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三十二章 相同旗幟的碰撞(下)

「……根據觀察確認,通過預言法術發現的三處長州叛軍彈藥庫,均已被點燃引爆!」

「……美人魚號巡洋艦發旗語請求暫停炮擊,因為炮膛普遍過熱!」

「……我軍登陸部隊推進順利,目前已經佔領馬關町奉行所!但敵軍依然在利用市區的複雜地形,堅持與我軍進行巷戰格鬥,因此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結束戰鬥!」

「……由於得到我軍炮擊馬關的消息,駐守藝州口的長州叛軍不戰自潰,仙台藩部隊順利突破邊境防禦,正在朝馬關戰場急速趕來!」

……

在連綿轟鳴的炮火和瀰漫嗆人的硝煙之中,耐色瑞爾遠東艦隊的旗艦「東方號」後甲板上,不斷有傳訊法師和傳令兵在急匆匆地來回奔波,傳遞著各種命令與情報。聽著這一條條進展順利的好消息,佩里提督原本緊緊皺起的眉頭,也因此而逐漸舒展了許多。

對於如何鎮壓這種地方領主掀起的排外騷亂,在東方征戰闖蕩了近三十年之後,耐色瑞爾遠東艦隊已經逐漸摸索出了一成套完善的處理經驗——首先第一步,是派遣大艦隊浩浩蕩蕩地開過去武力恐嚇;如果對方不肯低頭,就會讓艦隊炮擊港口與要塞,縱火焚燒沿海市區,作為嚴重警告;要是到了這個地步,對方還是不識好歹,那麼就不得不組織軍隊登陸、劫掠,佔領某些重要地區作為抵押品……即使依舊不能一次性迫降對手,至少也可以把己方出兵的軍費開銷彌補回來一些。

至於眼下這種看似讓人撓頭的巷戰……佩里提督其實也早有最終對策。遠東艦隊臨時拼湊出來的五百海兵隊,確實有些數量不足。能夠藉助艦隊炮擊的威勢,一鼓作氣把敵人趕出馬關町,當然是再好不過。萬一不幸陷入了僵局,出現了有生力量被大量消耗的惡劣情況,他就準備先把己方的所有登陸部隊全部撤退下來,然後朝馬關町的市區內發射大批毒氣彈,直接熏死那些打不死的蟑螂——之所以沒有在一開始就這麼做,只是因為毒氣彈的價格實在太昂貴,並且不利於進城搜刮戰利品而已。

事實上,與仍舊堅守在眼前這座燃燒的城市內,企圖負隅頑抗的長州武士相比,倒是另一位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更讓他感到無比的傷腦筋。

「……那個衰人利奧居然從春田莊里殺出來了?還帶著一百多號自願助戰的城管隊員?!」

聽到傳訊法師的這則最新彙報,佩里提督一時間驚訝萬分,嘴巴張大得幾乎可以塞進一隻蘋果了,「……按照以往的那些恐怖傳聞,我還以為他要等到把全庄人都剋死到一個不剩之後,才會獨自一個人哭哭啼啼地奔出來,並且四處哭訴什麼自己又造了多少多少罪孽之類的無聊瘋話……」

※※※

確實,和以往那些動不動就同歸於盡的撲街戰例相比,此次由衰人利奧所主持的春田莊保衛戰,居然只死了不到五十個自己人,實在是幸運得無以復加。甚至簡直要讓人感到懷疑:可憐的老牌衰人利奧是不是終於等到了屬於自己的高峰期,就此時來運轉了!

不過,假如仔細算來的話,就會發現衰人依舊是衰人,只不過是因為他的衰運太強,籠罩的地域太大,影響範圍遠不止一個小小的春田莊罷了。

首先,僅有區區兩百壯丁的春田莊,被三千多長州藩正規軍團團圍困,並且叫囂著要屠庄滅門,本身就已經夠衰了,所以為了公平起見,他的衰運大能就被集中降臨在了攻擊者頭上。

其次,總兵力只有四千人的長州藩,被號稱十五萬,實際兵力也有八萬多的幕府軍五路圍攻,同樣也是夠衰的了。為了拉平雙方距離,可憐的各路幕府軍,全都不得不承受一系列厄運的考驗。

所謂極品衰人的本質,就是要拉著儘可能多的人一起倒霉,因此決計不會有專門害友資敵的道理——做他的朋友固然多半要撲街,做他的敵人則是一定要撲街!

