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六十四章 紀念碑

「首相閣下,首相閣下!快點醒醒!」大隈重信從香甜的睡眠當中被這急促的生硬吵醒了。這位首相,這些日子來說,一直還算比較順心的。大正即為以來,隨著明治天皇這位掌控一切的強人大帝的倒下。原來在他麾下,互相牽制而最後只能完全服從聽命於他的各個團體,就開始為了獲得這個帝國全部的掌控權而開始了激烈的明爭暗鬥。陸軍因為背後有著數位位高權重的元老大臣支撐,加上以軍事重工業起家的若干財閥的結合,成為了一個最為跋扈,而封建性質最為濃厚的團體。而以大隈和一些互相理念比較符合,在明治年間受到打壓的政治團體,在這場角競當中,也許是因為日本國民對於要以最艱苦的生活,承擔著沉重的稅率雖然始終聽到的是一條條皇軍開疆拓土的好消息,但是他們的生活卻遲遲得不到改善,所以這些高呼著脫亞入歐。改造帝國,裁減軍備,厚養民生的政治家們在大正開始的年代當中,逐漸走上了舞台的中心。這次藉助陸軍在中國丟臉的失敗,他們更是聯合比較開化一點的海軍,對陸軍的地位發起了挑戰,目前為止,還取得了不錯的成果。陸軍的氣焰一下被壓了下去,再他們承諾將不在下個財政年度削減陸軍費用的條件下,陸軍和他們背後的元老答應服從政府的外交政策指導。不以小團體的活動來干涉國策,同樣的,陸相也不會從這個內閣裡面辭職。心情大好的大隈首相閣下晚上還出席了帝國教育促進研討會的酒宴,喝得稍微有些超過節制了,正一枕黑甜好夢的時候,就被人這麼急切的吵醒!

大隈打著哈欠從塌塌米上坐了起來,過了幾十秒鐘才覺得意識有點回到了自己身上。他摸索到眼睛戴上,就看到自己的秘書還有外相加藤周明跪坐在他的榻前。秘書的臉色已經青了,加藤周明雖然努力的做出鎮定的樣子,但是臉上不住滾下的汗水卻告訴了別人,他現在的心情有多麼的不平靜。大隈有點不滿意的按著自己的肩膀:「加藤君,怎麼回事?我連一個安靜的夜晚都享受不到了嗎?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讓你這樣方寸大亂?」

加藤咬著牙齒艱難的道:「首相閣下!陸軍轉來中國派遣軍總部的電報,中國派遣軍所部全部將校士兵為了挽回軍隊的榮譽,自行決定向華軍發起光榮的決死衝擊。關東州田中大將雖然全力制止,但是中國派遣軍總部已經停止了接受無線電呼叫。戰事已經再度爆發……海軍也轉來電報,目前日華兩軍對峙的陸上,炮聲連天,我陸軍衝鋒的喊殺聲,連他們游弋在海邊的炮艦上面都聽得見。陸相岡市之助表示對這件事情很痛心,但是對一個軍人去尋求自己光榮的歸宿,他同樣也表示感動……陸軍在單獨的開戰了!」

大隈重信一下就從塌塌米上站了起來,光著腳從玄關一下就走到外面的走廊,又一頭沖了進來。他對著加藤周明厲聲的吼道:「什麼全力制止?這些混蛋!這些豬!等到天亮,鼓吹陸軍為了挽回帝國榮譽的決死衝擊的號外,就會在東京滿城都是!代代木練兵場會有無數的浪人綁著白布條請求政府全面宣戰!這是徹頭徹尾的陰謀!陸軍用幾萬人的生命想把帝國拉進深淵,這樣他們陸軍的地位,在這個帝國就能永遠保持,就能扶搖直上!我們真是太相信那些穿著軍裝的混蛋了!」歲數已經很不輕的首相聲音大得出奇,脖子上面得青筋根根跳動,帶著酒氣的唾沫都噴到了加藤周明的臉上。而這位外相也只有黯然的垂下了頭。

大隈轉了幾個圈子,在塌塌米上面就是一個踉蹌,他的秘書忙一把扶住他,又被他粗暴的一手揮開。他背對著加藤周明站在那裡,抄著雙手堅決的道:「我們不能讓帝國就這樣完蛋,那幫陸軍沒有腦子的蠢貨。現在中國已經有了這樣的實力,就是不能靠現役的陸軍常備軍能夠輕鬆擊敗的時候了,而想徹底壓倒他們,就需要舉國動員。而日俄戰爭時期欠下的債務還沒有還清的情況下,我們要舉國動員,就必須要得到英美的支持!美國的態度是站在中國那邊的,而這次在和談即將開始的局面下,我們又開始主動攻擊,這樣怎麼能夠得到英國朋友的諒解?在國力如此艱難的時候,要是將帝國真的捲入了一場針對中國的全面戰爭,那就是我們國運最大的災難,是我們外交上面的最大災難!這些蠢貨怎麼不能了解這一點呢?我本來希望以十年的時間,利用這次歐洲的戰事和列強更加緊密的聯合,充實國力。隨著戰後西方列強勢力必然的衰退,我們成為亞洲秩序的制訂者和引導者的日子將自然來到。這個帝國也將因為我們和西方的關係變得更加文明,更加的現代。這些馬糞,除了刺刀,就不懂得一點點長遠的戰略!」老人的聲音已經不像剛才那樣激動了,剩下的就只有蒼涼。

