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九指海狼蕭勝

「背對著它!跑起來!」

司衛包紮著蕭勝手上的傷口,而蕭勝下的是這樣的命令,眾人不解,這是要逃?

「雖然還不怎麼熟悉,可我已經明白四哥造這船的用意,什麼?少了一根?我草……」

蕭勝正在解釋,聽到司衛的話,朝自己手仔細一看,無名指少了大半截,頓時罵了出聲。

「別管!又不是那根東西斷了,怕個鳥!四哥給了我這船,就這麼溜了,那才是丟了把!」

拒絕了賈昊梁得廣要他去休息的建議,蕭勝咬牙切齒地要報仇。

「這船就是頭狼,老子要狠狠教訓那頭洋夷!」

李肆的預料沒錯,把金鯉號交給蕭勝,並沒細說具體的戰法和要點,可蕭勝自己能有所感悟。這傢伙雖然幹了多年的陸軍,可以前跑過海上的生意,現在又在水師當差,以他腦子裡那些近代戰爭的概念,外加之前李肆對他的熏陶,這金鯉號要怎麼打仗,應該心裡有數。

這就要說到李肆為什麼刻意要造快船,而且是類似飛剪船這樣,在這個時代,完全是「飛船」的根本原因。

南海是李肆未來規劃中必須要掌握的核心地盤,要控制這塊地盤,除了商業和政治上的運作之外,武力是一項核心保障。而說到武力,英法荷蘭人的船,即便只是商船,都佔據著巨大的優勢。要震懾住他們,走對稱主義路線,也建起一支強大的正規海軍,李肆沒那麼多時間,也沒那麼多資源,尤其是人力資源。

所以他只能走偏鋒,不去考慮什麼風帆戰列艦,甚至巡航艦都不加考慮,就選擇了速度超越前者百分之五十的快船。而這類本質和飛剪船差不多的快船,因為大長寬比帶來的橫向穩性不佳,加上干舷低等弱點,並不適合當戰船,最多只能裝一層炮甲板,而且還裝不了重炮。

但是一個快字,就能彌補很多缺陷。快,就意味著力量投送迅速,能以較少資源,形成有效的力量,這是戰略層面上的意義。而從戰術層面上看,快,就意味著作戰的主動權。更具體的戰法上,那就是蕭勝說到的「狼」,雖然船小炮少,可咬一口就跑,兜個圈子再來一次,就算咬不死對手,也要咬得它遍體鱗傷,喪失鬥志。而藉由不遜於對手,甚至在射程和射速上都略微超出一線的火炮技術,就能讓自己始終處於不敗之地。

回到李肆的海軍策略上,金銀鯉號寄託著他發展「襲擊艦」的思路,雖然只是百多噸的小船,卻是未來「襲擊艦隊」的訓練艦。

當然,快還能帶來更多好處,比如克服季風的影響,這一點在未來的經濟和政治層面上,會獲得更大的收益,可這是實施層面上的具體手段,現在還沒辦法看出來。

一個快字,背景如此複雜,所以當嚴三娘問到李肆時,李肆也只能含糊著忽悠她。

而在眼下,蕭勝就得靠這個快字做文章。

片刻之間,那艘平甲板船就跑到了一英里外,讓右手也裹上了繃帶的波普爾船長欽佩不已,這平甲板船就跟黃皮猴子一個德行,靈巧滑溜無比,接著他也是恨得牙痒痒的,瞧這速度,自己是追不上了。

可接下來的事,讓他是喜怒交加。喜的是那平甲板船不是在逃,而是圍著老實人號繞起了圈子,怒的是它還嗵嗵轟來了幾發炮彈,波普爾只覺那炮聲就像是扇在自己臉上的耳光。

還想打!?

剛才大家都泊著,只算是意外的貼身肉搏。而說到正兒八經的海戰,雖然他不是皇家海軍的船長,他的老實人號也只是一艘武裝商船,十六門十二磅炮,四門二十磅炮,在皇家海軍里壓根算不上戰力,可怎麼也輪不到一艘平甲板小船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船長認真了,老實人號上的水手炮手也認真了,可也只是認真而已。就算在歐洲,其他國家的船要打英國船的主意,都得仔細掂量一下,在這亞洲,他們可不認為真有誰在海上能對他們有威脅。

相距一英里遠,兩艘船開始了第二輪炮戰,炮聲連天,水柱四濺,來往幾個回合後,雙方都發覺這實在沒意思,根本就打不著。

日頭跨過正空,開始朝下斜落,金鯉號和老實人號相距半英里,開始兜起了圈子。英國船講究搶上風,金鯉號原本無所謂,因為它快,但想著不能讓老實人號把速度差補得太多,也追著上風位不放。船上的葡萄牙船員很盡職,蕭勝說什麼就是什麼,拿錢辦事,他們的職業道德可是有名的。

