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十六-2

【原注】紀雲,敞為太守,郡內清治。豈非宣帝之用法寬於武帝時乎?然武帝之末至大盜群起,遣繡衣之使持斧斷斬於郡國,乃能勝之。而宣帝之世帶牛佩犢之徒,皆驅之歸於南畝。卒之吏稱其職,民安其業。是則治天下之道,有不恃法而行者,未可與刀筆筐篋之士議也。 後漢書光武紀紀,建武十六年,郡國群盜處處並起攻劫,在所害殺長吏。郡縣追討,到則解散,去復屯結。青徐幽冀四州尤甚。上乃遣使者下郡國,聽群盜自相糾擿,五人共斬一人者,除其罪。吏雖逗留迴避故縱者,皆勿問,聽以禽討為效。其牧守令長坐界內盜賊而不收捕者,及以畏愞捐城委守者,皆不以為負,但取獲賊多為殿最,【原注】注,殿,後也,謂課居後也。最,凡要之首也,謂課居先也。唯蔽匿者乃罪之。於是更相追捕,賊並解散,徙其魁帥於他郡。賦田受稟,使安生業。自是牛馬放牧,邑門不閉。光武精於吏事,故其治盜之方如此。天下之事得之於疏,而失之於密,大抵皆然,又豈獨盜賊課哉! 禁兵器 王莽始建國二年,禁民不得挾弩鎧,徙西海。隋煬帝大業五年,制民間鐵叉、搭鉤、●刃之類皆禁絕之,尋而海內兵興,隕身失國。元世組至元二十三年二月己亥,敕中外,凡漢民持鐵尺、手撾及杖之有刃者,悉輸於宮。六月戊申,括諸路馬,凡色目人有馬者三取其二,漢民悉入官。二十六年十二月辛巳,括天下馬,一品、二品官許乘五匹,三品三匹,四品、五品二匹,六品以下皆一匹。【原注】陳天祥傳,興國軍以籍兵器致亂,行省命天祥權知本軍事。天祥命以十家為甲,十甲為長,弛兵器,以從民便,境內遂平。其後代者務更舊政,治隱匿兵者甚急,天祥去未久而興國復變,鄰郡及大江南北諸城邑多乘勢殺其守將以應之。順帝至元三年四月癸酉,禁漢人、南人、高麗人不得執持軍器,凡有馬者拘入官。已而群盜充斥,攻陷城邑。至正十七年正月辛卯,命山東分省團結義兵,每州添設判官一員,每縣添設主薄一員,專率義兵以事守御。故劉文成有詩曰,他時重禁藏矛戟,今日呼令習鼓鼙。嗚呼,予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古之聖王則既已言之矣。 漢武帝時,公孫弘奏言,禁民毋得挾弓弩。吾丘壽王難之,以為聖王務教化而省禁防。今陛下昭明德,建太平,宇內日化,方外鄉風。然而盜賊猶有者,郡國二千石之罪,非挾弓弩之過也。誠能明教化之原,而帥之以為善,保家之道,則家有鶴膝,戶有犀渠,適足以誇國俗之強。【原注】舊唐書鄭惟忠傳引吳都賦。而不至導民以不祥之器矣。 水利 歐陽永叔作唐書地理志,凡一渠之開,一堰之立,無不記之。其縣之下實兼河渠一志,亦可謂詳而有體矣。蓋唐時為令者猶得以用一方之財,興期月之役。而志之所書。大抵在天寶以前者居什之七,豈非太平之世,吏治修而民隱達,故常以百里之官而創千年之利。至於河朔用兵之後,則以催科為急,而農功水道有不暇講求者歟?然自大暦以至咸通,猶皆書之不絕於冊。而今之為吏,則數十年無聞也已。水日干而土日積,山澤之氣不通,又焉得而無水旱乎?崇禎時,有輔臣徐光啟作書,特詳於水利之學。而給事中魏呈潤亦言,傳曰,雨者,水汽所化。水利修亦致雨之術也。夫子之稱禹也曰,儘力乎溝洫。而禹自言亦曰,浚畎澮,距川。古聖人有天下之大事,而不遺乎其小如此。自干時著於齊人,枯濟征於王莽,古之通津巨瀆,今日多為細流,而中原之田夏旱秋潦,年年告病矣。【陳同知曰】三代溝洫之利,其小者民自為也,其大者官所為也。溝洫所起之土,即以為道路。所通之水,即以備旱潦,故溝洫者,萬世之利也。後世慮其棄地之多,而實無多也。一井之步約百有八十丈,其為溝畛者八尺而已。一成之步約萬有八千丈,其為洫與塗者九積十有四丈四尺而已。通計所棄之地,二百分之一而弱也。今更新為之,必有慮其事之難成者,則更非甚難之事也。斌觀圳田之法,一尺之圳,二尺之遂,即耕而即成者也。今蘇湖之田,九月種麥,必為田輪,兩輪中間深廣二尺。其平闊之鄉,萬輪鱗接,整齊均一,彌月悉成。古之遂逕豈有異乎?設計其五年而為溝澮,則合八家之力而先治一橫溝,田首之步之為百八十丈者,家出三人,就地築土,二日而畢矣。明年以八十家之力治洫,廣深三溝,其長十之,料工計日,三日而半,七日而畢矣。又明年以八百家之力為澮,廣深三洫,其長百溝,料工計日,一旬而半,三旬而畢矣。即以三旬之功分責三歲,其就必矣。及功之俱成,民圳田以為利。