嚴格來說,這基本上就和東方武功中的七傷拳差不多——確實是未傷人、先傷己,但是在咬緊牙關硬拼著傷己之後,敵人自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雖然佩里提督未必通曉這個道理,但是對於前泰瑟爾國王利奧先生那種神畏鬼懼的無敵衰功,他心中依舊充滿了濃濃的恐懼,當真是連一丁點兒的邊都不願意沾上——他可沒有伊爾明斯特大賢者(這位極品衰人的老上司)那麼硬的命,更不願意莫名其妙地給自己找罪受……哪怕他的敵人要為此受更多的罪。

所以,聯想到剛才收到的上一條消息,佩里提督眼珠子一轉,立即打定了禍水外引的主意。

「……立即朝尊敬的利奧先生髮出魔法通訊,就說我非常感謝他的增援助戰,但是馬關戰場大局已定,無須繼續增添兵力。因此,請他帶人立即掉頭向西轉進,與剛剛突破藝州口防線的仙台藩部隊會師,並且肅清沿途的長州軍散兵,以便為廣島方面的幕府討伐軍主力,打通一條安全進入長州藩的道路……」

於是,剛剛「老夫聊發少年狂」,不發一槍一彈就輕取藝州口,並且繼續揮師殺入長州腹地的仙台藩海防奉行,老當益壯的伊達正信大人,就這樣興沖沖地帶著麾下一千二百名彷彿剛剛從古墳里挖出來的「陸奧雄兵」,異常悲劇地一頭扎進了某位極品衰神的懷抱之中……

※※※

前方是如雨點般傾瀉的子彈,背後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趴在一堆殘破的瓦礫之間,望著正在一步步推進的耐色瑞爾帝國海兵隊,近幾個月以來屢次大破幕府軍,聲威震動天下的長州智將,「奇兵隊」總長緋月宗一郎不由得咬緊了牙關,深深呼吸了一口焦灼熏人的渾濁空氣,強烈的恥辱感頓時攫住了他的心頭。

這是緋月宗一郎有生以來所遭遇的第一次戰敗……儘管他的初陣,也不過是在三個月之前罷了。

作為長州藩最為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緋月宗一郎有著一副頗為俊俏的外貌——白色的圓頂頭盔,白色的西式軍服,乳白色的長統皮靴,在這白花花的一身西洋裝束之中,黝黑而濃密的眉毛和鬍鬚顯得格外閃亮,然後便是炯炯有神的眼睛,再配上尖銳而又嚴厲的眼神……足以讓懷春少女們為之尖叫。

但在此時此刻,他的全身上下都布滿了一圈圈的灰塵和污垢,把純白色的西洋套裝弄得彷彿斑馬條紋。臉色青黑得彷彿鍋底,並且因連日軍務操勞而眼窩深陷……自從完全擊破了北九州的小倉藩,將江戶幕府組織的西路軍徹底瓦解之後,緋月宗一郎就把北線生野銀山一帶的戰事,丟給了自己的副手和外圍雜牌武裝,自己則坐鎮後方,千方百計想要加強馬關炮台的防衛力量,以保證長州藩腹地的安全——耐色瑞爾遠東艦隊一旦參戰,必定首先炮轟馬關,這種經歷對於長州藩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截止到耐色瑞爾遠東艦隊殺來為止,緋月宗一郎為馬關炮台總共搜羅到了六十多門大炮,徵集到的總兵力則是五百餘人:以大約兩百名「奇兵隊」精銳戰士為核心,再搭配上三百多雜牌民兵。

可士兵和火炮的數量雖說不算太少,但在質量方面,就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了——其中包括了鄉下豪族私自鑄造的土抬炮、戰國時代遺留下來的古老大筒、只能一次性使用的松木炮……甚至還夾雜著不少用竹蔑和紙張膠合起來的大炮模型,純粹只是在硬著頭皮勉強充門面而已。

於是,在耐色瑞爾遠東艦隊的一頓猛烈炮擊之後,長州藩的炮台被一個個地摧毀,士兵被一群群被轟死,所有的地表建築基本上都被破壞乾淨,整個海岸線上七零八落地撒著殘骸和瓦礫,瀰漫著裊裊黑煙,看起來煞是壯觀——在如此壓倒性的敵人面前,緋月宗一郎只能無奈地選擇撤退。

然而,原本駐守在炮台里的兩百「奇兵隊」,最後能夠活著撤出來的還不足八十人。至於應當輔助他們的那些雜牌民兵,更是炮聲一響就拚命撒開各自的腳丫子,一鬨而散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緋月宗一郎帶著身邊最後一點人馬逃出炮台,剛剛在馬關市區會合了「臨時執政」守隨信吉麾下的三千長州舊式軍隊,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鋪天蓋地的猛烈炮火就再一次朝他們迎頭砸來……耐色瑞爾遠東艦隊開始炮擊馬關市區了!

筋疲力盡的長州舊軍被迅速打垮炸散,在竄著火苗的街道上脫了軍服四散狂奔,幾乎沒有做出任何象樣的正面抵抗。在敵人停止炮擊,派兵劃著小舢板登陸之後,就只有緋月宗一郎帶著他的奇兵隊和一些勇敢的志願者,繼續滯留於市區內堅持戰鬥。

憑藉著往日里還在做窮浪人的時候,與城管、打手、保鏢等勢力艱苦周旋的經驗,他們沉默無聲地在房屋和柵欄間靈活躍進,巧妙地利用各種障礙物隱蔽自己,打出連串精確的射擊,讓不熟悉地形的耐色瑞爾帝國海兵隊不斷中彈倒下,很快就死傷達數十人之多……但是,這也差不多到極限了。

馬關市區內的各處軍火庫早已被炸毀,緋月宗一郎和他的人根本無處補充槍彈,更得不到任何援兵。而在累累死傷的刺激之下,敵人的攻擊手段也變得越發狂暴——直接取材於滿地屍體的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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