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大喜後的大悲

「回營。」為了不被活活氣死,崔浩當即決定打道回府,不要這裡繼續深受某人的荼毒。

「誒?真走啦?那慢慢走啊,祝你們一路順風,拜拜。」上官若愚滿臉遺憾的揮了揮爪子,活脫脫不把敵人氣到吐血,不肯罷休的模樣,目送山坡上,那一幫敵軍逐漸消失在煙火瀰漫的大山深處,她才特惋惜的嘆了口氣:「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會放著送上門的機會不要的?白白浪費我難得的好心。」

「噗。」有士兵沒忍住,噴笑出聲。

玩鬧後,上官若愚這才正色道:「表哥,還要繼續挑釁嗎?」

「不必,看時辰,北海大軍也應該到了。」他眺望遠方,彷彿那兒正有著千軍萬馬,正在趕來。

「唔,可惜我還沒玩夠。」攤攤手,她表示這麼快結束,沒自己發揮口才的地方,真心有些失望。

「戰場可不是胡鬧的地方,」沙千宸幽幽說道,「不過,你方才幹得很漂亮。」

想來,南商的常勝將軍,也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有心無力的滋味吧?

他心裡忽然有些慶幸,慶幸表妹是站在他們這邊的,否則,戰場上相遇,立場轉變,到那時,被氣到吐血的,可不就變成他們了嗎?

談話間,忽然,有廝殺聲,從遠端傳來,慘叫與哀嚎,響徹雲霄。

上官若愚當即奪過望遠鏡,卻什麼也沒能看到。

「皇上,是不是北海大軍到了?」張遼奔上城頭,欣喜若狂的問道,話音剛落,遠端一束煙火騰空而起,正是他們與風瑾墨約定好的開戰信號。

沙千宸微微抿唇,眸中閃爍著些許激動,些許戰意,「隨朕出城。」

決戰已到,他要親自領兵作戰。

「不行。」上官若愚立馬提出反對意見:「哪有元帥親自上戰場的?表哥,別忘了,你是皇帝。」

「公主說得是,皇上請三思。」張遼立即點頭,附和道。

「朕絕不可能讓將士們身先士卒,而朕卻躲在後方安享勝利。」沙千宸主意已決,任憑眾人如何勸說,也不肯妥協,不肯收回成命。

無奈之下,上官若愚只能將擔憂狠狠壓在心底,「表哥,凡事小心。」

她接過士兵送來的黃金戰甲,遞過去,「如果情況不對,務必要以你的性命為重。」

「朕知道。」他求生,不求死。

披上戰甲,璀璨的金色,耀眼奪目,走下城頭,翻身上馬,「出發。」

「是。」九萬大軍傾巢而出,如嗷嗷叫的孤狼,跟隨著他們的狼王。

城門開啟,龐大的軍隊似一條急速涌動的江浪,沖向大山。

上官若愚和守城的五千輕騎,留在城中,她緊張的盯著正在向深山逼近的大軍,在心中暗暗祈禱:一定要平安回來啊。

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那絲陰霾與不安,卻如影隨形,怎麼樣也揮之不去。

大軍消失在那綿延大火深處,不見了蹤影。

「公主,請您放心,陛下他武藝超凡,定能旗開得勝,凱旋而歸。」一名副將沉聲說道,話語里滿是對帝王的信賴。

在這些人眼中,沙千宸的存在,是沙興的頂樑柱,只要他在,沙興永不會滅亡!

這是深入他們骨髓的信念。

上官若愚微微頷首,「我也這麼希望著。」

但戰場上,刀劍無眼,她又不能親眼目睹戰況,只能在原地等待,心頭怎會不慌,怎會不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山的那邊,廝殺聲、慘叫聲,不斷朝這方傳來,卻不知,這聲響,究竟是哪國將士發出的。

上官若愚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夕陽西下,「你妹!怎麼還沒解決?」

難道是南商兵力太強,就連兩國聯盟,也不能速戰速決嗎?

組團刷boss什麼的,也沒這麼艱難吧。

她甩甩頭,剛想喝口茶來穩穩情緒,誰想到,餘光竟忽然瞥見了從大山裡,一路蹣跚衝來的黑影。

定眼一看,那竟是不足五百人的騎兵。

「快……快開城門!皇上重傷!快開城門!」張遼頭髮凌亂,頭盔已不知落到何處,盔甲上,滿是斑駁的血漬,那張臉,更是被鮮血模糊。

他沙啞著朝城頭高呼。

上官若愚心神一顫,貝齒用力咬住嘴唇,一股尖銳的疼痛,讓她保持了最後一絲冷靜。

「開城門,快!」近乎顫抖的命令迅速下達。

愣神的士兵們立馬下了城頭,將城門開啟。

一身浴血的騎兵沖入城中,竟有好些人噗通噗通接二連三的從馬背上摔下,狼狽倒在地上,暈厥昏死過去。

上官若愚三步並兩步,從城頭跑下來,看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士兵,咬牙吩咐:「軍醫呢?將軍醫叫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遼哆嗦著,將身後用一條緞帶緊緊綁在自己背部的帝王從馬上扶下,落地時,他雙腿一軟,差點摔倒。

