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七十六章 戰略空襲

何燧很鬱悶,非常非常的鬱悶。他是個標準的軍人,並不像代表團團長蔣百里那樣,注重風度和交際。他只關係自己的任務完成與否,還有完成得怎麼樣。但是這一切都不能讓他滿意!自從他們十二月十日踏上英國的土地開始,就感到了這種非常不利於他們開展工作的氛圍。一路行來,讓他這個從來沒有出過國門的軍人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廣大,也不由自主的評價著他們所能見到的列強的國家和軍隊。在柔佛,在香港,在印度的孟買,在埃及的開羅,他們都見到了列強的殖民軍隊。他們驚嘆於這些軍隊分布的地域之廣,雖然戰鬥力從外表看來有待商榷,但是能在這麼廣大的空間將他們的防務有效的組織起來,加上軍隊已經積澱了幾百年的制度傳統和組織管理方式,都讓他們這些本來還有點傲氣的軍人覺得自己的深深不足,對自己的工作也更加有了一分緊迫的感覺。既然雨辰要他們儘快的和協約國軍方形成某種武裝中國軍隊的共識,甚至形成一個參戰的時間表,了解他們的需求,感受現代戰爭的氣氛,那麼他們就要儘快的完成這一切!政治方面的事情他已經強迫自己不多考慮,單純從軍事角度來說,參與這次戰事,哪怕是提前感受這樣的軍事氣氛,對於新成立歷史並不很長的國防軍來說,也是有著巨大的好處的!軍人,無論他的思想到底怎麼樣,總是渴望大場面的。何燧也不能免俗。

但是抵擋泰晤士河口,一路上溯來到倫敦,這種感受就完全不一樣了。首先是那種總體戰的氣氛。從抵達地中海開始,就能夠看到協約國在到處的戰爭準備。大批大批裝備精良的部隊,在地中海上到處巡邏的英法兩國的軍艦,漆成灰黑色的艦體,而不是和平時期那種耀眼的顏色,炮門都打開了,軍艦還掛著防雷網。水兵們一個個在自己的戰位上面都是緊張戒備的神色。那些編組成護航隊的大批商船,封鎖奧匈帝國亞德里亞海域的英法艦隊……直到英國,都是這樣所有力量都動員起來為軍事服務的樣子。他們的郵輪在航行過程當中,也發出了好幾次的潛艇警報。雖然他們的高速是防禦潛艇攻擊的最好武器。但是那些海員們緊張的神色,有點神經質的對海面搜索的場景,卻深深的烙印在了這些中國軍事人員的腦海當中。現代的戰爭,已經發展到了空中和海洋。戰爭的形式在發展,而他們必須跟上世界的腳步。

其次就是英國方面對他們到來的冷淡,雖然英國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爵士還有英國的陸軍元帥基欽拿勛爵對中國陸軍的大規模參與歐洲戰事表現出了某種程度的熱情。但是當日本派出軍事代表團表現出了至少不亞於中國的參與歐洲戰爭的意願的時候。對日本方面的重視程度頓時就佔了上風,日本的軍事資源,總體來說比中國還是大了許多的!他們這一行在英國十來天了,除了一個過氣的老元帥羅伯茨勛爵接見過他們一次,愛德華·格雷爵士請他們共進過一次午餐外。平時陪同他們的只是一位態度冷淡矜持的英國老上校。他們被安排住在倫敦一家並不算十分豪華的旅館裡面。和英國帝國總參謀部的會談時間遙遙無期。正式場合中雖然他們的官方表示是等待雨辰總統到達英國之後再舉行這樣的正式會談。但是在之前雙方的參謀人員不就合作事宜達成一個具體的框架的話,這些大人物又能提綱挈領的談些什麼呢?沒有共同的諒解,沒有互相的認識,雨辰來了也無從談起!也許歐洲戰事暫時的僵持,也讓他們對新力量的加入感覺不是那麼的迫切吧。

何燧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他們到這裡,不是來英國旅遊的!他一直躍躍欲試的試圖找到一個直接於英國的帝國總參謀直接打交道的辦法。哪怕直接找上門去!但是蔣百里卻勸他要忍耐,這個時間多交些朋友,用迂迴的方式達成目標。這次是中英兩國之間第一次的官方上面顯得近乎平等的接觸合作,在英國這麼一個老大的帝國裡面,方方面面的壓力和阻力還是相當巨大的。他們需要等待……但是他媽的日本軍事代表團為什麼就能進行實質上的接觸?他們可是我們的手下敗將!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們在英國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協約國家因為俄國在東線的沒有進展,甚至在德國軍隊面前的節節敗退。對於在東線,俄國人能夠給予德國巨大的壓力,將他們擠壓在中間夾碎的設想看來是無法實現了。而法國對於自己的國土長期淪陷在德國人手中也越來越不能忍受,不管是政府軍方還是民間。他們對在馬恩河能夠阻擋住德軍的狂潮感到十分的自豪,甚至忘記了他們在十七號計畫當中遭到的慘敗!法國現在對英國方面施加壓力,希望他們派出更多的陸軍出來,加入西線,從1915年開始。在西線發起一系列的「氣勢宏偉,準備周密,一往無前」的連續攻勢,直到把德國在西面擊敗。結束這場可怕的戰事。這種念頭在英國的帝國總參謀部似乎也得到了部分的認可。人類的軍事機器,眼見著在未來的一年裡面將在歐洲西部進行最可怕的屠殺。這是何燧他們的機會嗎?大家都不能確定。只是有一種感覺,這場戰爭,將越來越象激烈的方向發展了。當中國軍隊參與其中的時候,又將是什麼樣的一個景象?