圈子轉熟了,又一輪炮擊開始,金鯉號的炮手再次建功,清晰可見的一條彈道落在了老實人號上,魯漢陝興奮得跳了起來。甲板上,賈昊握拳歡呼,蕭勝舉起望遠鏡看過去,卻是一聲嘆息。

老實人號只是商船,船殼木料不像軍艦那般講究,可依舊相當厚實,隔著一里多遠,金鯉號的炮彈砸上去,僅僅只濺起一團木屑,遠不如之前相隔二三十丈對轟那般有威力。

「如果能瞄得更准就好了,徑直砸進他們的炮門去!」

賈昊這麼想著,然後就看到老實人號的炮口亮光不斷。

「他們要能打中,我就回家討媳婦生兒子去。」

蕭勝淡定地說著。

這個距離上,即便是皇家海軍的炮手,也完全指望不上準確度,更不用說商船上的客串水手。更惱火的是,金鯉號那平甲板特性再顯神威,不像老實人號這樣的蓋倫船,它沒有寬大高聳的船頭船尾。波普爾就親眼看到一枚二十磅炮彈分明到了那平甲板船的船頭,卻硬生生從船頭上方擦過,成了一枚近失彈,懊惱得差點又摔了帽子。

雖然沒被打中,可浪頭打過來,拍得金鯉號原本就受損的船頭就是一沉,船身也盪了好一陣才找回平衡。

「兜它屁股!就朝屁股上打!」

蕭勝也被這一發重炮嚇住,不願跟老實人號再舷側相對,而是靠著速度,開始去咬老實人號的尾巴。

葡萄牙船員的操船技術也顯露了出來,在蕭勝的指揮下,金鯉號切上了老實人號後半弧,進到了它舷側火炮的盲區。兩門尾炮的射擊毫無威脅,金鯉號逼到半里以內,咚咚四炮連轟,終於炸中了一炮,隱約聽到一陣鬼哭狼嚎,望遠鏡里看過去,老實人號的尾炮處,碎裂的木塊跟著人體四下橫飛。

「就是這樣!」

蕭勝興奮地叫了起來。

等老實人號圈子兜過來,舷側火炮指著的卻是正急速掉頭的金鯉號,炮彈悠悠飛著,除了實心彈,還有鏈彈,全都無力在它的尾跡上濺起一連串水柱。

金鯉號退到了一英里外,接著再朝老實人屁股後面兜過去,海狼咬尾戰術,就這麼漸漸成形。

黃昏,縮在船艏的簡便卧室里,聞著船艏廁所那噁心的味道,波普爾船長一肚子邪火無處發。老實人號原本像位豐滿的貴婦人,可現在她的裙子被扯得稀巴爛,圓潤的屁股也被咬得滿是傷痕。不僅尾炮毀了,他的豪華卧室也成了垃圾場。

那艘平甲板船還在老實人後面開著炮,感受著船身一陣震動,還有幾聲慘呼響起,波普爾船長無力地摘下了帽子,將舷側火炮推到船尾的努力,又一次失敗了。那平甲板船的動作越來越嫻熟,現在已經能非常完美地在船尾方向拐一道弧線,逼近到老實人號的二三百米遠處,而炮彈也就在船身到達弧線頂端前發射出來,借著船行的勢頭,穩穩揍在老實人號的尾巴上。

他的大副和水手們已經竭盡了全力,可怎麼都沒辦法擺脫這頭狼的「尾襲」,對方太快了,波普爾估計,那傢伙最快能跑到十六節!而自己這艘船,在這樣的風速下,能有八節就不錯了。這時候他無比地後悔,早知道最開始就該用上鏈彈,把這船的桅杆轟斷。

雖然對方的炮小,可也架不住老是挨打,到現在為止,他的水手已經死了十七個,傷了二十來個,算算這筆生意,真是虧大了。

想到那個當地牙人,波普爾氣不打一處來,不是說沒什麼麻煩嗎?怎麼這個卑微的黃皮猴子就咬住了他不放?

萬幸的是,天馬上要黑了,看看黃昏的霞光,波普爾出了口長氣。

「怎麼辦?」

金鯉號上,賈昊問蕭勝。

「守著他!在海上打仗,靠的是耐性!」

蕭勝兩眼閃著冷光,像極了一頭原野中的惡狼。

賈昊點頭,心說沒錯……總司就說了,海軍就是進攻,耐心地進攻。

夜幕低垂,老實人號遁入遠海,金鯉號沒有追上去。

清晨,屁股破破爛爛的老實人號再度駛回泉州之南的海面,它還得等著自己的貨物。

「就當是作了場噩夢吧……」

波普爾擦著額頭上的汗水,那艘怪船也受損不輕,總不該還……

「船!又是那船!」

桅頂的水手驚恐地叫了出聲。

「嘔……法克!嘎得!」

一邊的牙人就聽波普船長語無倫次地操了老天。

「這頭……惡狼!」

接著他才口齒清晰地吐出了無奈而沮喪的話語。

「白旗!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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