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五

王貳於虢

已下左氏傳隱三年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而左氏之記周事曰王貳於虢,王叛王孫蘇。以天王之尊而曰貳,曰叛,若敵者之辭,其不知春秋之義甚矣!

星隕如雨

庄七年

星隕如雨,言多也。[1]啖氏曰,奔流者眾。如雨之多。漢書五行志,成帝永始二年二月癸未,夜過中,星隕如雨,長一二丈。繹繹末至地滅,至雞鳴止。谷永對言春秋記異,星隕最大,自魯庄以來至今再見,此為得之。而後代之史或曰小星流百枚以上,四面行。或曰星流如織,或曰四方流星大小縱橫百餘,皆其類也。[2]唐書天文志,太和七年六月戊午,日暮及曙,四方流星大小縱橫百餘。正統四年八月癸卯,日夜達旦,有流星大小二百六十餘。予於弘光元年閏六月丙申,望見月食既,星流竟夕,始悟古時有此異。不言石隕,不至地也。傳曰,與雨偕也。然則無雨而隕,將不為異乎?秋無麥苗,不害嘉穀也。據隱公元年傳曰,有蜚不為災,不書。使不害嘉穀,焉用書之於經乎?

築郿

庄二十八年

築郿非都也,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邑曰築,都曰城。舊唐書禮儀志,太常博士顧德章議引此謂,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魯凡城二十四邑。惟郿一邑書築,其二十三邑曰城。豈皆有宗廟先君之主乎?又定公之十五年城漆,漆是邾邑。正義亦知其不可通而曲為之說。

城小谷

城小谷為管仲也,據經文小谷不系齊,疑左氏之誤。范寧解穀梁傳曰,小谷魯邑。春秋髮微曰,曲阜西北有故小谷城。按史記漢高帝以魯公禮葬項王谷。當即此地。杜氏以此小谷為齊邑,濟北谷城縣城中有管仲井。劉昭郡國志、酈道元水經注皆同。按春秋有言谷不言小者。庄公二十三年,公及齊侯遇於谷。僖公二十六年,公以楚師伐齊,取谷。文公十七年,公及齊侯盟於谷。成公五年,叔孫僑如會晉荀首於谷。四書谷而一書小谷,別於谷也。又昭公十一年傳曰,齊桓公城谷而寘管仲焉,至於今賴之。則知春秋四書之谷,及管仲所封,在濟北谷城,而此之小谷自為魯邑耳。況其時齊桓始霸,管仲之功尚未見於天下,豈遽勤諸侯以城其私邑哉?

齊人殺哀姜

僖元年

哀姜通慶父,弒閔公,為國論所不容,而孫於邾。齊人取而殺之,義也。而傳謂之已甚,非也。

微子啟

僖六年

蔡穆侯將許僖公以見楚子於武城,許男面縛銜璧。大夫衰絰士輿櫬。楚子問諸逢伯,對曰,昔武王克殷,微子啟如是,武王親釋其縛,受其璧而祓之,焚其櫬,禮而命之,使復其所。楚子從之。何孟春曰,按書殷紂無道微子去之,在武王克殷之前,何應當日而有是事?已去之後無復還之理,而牧野之戰亦必不從人而伐其宗國也。意此殆非微子事,而逢伯之言特托之古人,以規楚子乎?

徐孚遠曰,史記言微子持祭器造于軍門,武王乃釋微子,復其位如故。夫武王既立武庚而又復微子之位,則是微子與武庚同在故都也。厥後武庚之叛,微子何以初無異同之跡?然則武王克商,微子未嘗來歸也。

襄仲如齊納幣

文二年

經書僖公之薨以十二月,而公子遂如齊納幣則但書冬。即如杜氏之解,移公薨於十二月,而猶在二十五月之內,惡得謂之禮乎?

子叔姬卒

據傳,(木巳)桓公在位七十年,其二十二年,(魯文公之十二年)出一叔姬。其五十年(魯成公之四年)又出一叔姬,再娶於魯而再出之。必無此理。殆一事而左氏誤重書之耳。[3]成公九年,??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此其本事。且文公十二年經書曰二月庚子,子叔姬卒。何以知其為(木巳)婦乎?趙子曰,書卒,義與僖公九年伯姬同。以其為時君之女,故曰子,以別其非先君之女也。

齊昭公

文公十四年,齊侯潘卒,傳以為昭公。按僖公二十七年經,書齊侯昭卒。[4]孝公今此昭公即孝公之弟,不當以先君之名為謚,疑左氏之誤。[5]經不書葬。然僖公十七年傳曰,葛嬴生昭公,前後文同。[6]史記同。先儒無致疑者。

趙盾弒其君

宣三年

太史書曰,趙盾弒其君,此董狐之直筆也。子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此董狐之巽辭也。傳者不察其指,而妄述孔子之言,以為越境乃免,謬矣。穿之弒盾主之也,討穿猶不得免也。君臣之義無逃於天地之間,而可逃之境外乎?