加藤周明敬服的深深匍匐在塌塌米上,似乎也在為這位首相的長遠打算致敬。大隈轉過身來看著他:「喂,有沒有緊急聯絡英國大使,還有美國法國的大使?有沒有向他們說明我們並不知情的情況?」加藤周明黯然的道:「第一時間就緊急約見了英國大使,他也非常震驚,認為這是非常不受歡迎的一個意外。他說他將馬上聯繫現在在南京的愛德華·格雷爵士。他還說,這是真心幫助日本的國際朋友非常不願意見到的事情,這樣會讓國際上面的朋友們懷疑日本政府希望亞洲和平,參與協約國事業的誠意,並且不相信現在內閣的保證,首相閣下,也許我們需要總辭職了……美國大使只是用電話聯繫一下,在電話里,他只是表示遺憾,美國駐日大使霍普先生他說他一直在努力向美國國內解釋日本現在的和平善意,修補日美兩國之間冷淡而誤解的氣氛,現在發生這種事情,他的努力很有可能變成無用的努力……法國大使的態度很憤怒,認為在歐洲激戰的情況下,亞洲發生這樣沒有期限的牽制,是對協約國義務的嚴重踐踏,也是日本對他曾經許諾的忠實於協約國利益的嚴重踐踏。他們也許不得不放棄對日本的支持,而關注對和平更加有誠意的夥伴,總之他已經憤怒得超出了外交禮儀得許可範圍……我們這個內閣的命運,也到頭了……」

這位外相,是日本國內最熱心的英美派政治家,一向以堅定和親西方而著稱,這個時候似乎也失去了他全部的自制能力,眼淚都落了下來,只有摘下眼鏡去擦。再也說不下去了。大隈重信冷冷道:「哭什麼!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我是不會向陸軍低頭的!」他若有所思的道:「雨辰看來也是不希望這件事情發生的,估計他和我的打算是一樣的,利用歐洲現在的局勢充實自己的實力,要是和強於他們的日本發生曠日持久的戰事,他也承擔不起這樣的損失,就和我們一樣!現在我們的希望就寄托在這個上面,如果雨辰能夠在這個時候表達出強烈的和平誠意,加上英美等國的外交壓力,我們同樣可以再一次壓倒陸軍!只要老頭子還在這裡一天,就不能容許國家在陸軍這種瘋子的推動下向危險的深淵滑過去!」

隨著9月22日上午的到來,遠東這塊土地,具體來說,在中日兩國之間,又陷入了沸騰當中。在東京,果然如大隈重信還有加藤周明的預料一樣,陸軍昨夜決死突擊的消息在清晨就已經傳遍了。中國派遣軍總部這時又結束了無線電靜默,給國內發來了一份份無限深情的電報。「……陸軍已在用犧牲洗刷自己戰敗的名譽,以向敵陣的無畏突擊來挽回帝國的國運。帝國現在在遠東的地位,是陸軍數十萬的犧牲鑄就,現於國運艱難,英美等國聯合中國制約我帝國發展的時候,陸軍再次以犧牲來喚醒國家。諸君,吾等如有七生,也當全部報效天皇和帝國!」

「……梅澤道治中將已於突擊中成神,各師團官兵從夜至晝,凡有一息仍在向敵陣衝擊,敵人擁有英美等國支援武裝的優勢武器,但我大和男兒仍不畏敵火,以精神壓倒對手。敵軍戰壕線已一再被我突破,戰壕之內,屍山血海。派遣軍總部也將追隨成神將士之足跡,發起最後的衝擊,永別了,日本,永別了,諸君!」

「……當櫻花悵然落下之時,即我軍人玉碎之景。軍人死於戰場,是吾輩本分,也是吾輩之天命。望國內愛國之志士勿以我等壯美之逝而感憂傷,現國內妖氛遍野,國賊所在皆是。望各志士繼承我輩之遺志,將帝國國策推行到底。吾輩之毅魄亦將隨神風而重返大和,與諸君共同捍衛天皇和帝國!」

陸軍國內的駐軍,在清晨在各自的駐地都舉行了自發的武裝遊行。日本的國民們都圍著他們歡呼,揮舞著小小的國旗,在一些小地方,日本的百姓都對著經過的軍隊深深鞠躬。流著眼淚喊「拜託了!」日本浪人也開始各處活動,只要有中國人和朝鮮人開店的地方,都遭到了他們的打砸,甚至還有人被生生的砍死。國內的政壇也亂作了一團,雙方聚在國會還有內閣的辦公地點,穿著軍服的軍人,還有穿著洋裝的官僚,互相以最高的嗓門吼著,有些還扭打了起來。強打著精神的大隈重信除了給英美等等國家迅速交換了意見以外,又向宮內大臣提出了奉請天皇迅速召開御前五相會議的請求,這個時候,需要馬上確定國策。

而這個時候在山東的前線,日軍的屍體已經將清晨的原野鋪滿。這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面的屍橫遍野了,在華軍的障礙物前,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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