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世局綢繆 第九十章 挺進南滿

在上海那個地方,一出出的戲劇正在爭先恐後的上演。所有在現在這個局面有著自己的理想或者野心的人物,都在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智力投入在了其中。光復以來直到大選以前,那些曾經風光,曾經舉國關注過的被冠以過偉人稱號的人物,卻被現在這些勢利的人物,輕輕的選擇了遺忘。黎元洪是武昌首義的都督,在去年鄂贛戰爭當中丟臉的下台,當時的參議會還叫囂著追究他的責任,後來還是袁世凱幫他開脫,現在就避居天津,絕口不提軍務政務上面的事情,心思都集中在他買的幾個煤礦的股票上了。他是已經被說破真相嚇煞人的政治風波淘汰的人物,鐵了心要做麵糰團的富家翁。至於袁世凱,已經無聲的死去,葬禮雖然有原來北洋三傑的極力操持,但是也顯得寒酸,身後只留下三百多萬元的家產,幾個兒子為了爭奪家產已經打起了官司,這個曾經是中國第一家族的河南項城袁家,已經成為了最普通不過的紳士家庭。而且痛打落水狗的臨時參議會,還剝奪了他們家庭參加競選和投票的權力。至於孫中山先生,現在坊間搖船他在和上海一宋姓富商的女兒忘年戀當中,甜美的愛情似乎也消磨了他的精力,同盟會國民黨的競選布置事宜,北方就是汪精衛,華中和華東是宋教仁,華南是胡漢民在主持一切,他的身影反倒是很少見到了,更多的是作為國民黨人一個共同的偶像。民國初年聲震華夏的四大偉人,現在幾乎都成為了過眼雲煙。

而在香港的查羅士打路的一個小小的洋房裡面,民國四大偉人當中,那個為人最為磊落,也最有名士氣派的黃興先生,現在也已經到了重病難痊的時候。往年沙場征伐,雄心壯志,還有當年在廣州率領選鋒,手執雙槍,腰佩炸彈,直衝兩廣總督衙門的英姿,到了此時此際,都成為了過去的一場春夢。過去艱苦而奔波不定的革命生涯已經極大的損害了他的健康。在南京留守任上遭遇的尷尬局面也讓他胸懷不暢,鄂贛戰爭以來,他在上海觀望不前,最後又輕鬆放棄責任讓同盟會丟掉了在長江中游的重要據點江西省和兩師強兵,雨辰在吞併江西之後就從此一飛衝天,這讓他在同盟會內外都飽受指責。刻薄一些的甚至說他先在南京把同盟會武力出賣給袁世凱,然後在江西把同盟會武力又斷送在了雨辰手中。先後扶植了民國短短歷史上面的兩大強人,真是袁雨二要共同感謝的功臣。種種壓力之下,終於讓黃興嘔血。本來在雨辰原來那個時空裡面,到1915年冬天才病倒,16年病逝的他,提前兩年就纏綿在病榻上面了。

他躺在病床上面,神志卻還非常的清醒。兒子黃一歐已經辭去了在浙軍裡面也很不得意的一個閑職參謀的職位,趕到香港來照應他。兒子老子都是心中鬱郁,在香港這個地方都是無語相對的樣子。看著兒子的頹唐,黃興卻沒有他那麼的不甘心,反而是這些時候不得已的靜養,讓他看清楚了許多東西,也想得很多很多。卧室外面一陣腳步的響動聲音,然後就看見已經發胖了的黃一歐挑開帘子,悶悶的對他道:「阿爹,繆先生來看你了。」

黃興本來靠在枕上半睡半醒的樣子,聽到胡漢民的得力助手繆培南來看他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忙道:「培南啊,快進來快進來!怎麼有空到香港來?」黃一歐身後進來了一個很倜儻的中年人,雖然是典型南方人的相貌,個子卻很高,看起來精精幹乾的。他笑著朝黃興點頭,把自己禮帽摘了下來:「克翁,本來兄弟還擔心你的病情,現在看來精神還好,估計不久克翁就要重振精神,重返那個是非地了啊。」黃興淡淡一笑:「坐吧……我的病情我自己清楚,頭暈,腹部積水,還咳血,香港這個地方,就是咱們同志等死的地方,趙伯言多麼精明強幹的人物,對軍隊影響力也是無人能及,到了香港這個地方,還不是一年多就死了?我的命估計也不長遠啦。老朋友得空來多看我一眼,那就是多見一面啦。」

繆培南被他說得黯然,想到自己和胡漢民現在在廣東忙得熱火朝天的,要不是有事來徵詢黃興,還真想不到來看他。未免心裡就有點愧疚。但是他總是肩負著責任來的,聽黃興說起趙聲這位同盟會歷史上面英年早逝的天才領袖之一,正好是個話縫,忙不迭的介面道:「那是不相干的!趙伯言受過傷,和克翁是不能比的。但是伯言兄在香港鬱鬱而終,當時卻只有克翁在他身邊,我們這些同志卻不能見他最後一面,現在想來也真是遺憾啊……」

