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以父之名 第163章 情人

怪味瀰漫的房間內,幾個人的喘息聲顯得尤為刺耳。

梁哲提著人頭的手驟然一松,那顆沾滿紅色液體的人頭『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上,梁哲口中吆喝一聲,抬起腳猛地一甩,將那顆人頭踢向了門口。

皮質人頭從門口飛了出去,在階梯上滾動了幾圈,停在了馬路中間。

人頭上一雙白色的眼珠子緊盯著屋內的梁哲,一眨也不眨,一抹血紅黏在人頭的嘴角旁,像是在嘲笑梁哲。

梁哲對著那個人頭嘿嘿一笑,從口袋中掏出了香煙,點上之後,長吁了一口氣,笑容逐漸從他的嘴角上消逝,他的臉變得孤獨而冷漠,像是一塊在沙漠中被狂風吹過數千年的石頭。

煙霧從梁哲的口中冒了出來,他的聲音悲涼而低沉:「父親,等著我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瑣碎的響聲將梁哲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梁哲的瞳孔慢慢縮小,他回過頭去,望見了一個正在打掃書房的短髮女人,短髮女人雖然背對著梁哲,但梁哲還是在第一眼就認出了她是誰,她就是自己的昔日舊情人,沈奕菲。

就在昨天,梁哲剛剛將赤身裸體的沈奕菲趕出了旅館,那時的沈奕菲怒不可遏,表現的彷彿再也不會和梁哲發生任何的瓜葛,但今天,梁哲的母親只打了一個電話,沈奕菲就火速趕到了這裡。

也許她當時還在加班開會,也許她正在和未來的男友約會,也許她正在和朋友們吃喝玩樂,也許……

不管有多少個也許,沈奕菲還是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因為她只知道一件事情,她愛這個男人。

愛情讓人傻,傻的甘願放棄自己的自尊,任由愛人前來踐踏。

所有的卑微都是理所當然,所有的付出都心甘情願,就算將自己埋葬在塵埃中,也能在塵埃深處開出一朵花。

梁哲的嘴角掛著一抹苦笑,他望著沈奕菲彎著腰的身子,望著她整齊的短髮,望著她光潔的小腿,望著她拿著掃把的那隻微微有些顫抖的右手……

忽然間,梁哲的內心生出了一絲衝動,他想要去抱住沈奕菲。

但這絲衝動迅速被梁哲壓抑了下去,或者說,這絲衝動被別的什麼東西迅速給替代了,他的父親,他的摯愛……

在梁哲的心裡,這兩個已經死去的人,比當前活著的,要重要的多。

梁哲胡亂摸了一把臉,坐到了沙發上,沙發上的小雪轉過頭看見了梁哲臉上的五道紅色痕迹,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了一下,然後抱緊了梁哲母親的身子往沙發邊上挪了挪。

梁哲轉過頭,視線越過小雪的頭,望著母親道:「媽,老爸早就死了。」

母親似乎已經心力交瘁,她望了一眼梁哲,低聲道:「我早就知道了。」

梁哲:「那你為何不告訴我?」

母親:「都告訴你過幾百遍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梁哲:「原來你們都知道。」

梁哲咬了咬牙,他的表情有些木然,他一步步朝著自己的卧室走去,當他路過沈奕菲身旁的時候,他忽然回過了頭來,望向彎著腰的沈奕菲,他的嘴巴張開,似乎想要說什麼。

還沒等梁哲說出口,沈奕菲忽然頭也沒抬地道:「放心,我不是為了你,是為了阿姨。」

梁哲點了點頭,他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麼話,都會傷害到沈奕菲。

梁哲走進了卧室,將房門輕輕關上。

當關門聲響起的時候,沈奕菲的右手僵住了,她的背也僵住了,她整個人似乎都被那聲關門聲封印了,僵在了原地,唯有眼淚,唯有兩道眼淚從沈奕菲的眼眶中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眼淚如同雨簾,落在了掃把上,將掃把上的塵埃沖刷的一乾二淨。

