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六十九章 不合時宜的和平(下)

「失業?!怎麼回事?」菲里一下子跳了起來。作為兩世的失業者,他對失業這個名詞的反應可要比正常人嚴重許多,嗯,基本上已經超出了正常範疇。

由於他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儘管坐的位置比較偏僻,還是招來了許多不滿的目光。主座上的澤娜也停止了對手中雪茄的把玩,朝菲里瞪了一眼,目光中似乎含著責怪、怨憤,還有一絲……嫉妒?

蕾妮輕輕咳嗽了一聲,站到菲裡面前,「抱歉,諸位,我家的菲里剛剛從昏迷中恢複過來,對新發生的事情還不太了解,所以未免有些反應過度,還請見諒。」她恭敬地彎腰朝眾人鞠躬道歉,順手一巴掌還在發愣的菲里按回了座位。

澤娜的臉色很不好看,嘴唇皮上下翻動了幾下,似乎是想要發作,但是最終還是只發出了一聲輕嘆。

「唉,大家的心情已經夠糟了,請你好好看住你的男朋友,不要讓他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東西來刺激我們的脆弱神經,好嗎?」

「是是,我一定會管好他的嘴巴。你說是不是,菲里?」蕾妮忙不迭地答應,同時用力上下按動菲里的腦袋替他表態。遺憾的是,由於蕾妮才剛剛變成吸血鬼,還控制不好突然變強的力道,結果菲里的下巴都差點被她卸了下來。

「這戰後裁軍來得也太快了吧,才剛剛簽定和約啊!難道澤娜主席要咱們帶頭脫下這身軍裝,給其他人做個表率?」剛一坐下,下巴恢複正常的菲里就迫不及待地向蕾妮小聲打聽,臉上滿是急迫之色。

「澤娜主席?嘿嘿,她現在已經不是主席了。」事先得到內幕消息的蕾妮非常鬱悶地說,在菲里露出驚訝的表情之前,她又拋出了一個更具震撼性的消息,「不光是她,還有其他很多倒霉鬼也一起丟了飯碗!從法理上講,來這裡開會的人大半都已經成了平頭百姓啦。」

「啊?!」

「咱們的處分似乎還沒有下來,不過恐怕也都逃不過強制退役,你這個內褲選民或許還可以到魔法女神的教會混飯吃,而我大概只好重新回埃蒙港開五金店了,不曉得原來的店鋪還在不在……」

「怎麼會這樣?我們明明是打了勝仗的功臣啊!」菲里感到非常之不可思議,儘管這一戰打得非常之不象樣,但好歹還是贏了,哪有因為得勝而受處罰的道理?

「錯!是破壞和平的戰犯!」卡爾薩斯不知什麼時候插了進來,搬了個板凳坐到菲里身邊,「本次會戰是在和約締結兩天之後爆發的,和平協調委員會對於此事非常不滿,沒有追究責任就不錯了,哪裡還有什麼功勞呢?」

「這應該說是意外事件吧!而且是敵人首先發動進攻的啊!」菲里漲紅了脖子,強聲抗辯。

「所以精靈軍的指揮官也將受到嚴厲處分,起碼是革職,甚至有可能被流放。儘管他們並沒有超遠程魔法通訊裝備,按道理根本不可能收到信息,!」卡爾薩斯慢條斯理地說,「敵人那邊都為此做出了表示,帝國也不能不相應地釋放一些善意,以示公平。而且,通訊系統的損壞說到底也是我方自己的責任……」

「切,精靈軍那邊本來就是敗軍之將,即便處死都不為過,可是咱們明明是打了勝仗。這完全就是故意找茬……」菲里越說越激動,卻沒有注意到傳訊法師已經念完了冗長的條約,他的聲音雖然不算大,但在寂靜一片的屋內卻顯得那麼突兀。

「夠了!菲里·泰勒,你給我住嘴!」澤娜大聲喝道,「這裡沒有誰喜歡聽選民大人的嘮叨!如果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給我出去!」

「……非常抱歉,我又失態了,很對不起。」菲里低下了頭,「只是這個消息實在叫人太難以接受了。」

「在這裡的人,有誰心裡好受呢?」澤娜有氣無力地揮揮手,示意菲里坐回去,「諸位,今天恐怕是我最後一次主持會議了。和剛才那份條約正文一起發過來的,還有解散大陸會議和殖民地聯軍的通告,並且已經得到了各州議會的批准。哼哼,從現在起,再也沒有一個討厭的老太婆騎在你們頭上發號施令了!」

這個冷笑話造成了嚴重的冷場。眾人都沉默不語,難堪地互相對視。最後還是新埃諾奧克州議長路德維希帶頭站了出來,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空氣。

「算了,在危機結束後以最快速度拋棄本國的英雄,也是強國之民的共同表現。而且我這殘病疲憊之人,也不適合繼續待在領導崗位上了。」路德維希摸摸身上的繃帶,強笑著說,「不過,帝國政府對於此事的最終處分到底是什麼?可否詳細地說了一下?」

