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世局綢繆 第八十九章 醞釀決心

大選在北方和南方召開的熱度上面,有著非常大的區別。南方在承受了袁世凱一年多的壓迫之後,現在參政的熱情,隨著雨辰這個南方勢力的迅猛崛起,似乎也一下全部都爆發了出來。各個黨派的代表在雨辰面子上面維持的公平公開的環境下粉墨登場,聲嘶力竭的拉攏選民,許下一個又一個的承諾,乍一看上去,似乎很有些西方列強國家那種選舉的熱鬧。而且南方本來就是各個政黨的大本營,民眾風氣也開通許多,不管是民黨還是雨辰,都是從南方起家的,大選的事情被這兩方面的勢力掛在口中叫了一年還多,現在終於水到渠成了。他們所有的力量都用了上去。雨辰是要維持自己的地位,而國民黨要在這個自己傳統就擁有優勢的方面取得成績,再加上立憲派組成的國權黨派,在兩方面之間搖擺不定,等待著最好的合作條件,真是熱鬧到了不堪的地步。

而北方在相比之下,就沉悶了許多。本來作為南北會戰的失利方,實際擁有北方權力,一直在對南方諸侯進行打壓的北洋團體隨著袁世凱的死,轟然倒塌。對於袁世凱卵翼下的一些政治勢力,就象天塌下來了一樣。有些人對南方有很深的成見,以為現在是南方佬得勢,不會有北方人的生存餘地了,對這個所謂公開的大選有些心灰意冷。有些現在卻很有些遺老的味道,抱著義不仕南的態度,靜待局勢發展,對於到雨辰麾下聽一個年輕人的號令,他們覺得無法接受。加上北方的民風相對來說比較保守,認為這些國家大事都是那些大人老爺們才操心的事情,民眾紳士的參與熱情也不是很高。在北方現在就出現了雨辰拉攏的以段芝貴為首的一些北洋勢力在大選問題上面上串下跳,而同盟會國民黨方面聯絡一些北方對雨辰強勢地位不滿的政治勢力針鋒相對的局面。雖然熱鬧程度遠遠不及南方,但是互相鬥爭那種扯破臉加白熱化的程度,卻是相當的有中國黨同伐異的傳統色彩。

所以當汪精衛和伍廷芳聯手來拜的時候,讓蔣百里很有些提高了警惕。雙方互相也罵過了,現在在這個敏感的時候登門,他們到底有什麼打算?蔣百里在換衣服的時候,就不住的在動著這個腦子,最後還是覺得茫無頭緒,只有見面再談吧。

大廳里的自鳴鐘正打著下午三點的時間,伍廷芳和汪精衛坐在椅子上面悠閑的喝著茶,等著蔣百里的出現,伍廷芳是上午的船到的天津,才到了這裡就去找汪精衛,他們還參加了白天的國民黨代表的競選演說,為他們站腳助威。這個時候都是累得一身的臭汗,現在在這裡休息一下,當真是再好不過。正隨意閑聊的時候就看見一個副官先出來,然後穿著長袍馬褂,帶著帽子的蔣百里微笑著走了出來,離得老遠就開始招呼:「文爵兄!精衛先生,真是違教久矣!文爵兄不是在上海負責交涉事務么?怎麼有空前來天津就教?精衛先生更是……這些日子和先生的相互砥礪,百里真是覺得受教良多啊。」

伍廷芳和汪精衛相視一笑,都聽出了蔣百里口風當中的夾槍帶棒,這些日子以來,國民黨在北方,實在是把蔣百里罵得夠戧。也難怪他有些怨氣,這個雨辰派來坐鎮北方的大員,雖然識窮天下,是軍界泰斗。但是真還有些書生意氣,學不來政客那種今日為敵明日為友的氣度手段,用他來坐鎮北方這個場面,估計雨辰更多的還是考慮到他能穩定軍心和在北洋軍人當中廣泛的人脈和良好的關係吧。汪精衛只是矜持的微笑站起來,顯出一副毫不介懷的樣子。只有伍廷芳走了上去,和蔣百里來了一個洋式的握手禮,苦笑道:「我還不是給雨辰雨大司令差得團團轉?現在上海正在談判,北方卻是雙方兵將槍對槍炮對炮的隔得不遠,要是再發生什麼衝突,就妨害了現在上海交涉談判的大局!現在北方需要一個能在外交上面轉圜交涉的人物,和北京的日本公使,中國駐屯軍,關東軍他們打打交道,雨大司令有這麼個意思。兄弟就來天津聽百里兄的指揮調遣啦。」一聽是雨辰的安排,蔣百里更加奇怪怎麼事先不來一封電報,不過這個時候也不好說什麼,心裡盤算多半是這位伍文爵先生是自告奮勇的罷!北方可能的確需要安排這麼一個人,雨辰卻未必願意這位同盟會的幹將跑到北方來攪風攪雨。他多半就是自己跑來,也沒有得到正式的批准,最後不過雨辰發一個追加的命令下台完事。同盟會國民黨的人物,現在活動得是劇烈得很哪。

