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七十九章 在法國

倫敦聲明的公布,至少在一個國家,引起了最大的震動。如果說日本從二十世紀以來,成為強國的基礎就是英日同盟的話。那麼現在,雨辰所統治的中國,在這一年算是挖了日本的牆角。如果說桂太郎的內閣的上台,是整個國家軍國主義化的開始。那麼現在嚴重感覺到被拋棄,被國際社會有些疏遠的日本國民們的那種島民心態,現在更發揮到了極至。對桂太郎內閣還有一點的溫和主義色彩的反對聲浪一下就大了起來。日本似乎又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只有刺刀和子彈,才能拯救這些憂心忡忡的國民的命運。

當初英國國王愛德華六世逝世時,日本民間自發為這位老國王下半旗的溫情。這個時候卻完全不見了,抗議的聲浪在英國駐日本大使館外面一浪高過一浪。作為日本那些傳統的英美派外交家們,都一個個在痛心疾首,事情究竟是怎樣發展到這一步的?

確切的來想,日本也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為了自己國家的利益,選擇歐戰爆發的時候對北中國動手,確定他們在北中國的主導地位,利用中國的資源發展對外貿易,拯救經濟。大正年間的天佑,不就是說的這個嗎?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積弱已久的中國突然出現了一個強人,他的每一個步驟,似乎都打斷了日本對大陸的幻想!而日本國內也在這樣的步步不順利之下陣腳大亂,直到陸軍為代表的保守勢力全面復辟。而他們雖然在桂太郎的主持之下,試圖在對英美外交上面有所努力。但是隨著加藤周明等等資深外交家的下台。對美的外交一味就是相當粗暴的交涉,對英外交本來有著良好的基礎。但是軍部那些吝惜於將日本實力拿出去消耗在歐洲戰場上面的島民作風,卻又給主動出擊的雨辰搶了上風!難道當真是應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那句古話?

整個的日本社會,從高層到民間,都是一片的惶恐,或者就是籌劃對華決戰的叫囂。他們知道,當中國真正崛起的時候,就是日本東亞霸權的末日。而對於日本這麼一個被明治時期已經灌輸得除了制霸大陸而不會想別的事情,那些現在正在當權的保守派們。東亞的霸權失去,等於就是宣判他們政治生命的死刑。而一個和平的,甘於居於二流國家地位的日本。也不是他們在中國人的面前自尊得有些扭曲的心靈所能接受的。日本在雨辰出訪的大背景下,國內也在朝著總體動員的方向越滑越遠。

桂太郎作為首相,受到了那些明治元老們用詞非常不客氣的申飭。這在日本政治史上都是相當罕見的。而西園寺公望公爵,作為華族,作為大正時期的元老。居然在政務會議上面遭受到了陸相岡市之助的攻擊,罵他是英美奴。這種失禮的行為,也同樣是不可想像的。一直在堅持比照雨辰的動向,緩和對美關係,加大參加歐洲力度的西園寺公望公爵頓時就宣布辭職。桂太郎內閣才上台幾個月似乎就要倒閣,正處在一片風雨飄搖當中。桂太郎在苦勸西園寺公望出山不果的情況下,又在物色新的外相。同時為了緩和陸軍對他的壓力,原來他一直在拖延的陸軍擴軍法案,終於在1915年就開始執行,日本陸軍終於開始了他們夢寐以求的二十五師團常備軍的建設。海軍同樣要求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份額,扶桑、山城兩艘超弩級戰列艦的建造速度驟然加快,而後續的伊勢、日向兩艘超弩級戰列艦也同樣將很快走上船台。這樣瘋狂的造艦撥款似乎還不能讓海軍滿足一樣,在國內甚至還發動國民捐款,為兩艘更大更強的戰列艦籌集資金!

對於現在在台上的這些人來說,要不就是日本向稱霸的道路走下去,要不就是這個國家跟著他們殉葬。沒有別的道路,他們是從甲午以來,踏著他們的鄰居的屍骨而強大起來的。對內高壓統治,對外擴張,就是他們唯一懂得東西。大正初年那一陣和緩的清風在日本國內飛快的掠過,現在就轉眼沒了蹤影。雨辰的出現,同樣也深刻的改變了日本的命運。歷史,仍然在向前滾滾的前進著。

法國的冬天,在這個特定的年月裡面,是顯得這樣的肅殺。在他們國土的北部,現在是幾百萬被武裝到牙齒的軍隊在互相的對峙著。士兵們在一人多深的戰壕裡面。忍受著寒冷,疲乏,戰壕足,對死亡的恐懼。為他們各自的國家盡著他們對國家的責任。