儘管他表現得好象不怎麼戀權,但最後那句話中依舊充滿了期盼。會議室里的眾人聞言,都一起把目光投向了主座上的澤娜。

「不適合繼續待在領導崗位上?哼哼,我們中間似乎只有閣下還能繼續保住官位了!」黑暗精靈女政治家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順便把燃燒了一半的雪茄往地上一丟,用腳碾了幾下,「根據國會的決議,出於對現實情況的考量,對殖民地方面於和約締結後發動的戰事,帝國政府不予追究,但也不承認其功績。」

「那不是還好嗎?」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個屁!厲害的還在後面哪!」澤娜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又點了一根雪茄,「在依照條約向北極港的精靈軍所部移交第一批糧秣之後,作為戰時機構的大陸會議就地解散,所有人員回歸本職……我們哪裡還有本職可以回去上任?今年的地方選舉早就結束啦!」

眾人一愣,隨即臉上都露出懊喪的神色。在成為大陸會議代表之前,他們大多是各州的州議員。由於進入了上一級的大陸會議,原本的州議員資格自然被取消了。而且就在前線打得如火如荼之際,後方又進行了DR1991年度的換屆選舉,每個州的議會早就補上了新人,並且重新組建了自保用的民團。此次回去之後,想要他們再讓出位置來真是千難萬難,最起碼在明年的競選之前,自己是只好安心做個小老百姓了。

想想年初時為了擠進大陸會議而爭得頭破血流的樣子,每個人的心裡都感到荒謬和懊悔。而望向路德維希議長的眼神也充滿了嫉妒——由於轄地靠近前線戰區,他是這屋子裡唯一一個參加了換屆選舉的人,戰後還能接著做他的新埃諾奧克州議長,運氣好的話,還有可能兼管北方州和北極港。

這世上最容易引起心理不平衡的,莫過於在大家都倒霉的時候還有一個幸運兒了。面對這幾十道足以把鋼鐵融化熾熱的目光,路德維希的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汗珠。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什麼是眾矢之的,什麼叫好奇心足以殺死一隻貓了。

他一邊掏出手帕擦汗,一邊試著岔開話題。

「那麼,我們召集起來的軍隊該怎麼安置呢?各州都已經有新的民團了。」

不得不說,路德維希的話題的確是很能轉移別人的注意力,眾人的目光一時間又回到了澤娜身上。這個幸運兒終於鬆了一口氣,解開衣襟拚命往裡面扇起風來。

聽到這個問題,澤娜吐出了一個大大的煙圈,神色顯得更加疲憊,「按上面的意思,各州議會派來的義勇軍,立即返回轄地,由所屬的州議會自行處置。至於用大陸會議名義組建起來的部隊……」她沉吟了一下,但還是找不出更加委婉的說辭,「全部就地解散!」

彷彿一塊大石頭被丟進了油鍋里,劇烈的波瀾隨即在人群中散布開來,會議室的空氣似乎一下子沸騰了。

「混蛋!當初是誰一個命令接著一個命令逼迫咱們出兵北極港的啊?等到仗打完了,居然就這麼把咱們給一腳踢開!這不是讓立志報國的戰士們流血又流淚嗎?我要對此提出強烈抗議!」一個腦滿腸肥的議員拍著桌子大聲叫嚷,根據他那身毫髮無傷的肥肉,就可以確定這胖子絕對沒有上過戰場,或者上了戰場也是第一批逃亡的傢伙。

他的話音剛落,就響起一片應和之聲。

「對啊對啊!我們的人長途跋涉,血戰一場,結果卻連個說法都沒有就被趕了回去,這讓我們怎麼向議會交代?怎麼向戰死士兵的家屬交代?」一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嗓音甚是尖利,「上面如此苛責功臣,我們豈不是成了讓本州子弟無故送命的罪魁禍首?下次再有戰事,還有誰肯出兵?」

「是啊,當初為了進這支狗屁北伐軍,我把新科米爾州民團總辦的位置都讓給老對頭了,怎麼能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今天非得給我拿出一個象樣的說法不可!否則老子就要下令放縱軍紀,一路搶回去了!」一個滿臉落腮鬍子的大漢氣沖沖地拔出了自己的馬刀,在屋子裡胡亂揮舞,嚇得旁人紛紛走避。奇怪的是,他在戰場上似乎很擅長隱匿蹤跡,在座的沒有一個人看到過這位猛士奮戰的英姿。

「嗷嗷嗷嗷!嗷嗷嗷!(我許下的蜂蜜賞格怎麼辦?誰來買單?)」這是大德魯伊維尼少將。

「你們這些只會逃跑的義勇軍至少還有地方回去,我的浣熊軍團可怎麼辦?這個月的軍餉還沒有付呢!」吊著一隻胳膊的夏洛特跳到桌子上,焦急地大叫大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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