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二十一章 轉折和驚變

府院的爭鬥一直在向前發展著。國民黨的議員們在他們的輿論陣地上面,因為雨辰一直以來的比較控制,說出來的言辭也越來越過分了。現在已經有人在鼓動著修改憲法。將現在的政體總統議會制,修改成為議會總統制。地方上面的議會,附和這樣的聲音也頗多。但是總體來說,宋教仁還是秉承了一個政治家的氣度。沒有將他對雨辰會談時,一時激動所說出來的要彈劾他的話進行到底。他只是希望雨辰能夠迅速轉變他的立場,縮減部分的權力。他的地位就是不可動搖的。但是局勢的發展,到了最後,往往也不是他能夠控制的了。

在眾議院這個戰場,第一個最實際的行動就是民四年裁軍法案的動議,由眾議院廣東籍議員繆培南提出的法案,提交議院審議。這份法案簡直就是明目張胆的沖著雨辰的實力基礎來的。要求將現在掌握在中央手中的三十個師裁減八個師。比如說現在已經名存實亡的第八師,在四川的第十九師,山東第二十師,直隸第十五師,河南第十四師,以及粵軍姚雨平師改編的第十三師。為了面子上面的公平起見,還有山西的二十六師和吉林的二十八師。這裁減大約十五萬正規軍。國內安全的空白如何填補?繆大議員認為內地安全足資維持,沿海沿邊省份要加強地方保安部隊,同樣擴建十萬人左右,由地方財力來解決兵餉問題。原來的各省保安司令部要和中央的國防軍總部脫離關係,完全成為地方的內衛武裝。

他這個議案對於雨辰權威的挑釁,可以說是撕破了一切的面子。出發點就在於加強那些還處於實際獨立省份的武裝力量,加大雨辰基本地盤省份對中央的離心傾向。而重點削弱雨辰所掌握的最大實力,國防軍主力嫡系部隊。這種議案的提出,就表明一些國民黨議員現在已經不安其位,想利用這麼一個看似難得的機會,為他們的勢力牟取最大的利益。他們前些時候在雨辰爬上政治舞台高峰時候所沉寂積累的怨氣,現在已經毫無顧忌的完全爆發出來了。這個議案在眾議院很快就提交表決。陳卓做的組織提交的努力失敗。但是在第一次表決當中,大概還是只拿到了八十多的贊成票,沒有通過。他們仍然在不依不饒的醞釀著第二次的重新表決。理由甚至是非常的正大光明,國家草創,財政艱難,國內現已基本平定,養兵六十萬以上,軍費開支在財政支出中至重。如果不進行裁軍,明年的政府財政預算當中的軍事支持,他們這些議員斷難通過。不如先做好部分的裁軍工作。

話雖然叫得響亮,但是按照上海那些支持雨辰的報紙上面刻薄的評論來說。這些善於投機鑽營的民黨議員,這份議案當中包藏的私心,真是八百里開外都能聞出味道來。宋教仁對這份議案原則是支持的,畢竟裁軍是件好事么!他也擔憂雨辰的軍隊會逐漸成為一個既得權益的團體,到時候成為北洋軍第二,成了破壞國內民主政治的反動力量。但是他認為這種裁軍法案必須要公平。地方和中央的等比例裁減,這才是相忍為國的做法。開了這個先例之後,軍隊完全國家化的道路就可以順利的朝前走了。而不像現在,中央軍更大程度上面還是雨辰一個人的軍隊和工具。所以在陳卓和他交涉關於這個法案將極大影響雨辰和國民黨之間的關係的時候,他只是表示這是議員在行使他們正當的權力,雖然還有不完善的地方,但是他無能干涉,作為國民黨的黨魁,他也贊同裁軍。總統如果有什麼不同的意見,可以否決這些議案,但是不能阻止他們的提出。如果事情到了僵局,那總統還可以解散議院,重新選舉么!這些略微帶點意氣的話,當時的陳卓聽了,只有苦笑的份。

雖然府院之間還沒有到最後決裂的份上,但是大家都認為這一天遲早會到來。當初因為對外政策的意氣之爭,現在已經完全變成政治層面上,兩大政治團體之間的競爭了。國民黨通過團結對雨辰獨掌大權不滿的中間人士,一時聲勢浩大的對他發起了攻擊。而雨辰這個時候,表現出的除了剋制,還是克制。他似乎在等待著些什麼。他麾下的團體,已經對這個局面不耐煩到了極點。但是當初四巨頭會議的時候也有過雨辰後發制人的先例所在。他們也只好捺下性子,等待著他們的總統出手。到底什麼時候頒布總統命令,解散這不聽話的議院?

這個時候在遠離南京政治風潮的上海,英國駐華大使克勞福德臨時下榻的英國上海總領事館,卻到了一位他期盼很久的客人。他一直都在等待著具備這種身份的客人出現。而當他真正出現了之後,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這個人選竟然是那麼出奇的合適!