原來這個富庶的農業地區,現在已經遍布著彈坑,幾百萬的炮彈耕犁過之後。雙方對峙的戰線,幾乎就成了月球表面。人的屍骨還有騾馬的屍體,遍布在其中。原來和平寧靜的村莊,現在都成了廢墟和瓦礫。每天都有炮聲在隆隆的轟響著。歐洲在這個地方,就成為了地獄。法國在付出了最大的犧牲之後,終於挺住了德軍從比利時席捲過來的兇猛進擊。沒有再遭受色當那樣的亡國命運。這個國家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大兵營,他們全部的青壯年男子,除了在兵工廠,就穿上了軍裝,填在了西線這個絞肉機裡面。以往被成為浪漫而輕率的高盧民族,終於煥發了他們拿破崙時代的容光,重新成為了一個戰鬥民族。他們拿出了他們全部的財產,拚命的擴張生產著武器裝備,武裝了全協約國的部隊。這場戰事,對於英國來說,也許就是歐洲大陸的主導權的喪失,而對於法國來說,就是生死存亡。

一隊汽車在急造的公路上面向前行駛著。這些汽車都是載重一噸左右的法國潘哈德4X2德軍用卡車,對於法國來說。在馬恩河戰役當中嘗到了汽車運送部隊和物資的甜頭之後。在軍隊當中,機動車的數量就得到了急遽的增長。不過在這種天氣,駕駛室是敞開的潘哈德汽車,坐在上面的確是一種折磨。寒風象刀子一樣打在人的臉上,所有的法國軍人都拿著毛巾把頭臉包裹起來。只有雨辰身邊的那個法國陸軍中將為了保持自己法國將官的尊嚴,和這位在寒風中一樣神色平靜的總統一樣,強撐著沒有用毛巾把自己也包裹個嚴實。

這位中國總統犯了什麼毛病,不在巴黎和那些政客們繼續會談下去。現在受到管制的牛排鵝肝估計對他也是無限量的供應著。實在不行,到南斯的海邊休息幾天也可以。怎麼就想著帶著自己手下一幫分不出相貌區別的中國人到前線來了?看著他身上穿得整齊筆挺得軍服,還有在顛簸中仍然保持得端端正正的軍人姿態,這位中將,法國第六集團軍的參謀長,似乎也有些明白了。

雨辰是在英國敲定了對英合作事宜之後堅持要繼續前往法國的,英國方面委婉的表示出了對這位總統出行法國安全的擔憂。潛藏在冠冕堂皇的說辭後面的,也是英國希望主導協約國對華的關係的原因。不知道法國方面和雨辰碰面之後,這位看起來很精明的總統和有的時候容易熱情彭湃的法國人湊在一起,會鬧出什麼變故出來,那可就真的不知道啦!但是雨辰堅持了他的做法,哪怕他的幕僚也覺得雨辰這次出訪已經獲得足夠多的成果,實在沒必要到法國再走一遭,更何況他還堅持要到法國前線去看看!但是這些都沒有讓雨辰改變他的主意。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他低頭的大概就是現實的實力對比差到無法彌補的地步。其他的時候,他真的很固執。

在他們乘坐著軍艦抵達法國港口城市卡昂之後,法國政府的總理,「老虎」克萊蒙梭居然就在那裡以最高的規格迎接了他!法國表達出來的熱情是實實在在的。當一個國家面臨著亡國的命運,成百萬的敵人還在他們的國土,隨時對著他們的首都虎視眈眈的時候。任何人伸出的友誼之手,都會讓他們感到溫暖。帝國的架子,現在已經成為了最不重要的東西。法國政府特意調撥來的花車接著他們一直前往巴黎。途中的供應都是最高規格的。一路上過來,雨辰和他的手下都看到了法國在這場拯救自身的努力當中所做出的卓絕努力。田地裡面工作的已經沒有了青壯年的男子,只有婦女和老人。而馬匹都大量的抽調到了前線,他們竭盡全力也只能耕種他們所有田地里的一部分。法國這個歐洲傳統農業大國在戰爭時代遭遇了糧食不足的危機。而中國、美國、加拿大還有英聯邦國家的小麥,麵粉一船船的填補上了這個缺口。而法國政府付出的是他們的外匯儲備,還有硬通貨。中國運來的麵粉是最受歡迎的,因為中國不需要他們以美元或者什麼支付,只和他們交換工業製成品,交換技術。轉手到國內就是成倍的利潤。而國家工業部交換來的技術還有設備,也很快的用到自己重工業的發展上面去。在整個法國的南部,成了新兵訓練的兵營。到處都有才穿上新制服的諾曼底的農家子弟,巴黎原來的時髦少年,法國西部的那些口音難懂的山民,甚至還有從阿爾薩斯、洛林流亡來的,說著德國口音法語的那些青年。這個國家武裝了五百萬以上的陸軍官兵,一批批的將他們填進了前線,為了這場戰事,法國整整損失了一代的青年!到處都是馬賽曲高唱的聲音,到處都是人們慷慨激昂的表情,法蘭西第三共和國經歷了多年的混亂之後,在這一刻爆發出了他們全部的愛國心,全部的凝聚力,這一切,都讓正在經歷國內同樣的這種激動年代的中國軍人們感到分外的熟悉。

在巴黎迎接他們的是法國總統普恩喬萊,這位總統在戰爭爆發之前,是個政治上面無足輕重的角色,卻在那段全國最恐慌得時候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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