經用菊穴和小嘴帶給過自己無數歡樂,此刻卻已經嚇得花容失色的清秀「小姓」,微微苦笑了一下,想要囑咐些什麼,又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才好。

猶豫片刻之後,相良良晴的眼眸中終於閃過一抹厲色,只見他狠心地一咬牙,先是一刀斬殺了這位自己最心愛的美少年,然後舉起這柄染血的肋差,捅進了自己的腹部,再用力一攪……只聽得「啊」的一聲慘叫,一股嫣紅的血柱噴出老遠,直到濺上了牆壁……

……

在這個暮色深沉的黃昏,不僅是此處關隘的巡邏兵遭到了伏擊,在奈良城北方的各處道路關隘外圍,幾乎所有還在巡邏的足輕與武士,也全都遭到了相同的悲催命運——淬鍊過劇毒的弩箭,從樹叢中毫無聲息地射出,讓這些疏於防範的雜牌士兵,在頃刻間逐一死去……

再接下來,無論是被輕易騙開,還是被強攻突破,各處關隘都響起了激烈的喊殺聲,燃起了衝天的火光,將垂暮的昏暗夜空,映得血紅一片……

很輕鬆地粉碎了外圍關隘的微弱抵抗後,總兵力接近三千的各路圖坎騎兵和龍巫教徒,紛紛從不同的道路突入奈良盆地,隨即在城郊的曠野上開始了最後的臨戰休整。

幽藍的夜幕之下,龍巫教特使艾克林恩騎著一匹健壯的黑馬,佇立在這支規模不算很大,破壞力卻異常驚人的軍隊前方,遙遙眺望著盆地中央那座傳說中的佛教聖城。

雖然與此處曠野還隔著並不近的一段距離,但根據隱隱約約的火光和呼喊聲,艾克林恩還是可以作出明確判斷——奈良市區內無疑已經陷入了非常嚴重的混亂之中。

「……這種情況……莫非是薩馬斯特先生已經動手了?嗯,那麼我這邊也得要加快速度!合撒兒千騎長,阿爾斯楞千騎長,立即把你們的人都集結起來,直接朝市區街道里衝進去——那座城市沒有城牆!」

他猛地轉身回頭,高聲地呼喝著下達了命令,黑色的長斗篷在夜風中飛舞。

而在這位龍巫教特使的背後,兩千多名彪悍嗜血的圖坎草原騎士,早已抽出了各自雪亮的彎刀,或是沉穩地張弓搭箭,甚至就連他們胯下的戰馬,都已經在不耐煩地撅著蹄子,噴吐出哧哧的響鼻。

又一輪更血腥的殺戮,即將降臨在這座佛教名城頭上……儘管,此刻的奈良城就已經快成地獄了……

※※※

「……嗯,北邊的山麓上已經起火了……艾克林恩這個小毛頭做得還算不錯……咳咳……」

奈良郊外,某處只剩下殘垣斷壁和野草雜樹的廢棄寺院中,另一個裹著黑袍的枯瘦身影,正站在寺內唯一還算完好的古舊石塔頂上,一邊眯眼遙望著遠方的動靜,一邊隨手捻著鬍子,面帶微笑地喃喃自語。

這座石塔足有十幾丈高,又是坐落於一處小丘之上,立在塔頂確實可以鳥瞰整個奈良盆地。

但這種佛寺石塔,通常都是紀念碑性質,表面浮雕鏤飾得極為精緻,裡面卻均為實心結構,沒有任何可以讓人進入的房間,外圍也無階梯可供攀登,普通人根本無路可上。而且石塔的頂層也並不平坦,反倒是一個不怎麼規則的圓錐形,非但人在上面難以立足,只怕是貓咪也要掉下去!

然而,此刻的這個黑袍人,確實就站在圓錐形塔尖上,而且還像仙鶴一樣,僅用一隻腳掌踩在塔頂上,蜷縮起另一條腿以便休息……迎著強勁的夜風分毫不動,簡直比站在平地上還要穩當。

他,就是屢敗屢戰、屢撲屢起,歷經無數艱難困苦而從不氣餒,讓幾乎所有神魔都感到頭疼,生命力之頑強堪比蟑螂的老牌恐怖分子首領,臭名昭著的墮落選民兼糟老頭,薩馬斯特閣下。

上千年以來,無論他走到托瑞爾世界的哪一個角落,恐怖的災難和死亡就會緊隨而至。

而在此刻,薩馬斯特就站在奈良這座佛教名城的土地上……

「……唔,這是……混亂的神力爆炸?呵呵,光言宗的傢伙似乎做得更加出色啊……」

遠方的奈良城上空,毫無徵兆地突然炸裂開一大片耀眼炫目的金光,在無數寺院金頂的反射之下,顯得尤為輝煌燦爛……但沒有任何人會覺得這是什麼吉兆——因為伴隨著這陣金光的消散熄滅,原本一直縈繞在各處寺院周圍的佛法靈光,也一起變得無影無蹤,讓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了可怕的黑暗之中。

然後,一簇簇嫣紅的火焰,開始在漆黑的城市內竄起,頃刻間就照亮了夜空……而伴隨著火光一起出現的,還有隱隱約約傳來的爆炸聲、喊殺聲,以及各種歇斯底里的慘叫。

這種毀滅前夕的凄美圖景,彷彿最上等的烈性毒品一般,劇烈地衝擊著薩馬斯特這個老牌恐怖分子的神經,讓他不由得興奮地大口呼吸著,扇動起了鼻翼,甚至彷彿感受到了熟悉的硝煙、血腥和焦糊味……

「……咳咳……很好,現在兩邊都已經開始動手……那麼,現在就該輪到我了!」

伴隨著薩馬斯特的這句話,一團如星辰般閃爍的光芒立即將他包裹起來,讓他在一瞬間就失去了蹤影。

荒廢破敗的寺院內,再一次變得渺無人跡。唯有那涼爽的夜風,還在呼呼地吹過塔頂。若是讓不知情的人偶然看見了,多半肯定會以為剛剛還單腿站在這地方的黑袍人,其實只是一個幻影……

※※※

奈良城,東大寺廣場

雖然佛陀陛下的降臨,還是在黃昏之時,但是等到將一切事情裁斷結束之後,時間已經拖延到了入夜。

經過一番冗長、深奧並且含糊的說教,以及一系列讓人聽得雲山霧裡的拗口對答,比睿山和奈良這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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