一歲之中,家修其遂,眾治其溝洫,官督民而浚其澮,有小水旱可以無飢,十分之飢可救其五,故日萬世之利也。百姓一夫失業則飢,十日失谷則殍。此宜其家自為生,人自為力矣。乃終歲墾田,而仍飢以殍者,一則以歲之不時,一則以溝洫之不治也。歲之不時,人所莫能為也。溝洫之不治,農民莫能為,官可齊其力而為之也。其不為者,蓋時無大水旱,則坐視為不必為。及水旱至,而拯恤不逞,又萬萬無可為者。加以民食之盈絀必數年而後見,國家之利病必數年而後見,事無近功,官無嚴課,故吾民之死生饑飽一聽命於不可知之歲,而曾無十一之防,百一之救也。斌謂救荒無善策,為溝洫於未荒之時,此豫救之策也。即為溝洫寸救荒之時,使饑民即功而就食,此一救而兩救之策也。然而土異形,人異習,按方尺之圖,動十萬之眾。如漢武帝之輕用力士,坐廣廈之內,度溪谷之外。如王安石之欲田粱山泊者,則固不可為也。即春議經界,秋議遣使,如宋天禧之提點刑獄並領勸農之職,而仍無纖毫之益於民者,亦名美而不足恃也。故為溝洫,必訪求於鄉耆里長而總其事於郡守,責其成於縣令,分其任於縣丞主簿,則親而不擾,久而必成。今集四境之耆長,體訪以人情地勢,有灼見其可興溝洫者,准里計日,具圖以作其功。有廢地可以溝通者,則募其旁近失田之夫為之。官助其不足,田成而授其人,五年而起科,畝十而當一。有溝洫,其業田為永利者,則以任本業之人民實其田。官均其力,春夏作五日,秋作十日,冬作二旬,丞薄親董之,令一作一視,先成者籍而存於官,其未成者簿志之,至來歲續而畢焉。民田一頃,聽溝地半畝,令不當溝塗之道者轉償其鄰田。田不及頃,則任力而不聽。田二十畝以下者,貰其力。蓄泄之利,兩邑共之,則郡守責其兩令。令或代去,則交其簿於受代之人。凡縣令置農田課,郡守察之,其阻成功及借名生擾者黜。蘇湖之民善為水田,春收豆麥,秋收禾稻,中年之入概得三石。而北方之種地者不能半之,則以無為水田者也,凡谷之種,禾稻倍入種稻之田,水田又倍。西北土性高燥,宜麥宜粱。所在低平之田即為下產,以其非粱麥之性,而雨澤一過,水無所注故也。誠能勤行相度,分年規地,仿溝洫之意,備蓄泄以為水田,種禾稻以佐晚熟,則高地之水四注而為害者,必轉以為利矣。且為溝洫,非古之鑿空求利者比也。以民田興民利,不遣使,不起徒,不招流戶,視其大小功力,隨作隨成,有小水旱,此豐而彼歉,則鄰近必有請其法而自為之者,勿憂其事之難於慮始也。【官氏曰】南北異方,高下異勢,燥濕異性,故旱田之不可為水,猶水田之不可為旱也。令必欲以荊揚之物產遍植之雍冀,是第知言水利。而不知因地之利以為利也。且果行遂人溝洫之法,則西北旱田亦利,其何減於東南?何則?西北諸州其地之廣輪既數倍於東南,且谷之種類繁多,有宜五種者,有宜四種者,有宜三種者,周原膴膴,土脈厚而水源深,其肥沃比東南之塗泥又奚翅倍焉,所患者惟水與旱耳。溝洫修而水旱有備,則西北諸州歲之所入非徒不減於東南,且什伯而無算矣。或疑井田既廢,欲復遂人之法,勢有所不行,是又不然。夫善復古者亦師其意而已矣。觀周禮遂人之法,原與稻人之法不同,稻田不可一日無水,故以瀦畜之,以防止之,以遂均之矣,必以列舍之而後以澮寫之焉。旱田則潦之為患者十之六七,旱之為患者十之二三,故遂人五溝之大小不同,其實皆溝也。揆先王為溝洫之本意,第欲使水多之年,水行溝中而不泛。水少之年,又可畜溝中之水以滋田耳。今但相其地之下者以為行水之區,又相其地之最下者以為畜水之所,疏其節,闊其目,不用盡復古溝洫之制,而已獲溝洫之利矣。 龍門縣,今之河津也。北三十里有瓜谷山堰,貞觀十年築。東南二十三里有十石壚渠,二十三年,縣令長孫恕鑿。溉田良沃,畝收十石。西二十一里有馬鞍塢渠,亦恕所鑿。有龍門倉,開元二年置,所以貯渠田之入,轉般至京,以省關東之漕者也,此即漢時河東太守番系之策。史記河渠書所謂河移徙,渠不利田者不能償種。而唐人行之,竟以獲利。是以知天下無難舉之功,存乎其人而已。謂後人之事必不能過前人者,不亦誣乎。 唐姜師度為同州刺史,開元八年十月詔曰,昔史起溉漳之策,鄭白鑿涇之利,自茲厥後,聲塵缺然。同州刺史姜師度識洞於微,智形未兆。匪躬之節,所懷必罄。奉公之道,知無不為。頃職大農,首開溝洫。歲功猶昧,物議紛如。緣其忠款可嘉,委任仍舊。暫停九列之重,假以六條之察。白藏過半,績用斯多。食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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