想著這些事情,他一時就有些走神。直到汪精衛上來笑著和他打招呼才反應過來:「百里兄,還惦記著兄弟那些言論?雖然兄弟與吾兄在國事上略有參商,但是輪到私誼,卻是相識得很早了,國事上面意見不同,鳴鼓而攻之,底下卻不損私誼。正是民主政治的精髓吧!兄弟自己覺得坦蕩,百里兄自然也不會計較,是吧?」他一番話當真是說得口角春風,站穩了立場又和藹懇切無比。蔣百里只得尷尬的笑著,招呼他們入座。他也不想兜圈子,坐下來就問道:「現在大選的籌備工作孔急,精衛先生也是國民黨在北方的首腦人物,難得有什麼空閑,今天突然來就教兄弟,定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先生有什麼話,不妨爽爽快快的直說了罷,只要兄弟能辦到的,定然不會有半分推諉。」他想的就是早點把汪精衛打發走算完,關於伍廷芳擅自來天津的事情,還要和雨辰電報商量一下怎麼安排呢!

汪精衛神色突然就凝重了下來,看著蔣百里道:「兄弟今天來,實在是因為訪得了一點確實的消息,因為這件事體關係實在太大,第一時間就找上百里兄的門,請你們早為妥善處置才好……」他在話里釣足了蔣百里的胃口,才繼續說了下去:「現在在天津北京之間,要有人對雨司令不利!幕後主持的人物,應該就是原來的內閣總理趙秉鈞趙智庵還有陸軍部的次長徐樹錚!前段時間安蒙軍在東北受阻,他們就曾經運動過河南直隸的北洋殘留部隊起事!據說北洋將領都大為動搖,幸得安蒙軍迅速取得勝利才安定了北方民心士氣……但是他們真正的目標還不是這個!他們想暗殺雨辰將軍!破壞現在國家好不容易得來的局面!」

這幾句話當真如晴天霹靂一樣,震得蔣百里一時說不出話來。北洋私底下串連,他也是知道的。已經嚴加戒備了。但是這些事情北洋團體留用和下野人員之間本來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防也是不能完全防住的,只能示以大公無私的對人處事態度並且暗中嚴加戒備罷了。但是今天汪精衛一來就是口出妄言,說北洋勢力要暗殺雨辰!這要是真的事情,追究起來,牽扯到在北方有這麼深潛勢力的人物,北方現在好容易維持住的局面馬上就要大亂!但是如果不追究的話,江北這麼一個根基淺薄的團體安危全部系在雨辰一人身上,和那些發展了幾十年的勢力完全不同,他一旦倒下,那大局就變得不可設想了!

蔣百里在震驚的時候就忍不住想起了雨辰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暗殺這種陰謀活動,對歷史的發展是絕對沒有推動性的。歷史的發展不會為陰謀所變好。但是陰謀性質的活動,卻很有可能讓局勢變壞。所以在江北軍團體當中,哪怕是做情報工作,也絕不實行暗殺。

雖然他心裏面翻江倒海似的,但是面子上面還是沉穩,失笑道:「精衛先生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吧!雨辰將軍現在身負國家所望,正是國民愛戴敬仰的對象。北洋團體也是中國人,也未必不想中國平穩發展,現在兄弟麾下多有北洋團體出身的人物,就連兄弟自己也是!說到這些大有來頭的人物想搞暗殺,這個情報不知道先生從哪裡得知而來的,未免有些兒戲了吧。」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智庵先生和芝泉老師,兄弟到北方來之後,都上門拜會過。他們都是已經杜門謝客,深自謙抑的人物啦,怎麼會行如此拙事,兄弟實在有些信不過,精衛先生可別見怪。」

汪精衛哈哈一笑站了起來:「反正兄弟的話已經傳到,也算是盡了自己的責任。其中輕重,請百里兄自己分辨吧。兄弟在北方時間已經很久了,消息也許會靈通一些。百里兄不妨查問一下,原來趙智庵麾下兩個得力助手王坦和洪述祖現在在忙些什麼,他們是不是認識一個叫做武士英的流氓軍人,還有段芝泉手下那個叫做曾毓雋的得力秘書現在在河南做些什麼。就自然可以分辨了,兄弟言盡於此,告辭。」說完就真的微微朝蔣百里點頭,又朝伍廷芳打了個招呼,也不要人送,自己飄飄洒洒的就走出去了。只留下蔣百里呆坐在那裡發怔,心裏面也不知道在轉些什麼念頭。室內的氣氛安靜得都能聽見門外副官走動的腳步聲音。伍廷芳終於試探的開口道:「百里兄,精衛不是個隨便妄言的人,我看這件事情要儘快向雨將軍彙報,雖然你們是江北系,我們是國民黨,但是都不希望國事繼續亂下去,你在北方,也要有所布置,防止出事,對那些北洋要盯緊一點……」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蔣百里抬起頭來,目光如電一般掃視了自己一眼,伍廷芳竟然有點被那種眼光嚇了一下。蔣百里突然微笑:「是啊,文爵兄慮的是,我馬上就給司令寫電報,看看他有什麼安排!」

雨辰這些日子在上海,和日本方面的特使,已經展開了好幾輪的會談。雖然許多期盼已久要做的大事現在已經展開,而且東北的局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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