來人是現在總統府資政,所謂民間團體,現在中國最出名的戰略研究機構——歐美局勢研究會的理事長,楊度楊皙子先生。他有著民間人士的身份,卻有著很深的雨辰背景。果然雨辰挑選了他出馬!對於這位楊皙子先生,他也有著不少的了解。當初袁世凱的智囊,後來果斷的倒向了雨辰。在袁世凱最終倒台當中的秘密活動當中,起了隱秘而相當大的作用。現在的這個歐美局勢研究會中他起的作用,也是相當的巨大。為雨辰網路著天下英雄,同時也對政策施加著影響。這位中年人,現在雖然同樣沒有部長秘書長之類顯赫的政府要職。但是實際所處的地位,也能算作雨辰圈子裡面的心腹之一了。對了和東方這樣聰明而重要的人物打著交道,克勞福德是非常有興趣的。特別是這位先生這次特意前來拜訪所涉及的交易,更是讓人有著一種期望著即將到來的交鋒的快感。

克勞福德對著穿衣鏡整理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特意挑選了一件式樣簡單,看起來不那麼正式的洋裝。挑選了顏色鮮亮些的領帶。就是想讓這個氣氛看起來不太正式。讓大家可以暢所欲言。自己遠離南京的等待,果然是有效果的啊……雨辰在這個時候,估計也是等不下去了吧。他也該有所行動了。想到這裡,年輕的大使先生微微一笑,推開門就走了出去。在樓下的客廳裡面,楊皙子正在等著他呢。

楊度果然安靜的坐在樓下的大客廳裡面,享用著香氣四溢的印度大吉嶺紅茶。他是坐火車由津浦路傳滬寧路一路沒有停留的趕到上海的。但是現在身體並沒有感到多疲憊。而是略微的有些興奮。一段時間在外圍為雨辰的辛勤服務,現在這次雨辰電報他赴上海一行,是不是就代表著他重新回到核心圈子裡面了?自己也可是真不容易呢。對於當雨辰的帝王師,他已經沒有這個奢望了。過去的東西已經跟不上了時代,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新形式下,做個雨辰核心決策圈子以內非常重要的人物。

聽到樓梯上輕微的腳步響聲,還有看到本來在身側殷勤服務的印度庸人小心而恭謹的離開。楊度知道正主兒終於出現了。對於這位接替朱爾典的新英國大使,雨辰對他的評價頗高。認為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懂得觀察局勢,而且知道分寸何在。從他到中國伊始,卻並沒有對中國國內的局勢指手畫腳,反而著力在維護著中英美貨幣平準基金,還有一些善意的釋放。就知道這人懂得怎麼和東方人交朋友。他很好的維護了你的面子,頗有一些柔性的手腕。而且還有耐心等待,特別是在白廳的訓令不斷的情況下!這個時候楊度要領教的,就是在這和善的背後,他是不是有著同樣出色的談判技巧,和大英帝國真正的條件。

和聰明人打交道,其實是一件最容易的事情,需要的反而是坦率。這是雨辰的原話。

楊度站起身來,含笑迎接著這位年輕的大使。克勞福德只會簡單的中文問候的話語,所以身邊還帶著一個神態有些拘謹的白種人翻譯。在這種場合,他可不敢用中國人的翻譯,這個光怪陸離的國家,指望他們能夠保密比登天還難!他也不認為他需要和朱爾典一樣有著非常流利的中文,他需要和這裡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需要完全融入東方的社會,他要讓需要打交道的對手知道,他所代表的,只是單純的大英帝國的利益而已。

兩位同樣聰明的人都帶著一點矜持客氣的互相打了招呼。洋裝和長袍馬褂就這樣對坐在了一起。還是克勞福德最先開口的:「一直以來,都是聽見了楊先生的大名。楊先生作為新政府的智囊之一,對於和楊先生見面,我實在有著非常的期待。這次您特意趕到了上海,我感到非常的榮幸……楊先生,一路上還覺得順利么?」

楊度哈哈一笑,瀟洒的拱了拱手:「托福托福!貴使自從來到咱們國家瓜代朱公使。在下也一直是仰慕已久啊!在天津讀到貴國莫理循記者先生關於貴使抵達的評論。他認為貴使年輕識淺,不像朱公使那樣了解中國,和中國各階層有著廣泛的友誼,對貴使評價甚低。但是我們都一直認為貴使是英國第一流的人物。光是如此的能沉得住氣,已經是很多人所難能為的了。不少列強的外交官們,下車伊始就認為自己是上國代表,有權力干涉我們國家的一切,急匆匆的介入國內的局勢當中。最後反而迷失了他們本來的方向。貴使和他們比起來,真是天上地下啊。」

聽著楊度其實並不算多麼客氣的開場白,克勞福德淡淡的一笑,並沒有在意。往往把民族主義提到相當高度的國家,總體來說就是對過去的歷史還有現在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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