沈奕菲望著掃把尖端的一塊木屑,記憶隨著那塊木屑飄到了四年前。

四年前的沈奕菲20歲,如花一般的年紀,但在當年,這朵花被沉重的命運摧殘了。

她最愛的奶奶在那一年的深秋拋下她一個人,離她而去。

她的父母在她12歲那年就已經離異,在她的生命中,奶奶充當了母親的角色,給予了她無限的愛和關懷。

但歲月不饒人,奶奶在突如其來的一場重病中忽然撒手人寰。

在奶奶死去一周之後,沈奕菲參加完了葬禮,回到了學校中。

她發現自己的奶奶跟著自己來到了學校,她雖然沒有看見奶奶的模樣,但她知道奶奶就在身旁,因為她能聽到奶奶的呼喚聲,那充滿關愛的輕柔呼喚聲……

「菲菲,菲菲,快來讓奶奶抱抱……」

「菲菲,菲菲,又長高嘍……」

「菲菲,菲菲,起床啦……」

沈奕菲很清楚自己的奶奶已經死了,但她卻依舊不停地聽到奶奶的呼喚聲,那一聲聲的呼喚陪伴在她的身旁,從早上起床的那一瞬間,直到晚上在噩夢中悄然睡去。

被折磨的快發瘋的沈奕菲找到了她所在大學的心理學老師,那個老師便是樊道明,樊道明沒有親自為沈奕菲治療,他推薦了梁哲,那時的梁哲剛剛和自己的一個朋友開辦了一個心理諮詢室。

沈奕菲就這樣來了,來的很突然,完全沒有預兆,就這樣以一個病人的身份闖入了梁哲和段鈴兒的生活中間。

那時的梁哲和段鈴兒正在熱戀當中,梁哲瘋狂地愛著段鈴兒,恨不能將自己的心挖出來和段鈴兒的心拴在一起。

愛情讓梁哲盲目,幾近迷失自我。

他的心雖然得到了滿足,但年輕的身體卻並沒有滿足,段鈴兒拒絕了梁哲一次次的性暗示,這讓梁哲幾近無奈,他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段鈴兒是出於保護自己的心態才拒絕自己的。

沈奕菲的突然到來讓梁哲看到了在段鈴兒身上從來沒有過的閃光點,她的坦率和直爽,她的恐慌和痛苦,都是那麼乾脆直接,沒有一絲的遮遮掩掩。

梁哲竭盡所能為沈奕菲治療,雖然他的知識很廣博,理論很豐富,但因為是第一次開諮詢室,經驗並不是很足,那時的他做了一件讓他之後許多年都後悔的事情:他主動把自己的電話給了沈奕菲。

也許梁哲這麼做,純粹是出於對病人的認真態度。

但從沈奕菲的角度來看的話,其實是梁哲為她單獨打開了一扇窗。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沈奕菲竟然有些依賴這個在她看來幾乎無所不能的男人了。

半夜打來的電話,帶著沈奕菲疲憊的嗓音,她說又聽見奶奶的呼喚聲了,梁哲躺在床上傾聽著,安慰著,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慢慢地變得輕柔,然後安靜沉默。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誰也沒有說再見,誰也沒有掛電話,緩慢悠長的呼吸聲從同城的一張床上傳遞到另外一張床上。

外面響起了一聲驚雷,紅色的閃電劃破夜空。

要下雷雨了。

「我一個人,害怕。」沈奕菲的聲音似乎在顫抖。

「嗯。」梁哲抓緊了自己的被子,望了一眼窗外,在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略過了段鈴兒憂鬱的臉龐,他知道段鈴兒也害怕雷雨的夜晚。

「你在哪?」沈奕菲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這期待有點太過於明顯了。

「在家。」梁哲想像著對方如果是段鈴兒的話就好了,可段鈴兒絕對不會這麼問自己的。

「好吧,謝謝你,再見。」沈奕菲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梁哲的拒絕態度,她想要掛斷電話。

「等等——」一聲驚雷忽然響起,梁哲身子一抖,提高了音量道,「我過去陪你吧。」

在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梁哲敲開了沈奕菲的房門。

在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梁哲敲開了沈奕菲的心門。

在那個雷電交加的晚上,梁哲和沈奕菲緊緊地結合在了一起。

驚雷炸響大地,搖晃著震顫的床板。

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紅色的床單。

那一夜的兩個人,並沒有說話,就算是翻雲覆雨之後,兩個人也只是背靠著背,睡了一夜。

第二天的黎明,天剛蒙蒙亮,梁哲從床上爬了起來,今天他約好了和段鈴兒去坐摩天輪。

當腰帶繫緊的時候,沈奕菲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把抱住了梁哲的腰。

沈奕菲:「留下來。」

梁哲:「今天不行。」

沈奕菲:「那什麼時候。」

梁哲:「我不知道,也許等她死,或者等我死。」

沈奕菲鬆開了手,她倔強的嘴角輕輕顫動,她躺回到床上,將被子拉開了一角,把自己的腿從被子裡面伸了出來。

梁哲望著沈奕菲露在外面的雪白大腿,眉頭輕皺了一下道:「你這樣做是不對的。」

沈奕菲嫵媚般地一笑道:「管它對不對,我喜歡這麼做。」

梁哲笑了笑,原本系好的皮帶重新解了下來,扔到了床上:「綁上!」

沈奕菲咯咯一笑,將皮帶揣進了被窩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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