上官若愚趕忙將他扶住,靠近看,他肩頭和腹部,竟插著兩支羽箭!箭頭沒入皮肉,血肉外翻,鮮血淋漓,傷口很是可怕。

「怎麼會這樣?」她驚呼道。

「快,皇上重傷,快請軍醫……」張遼根本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勢,強撐著最後的力氣,想要尋找軍醫,為帝王治療。

「將皇上扶去府衙,命軍醫速來。」上官若愚急忙吩咐,當昏迷不醒的沙千宸被士兵們帶走,張遼才彷彿是失去了所有可以支撐的力氣,搖搖晃晃的,跌坐在地上。

「你的傷。」上官若愚狠狠皺緊眉頭,如果不是那異於常人的堅韌和冷靜,她怎麼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勉強保持住一絲理智。

「臣不礙事,公主,還請公主趕緊出發,帶著皇上回京,這城,守不住啦。」他面如死灰般喃喃低語道。

「什麼叫守不住?北海的支援即將趕來,不能在這種時候棄城而去!城中還有百姓沒有疏散,我們若是走了,他們要怎麼辦?」餘光瞥見無數百姓神色茫然、驚恐的站在街邊,這種時候,說什麼,她也不可能走!更不可能逃開。

張遼用力搖頭,神色凄苦,且帶著一股陰冷的恨意:「不會再有支援了!假的,通通是假的。」

「你說清楚。」上官若愚心頭咯噔一下,那絲久久不散的不安,再度加深幾分。

「北海……北海和南商是一丘之貉!所謂的聯盟是騙咱們的……他們早已投靠南商……」張遼紅著眼,哽咽道。

上官若愚眼前一黑,腦子裡嗡嗡嗡的,一片絮亂。

「你的意思是,北海叛變?」她艱難的從嗓子眼裡,將這句話擠出來,渾身血液彷彿在剎那間被冰封,被冰凍。

「是!我等隨皇上趕赴前線,誰料到,剛到山腳,就遭到兩國合圍!九萬人,足足九萬人啊,全都沒了!臣只能護著皇上拚死殺出重圍,但那北海太子,卻與南商狗皇帝聯手,將皇上打至重傷!臣……臣無能……竟不能將皇上安然無恙帶回來……臣……」說到這裡,他已然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那一個字接著一個字的痛苦陳述,對他來說,便是再去回味一番,方才遭受到的絕境。

心好似被人用刀子一片片割著心臟,鑽心的疼著。

「你先下去療傷。」上官若愚低垂著腦袋,青絲遮擋住了她面頰上所有情緒,看似平靜的話語,卻難掩那絲絲顫抖。

雙手在身側用力捏緊,掌心滲出一滴接著一滴殷虹的液體,在地上四濺。

張遼很快就被城中百姓攙扶著離開,那佝僂的身影,盡顯落寞,盡顯蒼涼,哪裡還有平日的威風與剛毅?

「北海叛變了?那我們豈不是要被困死在這裡?」百姓們親耳聽到張遼的敘述,這會兒,一個個全都慌了,亂了。

他們沒有想過,皇上會輸,那是他們心頭的神明啊,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幫亂臣賊子?怎麼可能輸給一幫土匪?

但殘忍而又沉重的事實,就擺在他們眼前,逼得他們不得不去相信,不得不去接受!

「怎麼辦?怎麼辦?」有婦女痛苦的蹲在地上,手掌捂住臉蛋,很是無措。

「老子和他們拼了!」有熱血的男兒,捏著拳頭,莽撞的想要出城去,為死去的將士,重傷的傷患報仇。

「對!和他們拼了!寧死不降!」一人站出來,成百上千的百姓,紛紛附和。

他們不怕死,為了守住這片家園,為了捍衛這片領土,他們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哪怕是以卵擊石,也要去試一試,拼一拼,否則,他們還有什麼資格,自稱自己是沙興人?

因為是這個國家的百姓,他們便要用自己的雙手保護這個國家。

群情激昂,這些百姓自發的組成龐大的隊伍,朝城門走去。

「都給老娘站住!」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怒喝。

百姓們離開的步伐猛地頓住,他們詫異轉頭,只見上官若愚撐著膝蓋,孤身一人站在街道中央,一雙含淚的眸子,溢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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