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六十章 平衡

惠英慈陸軍少校謹慎的撣了撣自己的衣服,有些忐忑不安的坐在總統府會客廳裡面。但是這種情緒,卻在他的外表完全的看不出來。他今年二十五歲,在國防軍年輕的軍官團體當中,顯得並不是太顯眼。但是在白斯文的情報系統內,他現在的風頭已經是同輩軍官之最。白斯文對他的評語是:「膽大心細,有全局眼光卻能腳踏實地。而且機變多有,舉止謹慎守密。且於情報具體工作多有創建。為新生之不可多得之幹員。可以大用。」這些評語,惠英慈少校自己當然不知道。他只是埋頭在自己的工作當中,上次將交通部部長汪精衛的資料整理交給上級之後,除了得到晉陞少校的嘉獎之外。並沒有他意料中的大搜捕。總部很快調他去北方,負責整理對日本關東軍和中國駐屯軍的情報,他在那裡幾乎又是白手開創工作。建立情報渠道,創建情報分析匯總制度。將原來粗劣荒疏的手段一一改良。在這個年輕人心中,做這種幕後的工作,靜靜的看著這個總統和他創建的民國向何處去,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門外一陣腳步聲的輕響,惠英慈連忙的站了起來。發現進來的卻是他的頂頭大上司,白斯文少將。這位已經在國防軍當中有了一些傳奇性色彩的將軍。已經完全沒有了當初那種帶點市井味道的浮華氣質。看起來竟然有些端凝的感覺。按照他的一些同僚刻薄的評論。這位白斯文,算是修成正果了。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軍裝左手袖口,綉了一道白線。有好事者說這是將軍為了紀念他早逝的同事陳思,不過白斯文本人卻從來沒有承認過。

他看著惠英慈站了起來,朝他微笑一下。似乎也看出了這位少校背後緊張的心理:「颯爽,總統在他自己的辦公室等你呢。你不要緊張,請到總統的辦公室會面的人。都是總統相當重視的人物。這次好好表現一下,我已經隆重的推薦過你……你的前途比我遠大。這次接見,一定要注意言辭。」惠英慈默默的笑了笑,將自己頭上的軍帽戴端正了一點。其實他更關心的是,雨辰這次特地召見他這麼一個小少校,到底是為了什麼。白斯文這些關切安慰的話語,就顯得有些空落落的了。他也知道,白斯文對這些事情同樣心裡沒數。說不定自己還在擔心呢,雨辰單獨召見的時候,自己不要就情報系統說了什麼讓他覺得危難的話。這個時候,也只有兩個人各懷心思的一笑。然後一前一後的朝雨辰辦公室走去。

在辦公室門口,勤勉的王登科副官長當然守候在那裡。看到白斯文只是微微一點頭,然後朝惠英慈道:「惠少校?請跟我來,總統在裡面正等著你呢。」惠英慈按著腰間的手槍槍套,正猶豫是不是要主動交出來。王登科看出了這點,微笑道:「配槍和軍刀一樣,都是軍官的榮譽,總統不會為了自己的安全剝奪一個國防軍軍官的榮譽的。請進吧。」

惠英慈回頭看了看白斯文,他也是鎮定當中透出一點點不確定的神色。終於跟著王登科走進了這扇門,一進去是一個小小的會客室,會客室後面有一扇門。看起來裝飾都普通得很。還比不上蔣百里在天津的總指揮部。然而就在這裡,裡面坐著的那個人。卻在一定程度上,在短短的時間裡面,最大限度的改變了國家的命運。在走進裡面那扇門的短短的時間裡面,他的腦海里轉過了無數的想法。這個人,究竟是怎樣做到這一切的?支撐他走到現在,付出到現在的動力到底是什麼?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是為了民族的復興?在這樣複雜多邊,國運鼎革的時候,他又是怎樣才這麼精準的把握到了時代的脈搏。從而無往不利,從二百人的殘兵到掌握整個天下,甚至參與了世界大勢當中?對於情報工作人員而言,這些疑問還有對人的研究,幾乎就成為了天然的本能。惠英慈也曾經偷偷的試圖分析這位總統。卻發現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迷。

門推開了,一個惠英慈已經無比熟悉的身影就端坐在辦公桌的後面,正埋頭寫著什麼。這個人的標準像,已經在無數的百姓當中供了起來。據說可以避邪。而學校機關團體當中,這個人卻堅決反對掛起他的肖像,當然也有人堅持掛了起來,他倒也沒說什麼。他略微顯得有些瘦削的身形,還有在辦公的時候也軍服整齊,戴著軍帽的樣子。和肖像真的是一模一樣。但是這個人,卻是惠英慈少校第一次見到。王登科在門口站得端正,連惠英慈都忍不住嚴肅了起來,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喊了一聲:「報告!」

