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三十一-2

○胥門《史記》:「吳王既殺子晉,吳人為立祠於江上,號曰胥山。」《水經注》引虞氏曰:「松江北去吳國五十里,江側有丞、胥二山,山各有廟。魯哀公十三年,越使二大夫疇無餘、謳陽等伐吳。吳人敗之,獲二大夫,大夫死,故立廟于山上,號曰丞、胥二王也,胥山上今有壇石,長老云:胥神所治也。一以為子胥,一以為越大夫。」今蘇州城之西南門曰胥門,陸廣微《吳地記》云:「本伍子胥宅,因名。」非也。趙樞生曰:「按《吳越春秋》:吳工夫差十三年,將與齊戰,道出胥門,因過姑胥之台。」則子胥未死已名為胥門。愚考《左傳·哀公十一年》艾陵之戰,胥門巢將上軍。胥門,氏;巢,名。蓋居此門而以為氏者,如東門遂、桐門右師之類。則是門之名又必在夫差以前矣。《淮南子》:「勾踐甲卒三千人,以擒夫差於姑胥。」《越絕書》:「吳王起姑胥之台,五年乃成。」姑胥,山名也,不可知其所始。其字亦為「姑蘇」。《國語》:「吳王帥其賢良與其重祿以上姑蘇。」《史記》:「越伐吳,敗之姑蘇。」伍被對淮南王,言「見糜鹿游姑蘇之台」。古「胥」、「蘇」二字多通用。

○潮信白樂天詩:「早潮才落晚潮來,一月周流六十回。」白是北人,未諳潮候。今杭州之潮,每月朔日以子、午二時到。每日遲三刻有餘,至望日則子潮降而為午,午潮降而為夜子。以後半月復然。故大月之潮一月五十八回,小月則五十六回,無六十回也。水月皆陰之屬,月之麗天,出東入西,大月二十九回,小月二十八回,亦無三十回也,所以然者,陽有餘而陰不足,自然之理也。

○晉國晉自武公滅翼,而王命曲沃伯以一軍為晉侯,其時疆土未廣,至獻公始大。考之於傳:滅楊、滅霍、滅耿、滅魏、滅虞。重耳居蒲,夷吾居屈,太子居曲沃,不過今平陽一府之境。而滅虢、滅焦,則跨大河之南。

不惠公敗韓之倏,秦證河東,則內及解梁。狄取狐廚,涉汾,而晉境稍蹩,文公始啟南陽,得今之懷慶,襄公敗秦於附,惠公賂秦之地復為晉有。而以河西為境,持霍太山以北大部皆狄地,不屬』於晉。文公廣三行御狄,裂公敗狄於箕,而秋牛始怖。忡公川槐絆朴戍之謀。以貨易土。平公用荀、吳,敗狄於太原。於是晉之北境至於洞渦、洛陰之間,而鄔、祁、平陵、梗陽、塗水、馬盂為祁氏之邑,晉陽為趙氏之邑矣。若成公滅赤狄潞氏,而得今之潞安;頃公滅肥、滅鼓,而得今之真定,皆一一可考。吾於杜氏之解綿上箕而不能無疑,並唐叔之封晉陽亦未敢以為然也。

○綿上《左傳·僖二十四年》:「晉侯賞從亡者,介子推不言祿,祿亦弗及,遂隱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杜氏曰:「西河介休縣南有地名綿上。」《水經注》:「石桐水即綿水,出介休縣之綿山。北流經石桐寺西,即介子推之祠也。」袁嵩《郡國志》曰:「介休縣有介山,有綿上聚子推廟。今其山南跨靈石,東跨沁源,世以為之推所隱。而漢魏以來,傳有焚山之事,太原、上黨、西河、雁門之民至寒食不敢舉火。石勒禁之,而雹起西河介山,大如雞子,平地三尺。」前史載之,無異辭也。然考之於傳,《襄公十三年》:「晉悼公·於綿上,以治兵,使士モ將中軍,讓干荀偃。」此必在近國都之地。又定么人年》:「趙簡子逆宋樂祁,飲之灑於綿上,」自宋如晉,其路豈出於西河介休乎?況文公之時,霍山以北大抵皆狄地,與晉都遠不相及。今翼城縣西公有綿山,俗謂之小綿山,近曲沃,當必是簡子逆樂祁之地。今萬泉縣南二里有介山。《漢書·武帝紀》詔曰:「朕用事介山,祭后土,皆有光應。」《地理志》:汾陰,介山在南。」《楊雄傳》:「其三月,將祭后土,上乃師群臣,橫大河,湊汾陰。既祭,行游介山,回安邑,顧龍門,覽鹽池,登歷觀陡西嶽,以望八荒。雄作《河東賦》曰:『靈輿安步,周流容與,以覽於介山。嗟文公而湣推兮,勤大禹於龍門。』」《水經注》亦引此,謂晉《太康記》及《地道記》與《永初記》並言子推隱於是山而辯之,以為非然,可見漢時己有二說矣。

○箕《左傳·信公三十三年》:「狄伐晉,及箕,」解曰:「太原陽邑縣南有箕城。」非也,陽邑在今之太谷縣,襄公時未為晉有。傳言「狄伐晉及箕」,猶之言「齊伐我及清」也,必其近國之地也。成公十三年,厲公使呂相絕秦,曰:「入我河縣,焚我箕、郜。」又必其邊河之邑,秦、狄皆可以爭。而文公八年,有箕鄭父;襄公二十一年,有箕遺,當亦以邑氏其人者矣。