臨於周廟

襄公十二年,吳子壽夢卒,臨於周廟。杜氏以為文王廟也。昭公十八年,鄭子產使祝史徙主祏於周廟,杜氏以為厲王廟也。傳曰鄭祖厲王。[7]宣公十二年,鄭伯逆楚子之辭曰,徼福於厲宣桓武。而哀公二年蒯聵之禱亦云敢昭告於皇祖文王。夫諸侯不得祖天子,而有廟焉何?曰此廟也非祖也。始封之君謂之祖。雖然伯禽為文王之孫,鄭桓為厲王之子,其就封而之國也,將何祭焉?天下有無祖考之人乎?而況於有土者乎?意者特立一廟以祀文王厲王而謂之周廟歟?漢時有郡國廟,其亦仿古而為之歟?[8]漢高帝令諸侯王都皆立大上皇廟,蓋亦以天下不可有無廟之諸侯王也。薄昭予淮南厲王書曰,臣之所見高皇帝之神必不廟食於太王之手明矣。

竹書紀年,成王十三年夏六月,魯大禘於周公廟。按二十一年周文公薨於豐,周公未薨,何以有廟?蓋周廟也。[9]公字衍。是則始封之君有廟,亦可因此而知禘之說。

欒懷子

晉人殺欒懷,安得有謚?傳言懷子好施,士多歸之。豈其家臣為之謚而遂傳於史策邪?

子大叔之廟

昭公十二年,鄭簡公卒,將為葬除。及游氏之廟將毀焉。子大叔使其除徒,執用以立而無庸毀。曰,子產過女,而問何故不毀?乃曰不忍廟也。諾將毀矣,既如是,子產乃使辟之。十八年,簡兵大蒐,將為蒐除。子大叔之廟在道南,其寢在道北,其庭小,過期三日使除徒陳於道南廟北,曰,子產過女而命速除,乃毀於南鄉。子產朝過而怒之,除者南毀。子產及沖使從者止之曰,毀於北方。此亦一事,而記者或以為葬,或以為蒐。傳兩存之,而失刪其一耳。

城成周

昭公三十二年傳,冬十一月,晉魏舒韓不信如京師,合諸侯之大夫於狄泉。尋盟且令城成周。魏子南面,衛彪傒曰,魏子必有大咎,干位以令大事,非其任也。詩曰,敬天之怒,不敢戲豫;敬天之渝,不敢馳驅。況敢幹位以作大事乎?定公元年傳,春王正月辛巳,晉魏舒合諸侯之大夫於狄泉,將以城成周。魏子蒞政,衛彪傒曰,將建天子,而易位以令,非義也。大事干義必有大咎。晉不失諸侯,魏子其不免乎。此是一事,左氏兩收,而失刪其一。周之正月晉十一月也。其下文曰,己丑士彌牟營成周,計丈數,揣高卑,度厚薄,仞溝恤,物土方,議遠邇,量事期,計徒庸,慮財用,書餱糧,以令役於諸侯。又曰庚寅栽,宋仲幾不受功。庚寅即已丑之明日,而傳分為兩年,豈有遲之兩月而始栽?宋仲幾乃不受功者乎?且此役不過三旬而畢矣。

五伯

五伯之稱有二,有三代之五伯,有春秋之五伯。左傳成公二年,齊國佐曰,五伯之霸也,勤而撫之,以役王命。杜元凱雲,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周伯齊桓晉文。[10]詩正義引服虔雲,五伯謂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周伯齊桓、晉文。與此同。應劭風俗通亦主此說。孟子,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趙台卿注,齊桓、晉文、秦繆、宋襄、楚庄。二說不同。[11]顏師古注漢書異姓諸侯王表,五伯則以為昆吾、大彭、豕韋、齊桓、晉文;同姓諸侯王表,五伯則以為齊桓、宋襄、晉文、秦穆、吳夫差。白虎通並存二說。其後一說謂齊桓、晉文、秦繆、楚庄、吳闔閭。據國佐對晉人言,其時楚庄之卒甫二年,不當遂列為五。亦不當繼此無伯而定於五也。其通指三代無疑。國語,祝融能昭顯天地之光明,其後八姓,昆吾為夏伯,大彭豕韋為商伯。莊子彭祖得之,上及有虞,下及五伯。李軌注,彭祖名鏗,堯臣封於彭城,歷虞夏至商,年七百歲。是所謂五伯者,亦商時也。[12]淮南子至於昆吾,夏後之世。高誘注,昆吾夏之伯,夏後桀世也。是知國佐以前其有五伯之名也久矣。[13]據此周時但有二伯,穀梁傳交質子不及二伯。左傳,昭公四年,椒舉對楚子言六王二公,亦但指齊桓晉文。若孟子所稱五霸,而以桓公為盛,則止就東周以後言之。如嚴安所謂周之衰三百餘歲,而五霸更起者也。然趙氏以宋襄並列,亦未為允。宋襄求霸不成,傷於泓以卒,未嘗霸也。史記言越王勾踐遂報強吳,觀兵中國,稱號五伯。子長在台卿之前,所聞異辭。[14]越世家言周元王使人賜句踐胙,命為伯。又言越兵橫行於江淮東,諸侯畢賀,號稱霸王。淮南子亦言越王句踐勝夫差於五湖,南面而霸天下,泗上十二諸侯皆率九夷以朝。然則言三代之五伯當如杜氏之說,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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