黃興一笑,似乎也猜到了繆培南的來意。他在趙聲病逝的時候的確是在他的身邊,當時雨辰正是借著他是孫中山的學生,趙聲最賞識的同盟會年輕幹將的名聲拉攏第九鎮的殘兵起家,一直坐到了江北巡閱使的位置上面。當時他也曾經疑惑的問過趙聲雨辰的來歷,但是趙聲卻斷然否認過見過這個人。還詳細的寫了一封信想讓黃興帶給孫中山。讓他對雨辰提高警惕,不要貿然承認雨辰就是他的學生,反而助長了他的影響力。但是後來雨辰借著江北製造局的事件和孫中山拉上了關係,黃興也就把這個事情丟在了腦後。雨辰能坐上這個位置,從過去到現在都是憑藉自己的實力。再追究這個事情就很無謂,用處也不大了。沒想到現在還有人打這個主意,讓他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同盟會的人什麼時候變得只會想到這些既沒用又顯得有些下作的手段了?想起以前犧牲的那些年輕而豪爽的戰友,俞培倫、方聲洞、他的心思不知道怎麼搞的就覺得凄涼。英雄都已經死了,現在就是小人當道。

他低聲的反問:「現在漢民兄主持華南的選舉事宜,到底是什麼樣子?」繆培南嘆了一口氣:「難啊!雨辰的勢力無所不入,在他江北的地盤上面,本來咱們同盟會國民黨的同志在他的拉攏下都搖身變成了聯邦黨的黨員,我們的黨務人員到江北的地盤去活動,總有人監視干涉,他把公平公正叫得震天響,自己卻底下搞這一套。我們有些同志在安徽還被打了黑槍!現在他的聲望又是如日中天,咱們的地盤上面不少人也有從龍之心,我們稍微有點動作,雨辰就通過南方那個臨時參議會給咱們發出來赤裸裸的威脅,說咱們試圖操縱大選……真……」他似乎想罵句髒話,最後還是收住了口,無奈的看著黃興嘆了口氣。

黃興只是沉默的點頭,並沒有說話。他的兒子這時也站到了床邊,平時這個時間是他服侍老子吃藥的時候,這個時候聽到繆培南的這些話,卻渾忘記了這件事情,破口罵道:「雨辰這個傢伙就是一個梟雄!誰不知道他私心自用,想做第二個袁世凱?虧得老百姓們還把他當作英雄,我們看著吧,他上了台,保准不出三年,就是天下大亂,咱們同盟會還要來一次二次革命!」同盟會的二次革命口號從袁世凱時期就叫起了,到現在也不過還是句口號,將來如果雨辰把他們壓迫過甚,這個口號會不會變成現實,也難說得很。

繆培南不住的搖頭,似乎是為了寬黃興的心,換了個口氣道:「事情也不是全然無望,我們同盟會光復首義的名聲根基還在,就連雨辰起家也是打著咱們的旗號。今日孫先生準備親自到江北地盤走一遭,估計雨辰膽子再大,也不敢對孫先生怎麼樣。江西那個地方,李協和兄已經親自去坐鎮,他是豁出去了,全力在為同盟會的競選奔走,雨辰一時也不敢駁了他的面子,這個人虛偽嘛!加上廣東福建浙江三省為了自身生存也在拚命。北方也有不少原來北洋的人物靠攏咱們,大敵當前,他們算是知道了誰是朋友。在陝西山西咱們還有點基礎,雨辰未必就能在眾議院取得絕對優勢組閣!到時候參議院肯定是他囊中之物,他黃袍加身再加上他萬一能組織成完全江北聯邦黨色彩的內閣,咱們就只有二次革命了!眾議員這個地方我們是要和他爭競到底的。從袁世凱時代的一路忍讓最後讓咱們靠邊站看來,現在很多同志已經看清楚了,就是要和雨辰爭競到底!只要咱們有個內閣,哪怕是聯合內閣也成。加上地方上面整軍經武,未必就能讓雨辰獨裁到底!他畢竟還年輕,現在順風順水,他總有失誤的時候!那時就是咱們趁勢而起的時候了!」

黃興淡淡的聽著繆培南在那裡慷慨激昂的說話,他兒子在旁邊也一臉興奮的神色,彷彿已經看到了雨辰倒台的樣子。他心裡卻只是黯然。民國成立以來,就沒有一天不在動亂當中,就沒有一天不是處於分裂當中。照同盟會這些大將的心態,這個亂局到底要伊於胡底?至於雨辰,他已經在逐漸張露自己的爪牙,野心也因為這次大選暴露無遺了。以前布置的那些棋子,現在也都發揮了效用。看來他就是要做一個披著民選外衣的強力掌權者,將一切權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中。軍事國內已經無人可以挑戰了,再把政治理順的話。今後可預見的將來,民國未來都要籠罩在這個崛起得出奇迅猛的年輕人手中,這樣對於我們這個國家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黃興現在已經看明白了許多事情,但是關於雨辰的未來,他還是看不清楚,也揣測不出來。這個人的來歷是個迷,成功的經過象傳奇,而未來象一團迷霧。可悲的是,中國未來的命運,看來很有可能和這一團迷霧會捆綁在一起了。

其實他和孫中山雖然並稱為孫黃,但是兩人在政治理念上面卻是有區別的。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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