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近的距離，我能感覺瘋女人蓬亂頭髮後面的目光，她在盯著我。
「快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我又重複了一遍，從以前我的耐心就不是特別好。
瘋女人聞聲稍稍抬起頭，蓬亂的頭髮隨著動了幾下，可依舊擋在臉前，讓人看不見她長什麼樣子。
靠得這麼近，我甚至聞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異味兒，跟她這個打扮完全不相襯。
一直以來瘋女人給我先入為主的感覺就是髒兮兮，就連上次我抓的腳踝上都是泥土，頭髮一綹一綹粘在一起。
「是不是很好奇我？」瘋女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震驚地看著她，我剛還在想她身上為什麼沒有異味，就被她問中了心事。
「你怎麼知道？」我不解地看著她。
聽我這麼一說，瘋女人雙肩抖了起來，就連垂下來的頭髮也跟著顫抖，低沉的笑聲從頭髮後面傳了出來。
不知道她為什麼笑，在樓道黑暗的環境里總顯得那麼詭異。
我謹慎地盯著瘋女人，可她手裡除了一直攥著的臟塑料袋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你笑什麼？你是人是鬼？」我悄悄後退了一步跟她拉開距離。
忽然瘋女人不再動了，好像在沉思著，半響才慢慢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麼，我更不知道我是人還是鬼。」
我聽了以後反而踏實了，這麼說話的完全就是一個瘋子，而瘋子只能是人，不可能是鬼。
「你現在懷疑你生存的這個世界了嗎？」瘋女人忽然就冒出了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我幾乎不敢肯定聽到了她那句話。
可瘋女人沒有再重複，只是垂手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等我的一個回答，或者一個反應。
我完全被她那句話震驚了，剛才反問的話也不過是個震驚後的習慣。
簡直太瘋狂了，我怎麼可能質疑我存在的世界，在我印象當中我可是從小時候就在爸媽的小區里稱王稱霸，然後是中學，再然後高中認識了薇薇……
一連串的記憶都很清晰，我怎麼可能質疑我生活的世界？
這瘋女人肯定有來歷，說不定就是一些不法分子在宣傳邪教，想到這裡我立刻格外小心起來，生怕她有什麼過激的舉動。
「沒懷疑過。」我很肯定地盯著瘋女人，不知道我這麼做她會有什麼舉動。
聽我這麼一說，瘋女人有些激動的向前邁了一步：「那你前後三次看見呂子皓家裡的事情，怎麼解釋？」
被她問道了關鍵，我當即愣在那裡，三次重複的事情經過我的確解釋不了，而生活根本不可能像電影那樣重放三次。
想到這裡，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竟然能準確地說出呂子皓的名字，難不成認識他？！
「你怎麼知道我樓上的鄰居叫呂子皓？」我越來越弄不明白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了。
看著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緊緊攥著的拳頭慢慢鬆開，輕輕嘆了口氣，前面的頭髮被吹得動了一下。
緊接著我聽到她低沉的笑聲，她竟然又笑了。
「又失敗了嗎？」瘋女人自言自語。
我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在我之前她還找過比的人，而且都像我一樣不相信她？
瘋女人突然扭過頭，頭髮甩開，一剎那間我幾乎就能看見她的樣子了，可頭髮迅速回到了臉前。
「你的時間不多了，而對於我來說大不了再來一次。」瘋女人說完有些失落地轉身就走。
我盯著她的背影，像極了我印象中的某個人，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更讓我震驚的是她剛才的話，那意思好像我會死掉一樣，而她已經能預見我的時間所剩無幾。
如果我這樣理解沒錯的話，那她說自己大不了重來一次是怎麼回事兒？
看著瘋女人已經走出了單元門口，我立刻衝上去將她攔住，用幾乎最大的力氣喊道：「你到底是誰？！」
接近瘋狂的吼聲讓我自己都很詫異，寂靜的小區幾乎都能聽到我的吼聲，而且聲音還在樓道里不斷迴響。
就在我意識到聲音太大了的時候，卻發現整個小區全部都黑著燈，而且樓道里的聲控燈一個都沒有亮。
同時瘋女人也被我這個聲音給嚇到了，後退了兩步，遲遲沒有說話。
我看著一片漆黑的樓道，不可能全部的聲控燈都壞了啊，而且周圍沒有一點光亮，讓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很陌生。