雨辰從辦公桌前把頭抬了起來,陽光從他身後的窗子射了進來,古老的屋子裡面,陽光的光柱下可以清楚的看見浮塵在飛舞。他的樣子在光線下有些模糊。就看見他笑著站了起來,向兩個人抬手示意:「是惠少校?不用站規矩啦,坐吧。登科,你先下去吧。」王登科看著自己的手錶:「總統,三十分鐘之後,您要和庫柏先生會面,請惠少校注意時間。」說完就悄沒聲的退了出去。

惠英慈在沙發椅上面坐得端正,腰也挺得筆直的。目不斜視。雨辰坐在椅子上面,不出聲的打量了他好久,終於拿起一張紙低聲的念著:「惠英慈,男,1889年生於直隸通州,保定官校第一名畢業,後分發到國家統一安全委員會以中尉階級服務。在山西站工作過程中,曾經成功策反雷振春部來歸,晉陞上尉。後調軍事情報局總部服務,擔任上尉研究員。獨立破獲一起重大安全案件,保證了國家機密的安全,因功晉陞少校。現在軍事情報局北方分局以高級研究員名義服務……短短一年多時間,履歷很漂亮啊,對於自己的成績,有什麼話說沒有?」

惠英慈大聲道:「我的成績,都是在上級指導關心之下才能順利完成,軍情總局是個新單位,白局長對新人沒有成見,放手使用,才讓總局氣象日新月異。我的成績還遠遠不夠,就受到接連晉級的褒揚,實在有其實難副的感覺……」套話說完,本來是很完美的應對了。惠英慈卻瞪著眼睛來了一句:「但是對於政府內部的巨奸,現在還安於位置。屬下感到有些不理解,也難以接受!」雨辰一笑,對軍事情報總局的工作,他是滿意的。一幫外行人,能讓情報工作初步開展起來,國內安全網路初步建立。國際的情報工作,至少對日本,已經在著手進行。白斯文雖然能力有限,學識不高。但是勝在夠忠誠,也懂得藏拙,知道用人。他才安心的讓他在這個重要的位置呆著。現在正是要大力使用軍事情報總局的時候了呢。聽著惠英慈硬梆梆的質問,他反而覺得有些親切。當初上海起兵的時候,不管是何燧還是陳山河吳采他們,甚至還有個呂逢樵,對他的態度都是有來有往,覺得有什麼不對是張口就說。隨著自己地位越來越高,他們這些人,吳采變成了勤勤懇懇的老黃牛,難得聽他反對自己什麼。何燧自我放逐,陳山河有些不爭氣。呂逢樵難得見自己一面。真是很少有這樣的感覺了。要是白斯文現在在惠英慈的旁邊,估計馬上就要對自己的屬下變色了吧。

他只是溫和的道:「惠少校,你的字是颯爽不是?你的工作,從上到下,都是認可的。至於你說的那位巨奸,我考慮的角度和你不一樣。軍隊前方在打仗,後方的政府,不能出這樣的變動。所以暫時放著。等戰事結束,我會有所安排的。有些人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你明白嗎?做情報工作,要懂得大局,這樣工作起來,才能有的放矢,明白嗎?」他溫和的向這位小少校解釋完,然後就將語調放嚴肅了:「知道我這次單獨的來見你,要和你說什麼嗎?」惠英慈心裏面想,你是總統,要安排我這個小少校做什麼事情,我怎麼知道?嘴裡還是標準的回答:「請總統訓示!」

雨辰的臉看起來冷冷的很嚴肅:「軍事情報總局從國家統一安全委員會脫胎而來,對國內的情報搜集,還有安全控制,做得是相當不錯的。但是國內現在大局已經穩定,我們的目標已經是全力對外!現在軍事情報總局,還不能負擔起這個責任來。我想在軍情總局下面先成立一個歐美調查研究處,和國家的歐美戰略研究會互為表裡。專司對外的軍事情報工作!在近期內,會馬上向歐美派遣人員,軍事、政治、經濟的調查研究人員都要有!這個工作,對於軍情總局來說,還是一片空白。我讓白斯文推薦人,看誰能挑起這個擔子起來。白斯文就推薦了你,二十五歲,正式服務才不過一年多的一個少校!」

看惠英慈仍然面不改色的樣子,雨辰在心裡滿意的笑了笑:「國家草創,所以青年人在這個時候獲得了比以前更多的機會,你們要珍惜這個機會!原來軍情總局的日本調查研究組也將規划到你這個處里,我給你的名義是少校代處長,不要辜負了我和白局長的期望!馬上就在眼前要開展的工作就是,英國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爵士即將抵達上海。他的所有意圖,還有和日本往還的情報,這些都是戰略性的,你不管用什麼方法也好,也要給我搞到!這個也許就決定你以後在國防軍服務的前途!」

上海這個時候,在外灘周圍的洋面上,更多了一些軍事重地的氣氛。英國的軍艦在港口外面巡邏,港口的地方,都布置了警戒線。在港口錨泊的軍艦,總有一兩艘是升著火的。隨時準備應付突發情況。畢竟有一隊強大的德國分艦隊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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