陳山河大大咧咧的走進了何燧的房間,進自己的這個大哥的房間裡面,他可從來沒有敲門的習慣。他朝客廳裡面的沙發一躺,而何燧則在書桌前面不知道寫著什麼。陳山河喃喃的道:「我討厭這裡的天氣,我討厭這裡的傢伙閉著嘴巴說你聽不懂的英語的樣子,我討厭這裡的三明治,那簡直不是一種食物!我討厭這裡的女人,看著我們這些黃皮膚的人就問是不是日本人,或者就用眼角來看你!我討厭這裡的一切!灼然,咱們還要在這裡耗多久?在這裡可以讓人骨頭髮霉的潮濕天氣里無所事事,我還不如回家看我那兒子去!」

何燧抬起頭來,看了陳山河一眼,看見他穿著花格呢子的西裝,戴著一頂便帽。估計又是在旅社裡面呆得受不住了,自己出去轉轉,又轉得無聊了。吃了一頓在他口中不叫做食物的英國晚餐才回來。他有點好笑的看著他:「整天讓你帶兵打仗,從光復那年算起到現在時間也不短了吧,總統大發慈悲,讓你這小子到英國來休假,你還這樣抱怨。真是不知足。」

陳山河一下坐了起來,認真的道:「你可別跟我說你能受得了這個!他媽的英國人就是一幫勢利眼,我看比日本鬼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把我們晾在這裡不理會。總統來了我們怎麼和他交代?不要和我說你心裏面不上火!蔣百里倒好,整天這個宴會那個宴會的參加,對英國人笑得那個甜啊,他倒是真享受這一切。灼然,說實在得,我寧願回國帶我那些大頭兵。咱們到時候真要和這些英國鬼子搭夥計,只怕還有得罪受呢!」他咂了咂嘴,又意猶未盡的加了一句評論:「總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想的,要打仗到歐洲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打做什麼?放著日本鬼子還在東北朝鮮,現成的仗可以打。非要來幫這些洋鬼子,真是看不懂!」

何燧瞪了他一眼,看看門還開著,自己走過去把門關上了。陳山河說的話他心裡也不是沒有想過,但是雨辰向來都是乾綱獨斷,軍隊上面涉及重要決策的事情,在戰略上面的問題,基本都是自己拿主義。他們沒有什麼反對的意見。而這次決策加入協約國作戰,偏偏國內內閣和議會也不反對。他們認為雨辰既然要參與這場國際博弈當中,為國家贏得發展的時間,加入協約國大概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可沒有人認為德國可以和全世界對抗。

他拍拍陳山河的肩膀:「無病,以後說這些話謹慎一些。總統的打算不也和我們說過了嗎?參與勝利的一方,分得戰爭的紅利,成為世界強國的一個夥伴,壓縮日本的外交空間,需要我們這些軍人付出犧牲。既然是對國家民族有利的事情,而且又是我們統帥的命令,理解要服從,不理解也要服從!你嘴上老是沒有一個把門的,還嫌自己惹的麻煩不夠多?我們兄弟三個,從一開始就跟著總統,現在也是位高權重。但是你知不知道,在我們這個地位,反而需要加倍的謹慎?到了這個位置,跌下去就是重的啊。多學學念蓀大哥,踏實做事,不出風頭……你平時也太不檢點了一些,功勞不小,麻煩不少。要不是總統對你一直包容,現在你到底什麼樣子還很難說呢。你明白了嗎?」

陳山河知道這是何燧對他這個兄弟掏心窩子的話,他默默的點了點頭。突然又問何燧:「灼然,別人不了解你的性格,我還不了解你嗎?我心裏面有事就倒出來了,圖個嘴巴快活。然後就完,總統也知道我這性子,所以一般罵兩句就撒手。但是你什麼東西都藏在自己心裡,我向來知道你什麼事情都有自己見解的,從邊塞回來,看你人真的變深沉了許多,我反倒是擔心你惹出什麼麻煩出來,總統現在不像以前在上海那樣。現在的他不是你能多有什麼想法的!咱們就是他手裡的幾桿槍,這槍要是自己想起事情來了,這還了得?」

何燧不敢相信的看著陳山河,自己這個大大咧咧的兄弟居然這麼明白自己!他一下沉默了。真不知道在這個真誠的弟兄面前說些什麼才好,只有無言的拍拍他的肩膀。而陳山河也有些黯然。突然他站了起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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