○唐《左傳·昭公元年》:「遷實沈於大夏。」《定公四年》:「命以唐誥而封於夏虛。」服虔曰:「大夏在汾、澮之間。」杜氏則以為太原晉陽縣。按晉之始見《春秋》,其都在翼。《括地誌》:「故唐城在絳州翼城縣西二十里。堯裔於所封,成王滅之,而封太叔也。」北距晉陽七百餘里,即後世遷都亦遠不相及;況霍山以北,自悼公以後始開縣邑,而前此不見於傳。又《史記·晉世家》曰:「成王封叔虞於唐。」唐在河、汾之東,方百里。翼城正在二水之東,而晉陽在汾水之西,又不相合。竊疑唐叔之封以至侯緡之滅,並在於翼。《史記》屢言「禹鑿龍門,通大夏」。《呂氏春秋》言「龍門未辟,呂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則所謂大夏者,正今晉、絳、吉、隰之間,《書》所云「維彼陶唐,有此冀方」,而舜之命皋陶曰「蠻夷猾夏」者也,當以服氏之說為信。又齊桓公伐晉之師,僅及高梁,而《封禪書》述桓公之言,以為西伐大夏,大夏之在平陽明矣。○晉都春秋時,晉國本都翼,在今之翼城縣。及昭侯,封文侯之弟桓叔於曲沃。桓叔之孫武公滅翼,而代為晉侯,都曲沃;在今聞喜縣。其子獻公城絳,居之;在今太平縣之南,絳州之北。歷惠、懷、文、襄、靈、成六公,至景公,遷於新田;在今曲沃縣,當汾、澮二水之間。於是命新田為絳,而以其故都之絳為故絳。此晉國前後四都之故跡也。晉自都絳之後,遂以曲沃為下國。然其宗廟在焉。考悼公之立,大夫逆於清原:是次郊外。庚午,盟而入;辛巳,朝於武宮:是入曲沃而朝於廟。二月乙酉朔,即位於朝:是至絳都。而平公之立,亦云「改服修官,·於曲沃」,但不知其後何以遂為奕氏之邑。而欒盈之人絳,范宣子執魏獻子之手,賂之以曲沃,夫以宗邑而與之其臣,聽其所自為。端氏之封,屯留之徙,其所由來者漸矣。

○瑕晉有二暇。其一,《左傳·成公六年》:「諸大夫皆曰:必居郇瑕氏之地。」杜氏曰:「郇瑕,古國名。」《水經注》:「涑水又西南逕瑕城。」京相·曰:「今河東解縣西南五里,有故瑕城」是也。在今之臨晉縣境,其一,《僖公三十年》:「燭之武見秦伯曰:『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解:「焦、瑕,晉河外五城之二邑。」《文公十二年》:「晉人、秦人戰於河曲,秦師夜遁,復侵晉人瑕。」解以河曲為河東蒲阪縣南,則瑕必在河外。《十三年》:「晉侯使詹嘉處瑕,以守桃林之塞。」按《漢書·地理志》:「湖,故曰胡,武帝建元年更名湖。」《水經·河水》:「又東逕湖縣故城北。」酈氏注云:「《晉書》:《地道記》:《太康記》並言:胡縣,漢武帝改作「湖」。其北有林焉,名曰桃林。古「瑕」、「胡」二字通用。《禮記》引《詩》:「心乎愛矣,瑕不謂矣。」鄭氏注云:「暇之言胡也。瑕、胡音同,故《記》用其字。」是瑕轉為胡,又改為湖。而瑕邑即桃林之塞也,今為閿鄉縣治。而《成公十三年》:「伐秦,成肅公卒於瑕。」亦此地也,道元以郇瑕之瑕為詹嘉之邑,誤矣。

《信公十五年》:「晉侯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東盡虢略,南及華山。」正義曰:「自華山之東,盡虢之東界,其間有五城也。」傳稱焦瑕,蓋是其二。《成公元年》:「晉侯使瑕嘉平戎於王。」瑕嘉即詹嘉,以邑為氏。《僖公十五年》:「暇呂飴甥。」當亦同此,而解以瑕呂為姓,恐非。

○九原《禮記.檀弓》:「趙文子與叔譽觀乎九原。」《水經注》以在京陵縣。《漢志·太原郡》:「京陵」,師古曰:「即九京。」因《記》文「或作九京」而傅會之爾。古者卿大夫之葬必在國都之北,不得遠涉數百里,而葬於今之平遙也。《志》以為太平之西南二十五里有九原山,近是。

○昔陽《左傳·昭公十二年》:「晉茍吳偽會齊師者假道於鮮虞,遂人昔陽。秋八月壬午,滅肥,以肥子綿皋歸。」杜氏謂:「鮮虞,白狄別種,在中山新市縣。」又謂:「巨鹿下曲陽縣西有肥{·系}城。」是也。其曰:「昔陽,肥國都,樂平沾縣東有昔陽城。」則非也。疏載劉炫之言,以為:「齊在晉東,偽會齊師,當自晉而東行也。假道鮮虞,遂入昔陽,則昔陽當在鮮虞之東也。」今按樂平沾縣在中山新市西南五百餘里,何當假道於東北之鮮虞,而反入西南之昔陽也?既入昔陽,而別言滅肥,則肥與昔陽不得為一,安得以昔陽為肥國之都也?昔陽既是肥都,何以復言巨鹿下曲陽有肥{·系}之城?疑是肥名取於彼也。肥為小國,境必不遠,豈肥名取巨鹿之城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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