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六十二章 急流

總統府的會客室,現在的氣氛莊嚴得出奇。民國成立的短短歷史上面,第一次一個世界上面的頭等強國的外交大臣,來和民國的元首做形式上平等的會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民國的上上下下都覺得這是代表著中國的地位越來越重要。雖然這位冷淡的英國紳士的態度,也讓他們覺得憤憤不平。這個時候的國民心理,就是這樣的奇怪。

雨辰就坐在那裡,仔細甚至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面前這位英國外交大臣。陳群親自在下關的火車站迎接了他,並且為他另外換了一截火車頭,從市內的小鐵軌一直開到了光復路上面(原來南京市內的小鐵軌,在1955年被拆除,嗚呼,我輩不得已再見小火車在市內梧桐樹下穿行之風光矣)。雨辰在總統府前面為他舉行了簡短的歡迎儀式。這位外交大臣還是他一貫矜持冷淡的態度。雨辰倒也不以為意,熱情的將這位先生迎進了總統府,他也同樣敏銳的注意到了,格雷爵士的身後,並沒有克勞福德這位英國大使的身影。

上好的女兒花茶送上之後,卻只是在各人旁邊的小茶几上面散發著濃郁的香氣。沒有人有那個心思去碰茶杯。所有人都在互相打量著,想著怎樣開口。最後還是雨辰先打破了沉默:「外交大臣閣下這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了。相信您帶來了地球另一邊協約國家的全部善意和熱情……在此,我謹代表中華民國上下,對您表示最深切的謝意。」

翻譯差點笑出來,熱情?用什麼形容詞來誇獎這位外交大臣也比這個好啊。格雷皺著眉頭聽完了雨辰的問候,微微的點了點頭。稍稍向前傾了一下身子:「總統先生,對於來到遠東這個國家,其實一直是我很久以來的願望。對於貴國悠久的歷史還有美好的風物,我已經是仰慕已久了……但是現在的國際局勢,並不能容我有這樣的閒情逸緻。在我的背後,有一個已經陷入了歷史上最血腥的戰事當中的偉大帝國。這個國家在全世界都承擔著她光榮的責任。對遠東同樣也是。日本帝國和中華民國,都是偉大而文明的國家。一個是協約國的成員,一個是協約國的友好夥伴。在全世界拿出他們所有的威力還有能量在對抗日爾曼人對霸權的野心,還有兇殘的戰爭暴力的時候。在遠東發生這樣影響力量凝聚的事情,的確讓全世界都感到了無比的遺憾。遠東需要和平,需要亞洲這些偉大的民族為了抵抗暴虐的侵略力量而拿出他們的武力,而不是消耗在彼此無益的對抗當中。我肩負著使命而來,也希望總統閣下能讓我滿意而去。」這位老爵士清晰的將自己的看法和意見在一開始就全部說出來了。也許是他不善於客套,更可能的是他不屑於客套。直截了當的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另外一個國家的元首,如果放在歐洲,是一件相當失禮的事情。

雨辰微微的笑了,他的笑分有很多種。有的時候讓人安心,有的時候讓人覺得他是在嘲諷,隨即在這個笑容之後,往往都是咄咄逼人的話語。他這樣的風格,已經有無數的人領教過了。這次就針對著這位高傲的外交大臣開始了他的反擊。

「爵士先生,我只有一件事情不了解,這場戰事爆發在中國領土上面,還是日本領土上面?哪怕是任何一個和中國不相干的國家也好?中國為了表明對歐洲戰事的態度,已經提前一步將青島的德國武裝力量解除了武裝,為此我們付出了成千的傷亡,和大量物資的消耗!而日本這個時候除了在一個個太平洋上的小島解除幾十個德國人的武裝之外。他們做出了什麼貢獻?德國在遠東最大的基地,被我們收復。友好的協約國家,卻要將我們辛苦收回的國土,轉讓給日本,世界有沒有這樣的公理,有沒有這樣的道義?他們侵略我們,我們就毫不猶豫的反擊,對誰都是一樣!這場戰事,只有到日本低頭認輸為止。沒有其他的途徑!世界上面不是沒有同情我國立場的國家,就像真理不會單獨掌握在誰手中一樣。我們的原則就是要堅持我們國家的利益,我們民族的利益,我的任何政策,是絕對不能背離這個原則的!」說完這下話,雨辰望沙發椅背一靠,驕傲的揚起了下巴,似乎在這一刻,將格雷爵士的冷淡輕視完全報復了回去。