「現在才察覺嗎？」瘋女人用充滿了希望的語氣說道。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是這個反應，只是強詞奪理道：「也許樓道所有的燈都壞了呢。」
瘋女人幽怨地嘆了口氣，並沒有抬頭：「到了現在，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嘛？」
這是我從小就養成的世界觀，我怎麼可能去相信瘋女人的一面之詞，而且她剛才跟我說話的口氣，就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似的。
這種老朋友的口氣讓我很不爽，但我還是忍了下來：「聽你的語氣似乎跟我認識很長時間了，但你不說是誰，讓我怎麼相信你？」
可能是被我問到了，瘋女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的引路人。」
引路人？別再說笑話了！
我一下子抓住了瘋女人的肩膀，將她推到了牆上，可能是力道稍微大了一些，她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哼。
瘋女人並沒有因此掙扎，只是抖著肩膀，我幾乎可以認定她是在笑著，卻沒有出聲。
眼看著瘋女人近在咫尺，我慢慢伸出手到了她面前，手指就要觸碰到她蓬亂的頭髮，卻開始顫抖起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就好像在我心底不願意這麼做。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重新伸手過去要撩開她的頭髮，這樣我就能看見她長什麼樣子，想起她是誰，也許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可就在我手指觸碰到她頭髮的時候，就像是被點擊了一樣縮了回來。
同時我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再也支撐不下去了似的，蹲在地上大口喘氣，這才發現我後背已經被汗浸濕了。
從頭到尾瘋女人都沒有任何動作，只是低下頭看著蹲在地上的我：「你自己心裡都猶豫不決，怎麼在我這得到答案。」
「那要什麼時候？」我說話的時候，汗水已經順著鼻尖往下淌了。
「你堅信的時候。」
堅信的時候？
我承認剛才我在最後一刻就要掀開頭髮的時候退縮了，我害怕我會看到我想像中的樣子，所以我猶豫了。
就是這一絲的猶豫，導致我今天又失敗了。
當我回過神兒來的時候，瘋女人已經不見了，我心裡咯噔一下，這下可要去哪找她是好。
這時候我手機震動了兩下，沒有顯示號碼的簡訊，是瘋女人發過來的。
「不用找我，我會找你。」
我今天已經足夠震驚了，再看到這條簡訊已經沒有任何驚訝的感覺，反倒是這會兒我才注意到手機的信號仍然顯示著無服務。
對了，從剛才開始手機就沒有信號，可我卻能跟瘋女人互相發簡訊，別的什麼都幹不了，就連緊急電話都撥不出去。
周圍沒有了瘋女人的影子，我正要回去的時候，就發現整個樓道里的聲控燈全部都亮了。
同時新年的炮竹聲也回來了，隆隆作響，小區里不少車都因為被炮竹聲震得觸發了報警器，隨著炮竹聲響個不停。
在樓道里也沒有了血跡，當我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下意識朝著三樓看了一眼。
在三樓我也沒有看到任何血跡，站在呂子皓家門口，看著那扇阻隔著我的防盜門，我輕輕敲了敲門。
原本我以為沒有人理會，卻聽到有拖鞋的聲音傳了出來，立刻反應過來，躲到了三樓與四樓之間的拐角處。
門被人給推開：「咦？奇怪了，難道是我聽錯了？」
這個聲音是呂子皓錯不了，我聽得真真切切，緊接著後面傳出了小滿的聲音，似乎很不滿意地說道：「子皓，你開門幹什麼？」
「啊，沒事，我聽錯了。」呂子皓說完就關上了門。
等到樓道里的聲控燈全部都滅了，我這才鬆了口氣，坐在台階上想著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
在之前我分明是看著呂子皓拖著行李箱出去，而我今晚一直在單元門口，沒有見他回來，可我剛才敲門呂子皓卻在家裡。
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真的發生在我眼前了。
今晚簡直是太混亂了，好像得到了不少新信息，但又有更多的疑惑冒了出來，更讓我想不到的是瘋女人竟然認識呂子皓。
完全沒聽呂子皓說過有這麼一個朋友啊。
回到家裡的時候薇薇絲毫沒有察覺，不過第二天早晨又被七點半的鬧鐘給吵醒實在讓我有點受不了了。
我恨不得把鬧鐘給砸了，可薇薇卻像寶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