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毀滅的號角 第五章 王者之戀

望著兩位惡魔特使離去的背影,特庫姆塞依舊冷漠而傲慢地坐在原地,沒有任何起身相送的意思,甚至沒有發出一聲送別的問候。

但是,等到背影完全消失,房間的門再一次合上之後,他的表情終究還是垮了下來。

唇槍舌戰之時表現出來的幹練和激昂,畢竟無法掩飾住內心深處的虛弱與惆悵。四下無人之際,潛藏在冷峻外衣下的那一份真實,終於逐漸回到了這位君王身上。

「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然後為了手段又忘記目的……我這個高山之王,竟然淪落到了不得不和這樣一幫思維不正常的腦殘傢伙合作的地步,還真是夠可悲的呢!」

他疲憊地揉著發痛的太陽穴,隨手理了一下亂蓬蓬的頭髮。不經意之間,特庫姆塞瞟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鏡子,愕然發現自己那張圓臉此刻已經瘦削得可怕,濃重的黑眼圈包圍了整個眼眶,灰白的頭髮更是稀稀疏疏,越往上越少。一眼看去,真的很像是地理圖鑑上描繪的一種叫熊貓的動物……還是在竹子開花的時節,餓得掉毛褪色的灰熊貓……

「看來確實是累過頭了,又沒人提醒……這陣子真是老得越來越快啦!」

特庫姆塞小聲嘟囔著,從懷裡摸出一隻精緻的黃金墜飾,翻開鑲嵌著碎鑽和黑珍珠的蓋子,一張精緻的金箔小相片赫然入目。

相片上的美少婦體態嬌小,清秀嫵媚,眉如遠黛,膚若凝脂,眸如碧潭,皓齒如貝,兩片櫻唇宛如花瓣一般,嬌美玉潤。一頭漂亮柔順的黑髮,被盤成圓圓的髮髻,看上去既像是一朵苞尖初綻的潔白玉蘭,又彷彿一朵明艷動人的芬芳玫瑰。

「伊修巴爾……當初真不該讓你自己回去啊!我的瑪麗娜……」

他長嘆一聲,將黃金墜飾緊緊貼在胸口,那張溝壑縱橫的憔悴臉龐上,一時間淚花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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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王者無情。

對於那些站在權勢頂峰的大人物來說,愛情往往只是一種可望不可求的奢侈品,甚至是一味損害理智和清醒的甜美毒藥。貴族和政客之間的聯姻,通常更多的是代表著盟約的締結和破裂,領地的合併與拆分,以及某些特權的轉讓和廢止,至於愛情和浪漫,甚至年齡差距和近親關係,往往都不在被考慮的範圍之內。

這樣一來,在這些政治人物的婚姻之中,由於攙雜進了太多的功利因素,使得作為婚姻基礎的情感,被稀釋到淡薄得不能再淡薄。夫妻之間真能做到像童話里描述的一般,「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實在是百中無一;事實上,假如雙方能夠相敬如賓,包養情婦的包養情婦,找小白臉的找小白臉,各自相安無事,就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那些一家人反目成仇,刀兵相見的悲劇場面,從來都是屢見不鮮;至於更殘酷的……在某些國家,還有過強悍王后親手宰掉老公和兒子,然後登基為女王的事例!

然而,人性就是這麼犯賤,越容易獲得的東西,就越不把它當作一回事;而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趨之若騖……古往今來概莫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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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在整個托瑞爾世界可以排得上前十位的強勢君主,高山之王特庫姆塞不但文治武功均屬一流,而且在色慾方面也簡直堪稱自律典範。他不但沒有像東方君主那樣窮奢極欲、後宮三千,而且也沒有像西方君主那樣廣收情婦、遍戴綠帽,更沒有玩斷背山或者人獸遊戲之類的變態喜好……當然,這並不表示特庫姆塞是一個陽痿不舉的老處男。事實上,他在七十多年的漫長人生中,先後有過四次姻緣,只是最終的結果都不甚圓滿。

特庫姆塞在青年時代混得並不如意,長年充作水手和跑單幫的旅行商人,輾轉於世界各個角落,卻沒有賺到多少錢,更沒有得到什麼一步登天的好運。一直拖到了年紀一大把的時候,才不得不開始著手解決自己的終生大事。

他的第一次婚姻,是在耐色瑞爾貿易站打工的時候,和一名卓爾精靈女傭兵之間發生的露水姻緣。當精靈軍在三十年之前強佔帝國殖民地通貝斯港,並且驅逐所有耐色瑞爾移民的時候,女卓爾帶著孩子自行回國。特庫姆塞這次維持了不到兩年的婚姻,也就無疾而終了。(^-^請大家留意哦,這個伏筆以後還有用。)