格雷靜靜的聽著翻譯的話,臉上仍然毫無感覺到被冒犯的表情。他微微的咂了一下嘴。淡淡的搖頭表示道:「國際上面的一些決定,往往和事先簽訂的條約有關。而這些條約,往往也都是對以往條約的繼承,當協約國方面和日本確定攻擊青島德軍的時候,貴國和德國還有著友好合作條約,而青島也是德國的租借地……當然,後來事態的發展使得一切都變得複雜了。我這次前來,也是代表協約國來解決問題,而不是分出這上帝才知道的對錯的。這個世界局勢下,我們不能太糾纏於細節問題了……」雨辰一下就打斷了他,擰著眉毛在那裡冷笑:「細節?您知道日本在山東一個多月的戰事,給我們國家造成了多大的損失?三千多平民的傷亡,五千萬英鎊的財政損失!如果我們國家的命運,對於協約國家來說,只是一個個可以被忽略的細節問題,貴外交大臣所說的協約國所代表的公理和正義在哪裡?我知道因為比利時的神聖中立受到侵犯之後,貴國毅然參加了對抗德國的偉大遠征,但是一個東方民族同樣遭受了這樣的劫難,世界的公理和正義又到哪裡去了?不知道我這樣的指責,除了失禮之外,還有沒有一些道理?」

格雷的心中滑過了野蠻人這個詞,咬著牙齒靜靜的聽著雨辰說完。克勞福德對他的報告這時也在他的腦海當中閃現:「……這位年輕的總統,最善於在激烈的外表後面,掩飾他算計的內心,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的是毫不動搖的堅持自己的立場,而不是被他的氣勢所壓倒。在我們這些外交人員的身後,是強大的大英帝國……」格雷同樣也是這樣想的。

「總統先生,我已經注意到了,在香港發表了調停聲明之後。日本大隈內閣已經發表了他們的聲明。可以說默認了貴國對山東的收回,也無意於再挑戰貴國在山東的態勢。這是不是能讓總統先生理解為,日本帝國已經做出了他們善意和解的姿態?至少對於大英帝國來說,日本已經為和解先邁出了第一步,就得到了大英帝國的最大善意和友誼。而貴國……請原諒我的冒昧,並沒有發出任何的和解聲明,哪怕僅僅是一種期望。大英帝國對兩國不同的態度,是非常重視的。同樣大英帝國對遠東和平的維持,也是絕對不會動搖的。現有的體系,必須得到確保。如果遠東因為某種並不理智的決定,而持續的陷入僵局。我在這裡可以斷言,這就是對大英帝國遠東政策的挑戰!所以……」他的聲音放得很慢很慢。

「……所以,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知道,總統先生究竟是否接受調停,是否願意維持遠東和平的格局和體系,是否願意向協約國家表達出最大的善意?我本人對此表達出最大的期望,帝國也同樣對總統閣下表達出最大的期望。」

赤裸裸的訛詐,雨辰靜靜的想著,自己在國內一向是嚇唬別人的。沒想到現在風水輪流轉。也被別人恐嚇訛詐起來了。但是……這個老頭子外交大臣,他的背後還真有這個實力。就算無法以兵力支援日本的進一步行動,也可以支援封鎖全中國的行動。自己需要的,並不是和日本兩敗俱傷的局面。不過現在,也絕對不是對英國馬上就低頭的時候。

他坐直了身子,合起雙手,剛才的激動似乎完全不見了影子。笑容又變得出奇的和藹可親了:「歐洲的戰事,現在很不樂觀吧?這裡的報道也是沸沸揚揚的,真是人類的一場劫難……新的民國,是世界民族之林一個愛好正義的國家。對於維持國際間的公理正義從來都是不甘人後的。聽說法國已經動員到了1898年批次的預備兵員?那可都是十六歲的孩子啊!貴國似乎也在準備動員三百萬的陸軍……協約國家,特別是英法兩國,真是為了世界將自己的一切都貢獻出來了啊!我在這裡可以告訴貴使一個信息,中國即將全面推行義務兵役制,將陸軍擴充到一百五十萬以上,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也經過一系列的戰事而證明了。關於軍事方面,就如海軍和英國海軍的合作一樣,將表達出我們最大的善意。這樣的信息,是不是比遠東的局勢,還要更重要一些呢……」

在膠州灣北面的日軍陣地上面,這幾天整個日本軍隊似乎又象一個整體一樣行動起來了。軍官們都象打了一針興奮劑一樣,整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忙著收攏編組部隊。給養儘可能的發了下去,軍官士兵都是一樣的。武器特別是刺刀,都擦拭了又擦拭。炮兵在炮戰當中,一發炮彈也不還擊,儘可能的在囤積炮彈。前線的守軍展開了一系列的偵察活動,摸清對方的防禦體系和障礙分布情況。派遣軍總部的無線電報單位整日里都滴滴答答的忙著用他們的馬可尼無線電報機與日本國內還有旅順大連聯繫。每個出入派遣軍總部的高級軍官們都是一臉沉重的表情。不少單位,軍官們還驅趕著士兵們下海洗刷了一番。作為日本人,死也要死得乾淨一些。和這些緊張的活動相反的是,山根武亮中將,以派遣軍總部的回國述職的名義,帶著三個師團的全部軍旗,還有軍旗大隊的護送人員,千辛萬苦的用幾天時間上了船,然後返回日本了。沒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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