失去了工作,孤身回到黑鷹部落之後,他又在部落里找了一個老婆,並且很快就有了兒子和女兒,已經年過四十的特庫姆塞,對此感到非常滿足。無奈成功者總要是經歷艱難坎坷,而他們的妻子兒女往往會成為第一塊試金石——殺上高原的精靈遠征軍被黃金和鮮血沖昏了頭腦,為了劫掠更多的財寶,竟然將屠刀揮向早就投靠了自己的黑鷹部落……一場毫無理智的殘酷屠殺,敲響了精靈王國殖民擴張的喪鐘,開啟了特庫姆塞這隻「不死鳥」的傳奇生涯,也給他的第二次婚姻畫下了血色的句號。

在高原上拉起隊伍,展開對入侵者的全面反擊戰之後,再次變成孤單一人的特庫姆塞為了穩固權位,又迎娶了時光神殿大祭司寡居之中的獨生女,這就是他的第三次婚姻。由於是純粹的政治婚姻,雙方都毫無感情可言,結婚當年便分居兩地。不久,女方生下一個兒子,但也同時因為難產而死,特庫姆塞第三次成了鰥夫。

此時的特庫姆塞雖然還算健康,但畢竟已經過了五十歲,在人均壽命短暫的雪域高原,這樣的年紀已經算是快要到達人生盡頭。正當特庫姆塞以為自己就將要寂寞終生的時候,一段火熱的戀情,卻毫無徵兆地在這位暮年王者的面前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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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您和深淵方面的談判進行得如何?剛才那兩個傢伙出去的時候,那臉色可真是壞透了呢!」

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驟然響起,打斷了高山之王的沉思。他張開眼睛,抬頭一看,發現阿芝莎公主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將一雙小麥色的健美手臂伸到自己肩頭上,一松一緊地輕輕揉捏起來。

「談得很不好。」特庫姆塞沮喪地搖晃了一下腦袋,同時調整了一下坐姿,以便於女兒替自己按摩肩膀,「應該說是非常不好!這些傢伙太令人失望了!我不怕和邪惡之輩談交易,也不怕和聰明人談交易,但卻很害怕和蠢人談交易……偏偏這些惡魔卻是以腦殘居多!」

「哎?是嗎?可那個歐凱將軍不像是什麼傻瓜啊!」阿芝莎奇怪地反問道,「我每次和他談天,都被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另外一位紅色壽衣小姐,雖然名字比較奇怪,但是整個人看上去也是比較精明的那種類型……」

「阿芝莎,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他們不是不聰明,相反,是小聰明耍得太多了!」

特庫姆塞嘆息著解釋說,「真正的智者,不會斤斤計較每一處得失,而是應當學會如何吃小虧賺大便宜。可是這些惡魔卻恰恰相反,各式各樣的小花招是一個接著一個,而大局觀念倒是半點都沒有。就個體而言,是相當油滑精明的,但是從整體上看,就蠢得無可救藥了。」

「無論邪惡還是善良,只要是聰明人,他們多半會依據情報和形勢作出判斷,以求得己方利益的最大化,因此他們的行為是可以預測的。但蠢人不同,蠢人的行事沒有任何規律,或者說只有很荒謬的規律,而且這樣的規律也是在不斷變化的。無論掌握了多少情報,我們都無法預測蠢人下一步會做什麼,甚至會去集體自殺也說不準。」

他拍拍對面的座位,示意女兒坐下,「所以,我對這一次的合作非常憂心。惡魔畢竟是混亂和邪惡的具現化存在,習慣了背叛。有的時候甚至是為了背叛而背叛,沒有任何的理由!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與這樣的瘋子打交道,又無從逃避……」

「這樣啊,那確實是很麻煩呢……咦?父親您剛剛哭過嗎?眼睛都紅了呢!」阿芝莎突然指著特庫姆塞的眼瞼,小聲地驚呼起來。

「哦?是么?」特庫姆塞趕緊揉了揉眼睛,結果卻是越揉越紅,「剛才提起了幾句伊修巴爾的事情,所以……哎,年紀大了,就忍不住傷感啊!」

「伊修巴爾……」這個詞語彷彿魔咒一般,方一入耳,就讓阿芝莎立即渾身一顫,臉色煞白,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是啊,都十八年了呢!」她捧著茶杯,喃喃地說道,「母親已經離開我十八年了,我卻連她的相貌都沒什麼印象……」

特庫姆塞沉默了,他將一隻手搭在阿芝莎的肩膀上,想要安慰她幾句什麼,但話到唇邊,又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那實在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

二十多年之前,在特庫姆塞成為高山之王的第二個年頭,一名年輕的女旅行家歷經千難萬險,從費倫大陸來到了他的宮殿,只是為了能夠近距離瞻仰一番傳說中的戰爭英雄,寫出一篇真材實料的名人採訪記錄。

這位勇敢的女性,名字叫做瑪麗娜。

她是一位嬌小、美麗、聰明而又頑強的知性麗人,落落大方之中又彰顯著幾分高貴優雅。特庫姆塞一見之下,就驚為天人,不顧年事已高,對她大獻殷勤。而戰爭英雄的光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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