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統之路 第六十章 各有所謀

政治風雲的變幻,大概也是影響了北京的天氣。這些日子以來,北京雖然是冬天。但是氣候變幻得很是劇烈。要不就是小陽春暖洋洋的樣子,要不就是冬雨連綿,濕冷入骨。就是老北京的居民,也非常的不習慣。有的人還很有把握神神秘秘的說:「這是潭跖寺下面壓的鱉精要返潭了!這天下,看來又要變啦!」

就連普通百姓,都能看出四巨頭之間的張力,和天下大勢中即將出現的巨大變動。但是幾位在北京在天津的當事人,卻還是都很穩得住陣腳。似乎不把越來越近的大選日期當作期限似的,慢慢的還在討價還價。在這個年月,很多人都認為,似乎整個國家民族的命運都掌握在寥寥幾個人手裡似的……但是,真的是這樣嗎?至少雨辰總是堅持著認為,歷史不是掌握在極少數強有力的人手中的。

雨辰走進了美國天津領事館專門為他準備的一間機密的辦公室裡面。在那裡,已經有一個人在等著他了。那個人穿著一身和體的洋裝,戴著高高的禮帽。將自己的眉眼深深的藏住。看到雨辰推門走了進來,連副官長陶定難都被留在了門外。他站了起來,將禮帽摘了下來,向雨辰行了一個軍禮:「司令,終於又見到您了!江北軍情報處副處長白斯文上校前來報到!」

雨辰微笑著看著他,白斯文比起離開江北的時候。那種老闖蕩江湖的油滑已經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和大有城府的眼神。他在北方這一年裡面,的確為江北所做出的貢獻,超出了雨辰對他最大的期望。現在他的眼睛裡面,有一種東西叫做銳利。

雨辰也神情嚴肅的向他還禮,招呼著他坐了下來。白斯文保持著標準的軍人姿態,目光炯炯的看著雨辰。是啊,他離開江北已經太久了。他也從來沒有想到。他會對某一樣事業這麼忠誠。正是因為他是從那個時代沉浮走來,才倍感到江北軍是個多麼有希望的團體。他相信自己,在必要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為了面前這個年輕的最高權力者獻出自己的生命。

有時候共同朝著一個目標奮鬥的經歷,就會變做信仰。

雨辰看著白斯文,點了點頭,又伸出手去用力的和他握了一下:「感謝你為我們這個團體做的一切!你經歷的風險和困難我都知道。有時很擔心你應付不下來,南北會戰之前,撤你們回來的命令也帶過來了,為什麼不遵照執行?要知道,你和陳思都是未來民國情報系統的基石,我沒資格把你們白白犧牲掉!」

聽到雨辰嚴肅而動感情的向他說這些話,白斯文不知道怎麼的,眼圈一下就有些紅了。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場面的人物。大人物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樣子也見得多了。但是雨辰這麼認真而誠懇的一說,他卻只剩下了感動。白斯文努力的笑了一下,突然這一年來的風風雨雨就這樣湧上了心頭,又想起還在東北和關東州和日本人提著腦袋周旋的陳思。終於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將就要出來的眼淚壓了回去。

「司令,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當時北方雖然看起來危險,其實我們在北方人熟地熟,還有旗人掩護。那是絕對不會有安全上面的問題的……當時我們能盡的力量有限,如果還不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面,我們就對不起在前線血戰的弟兄,也枉為軍人的身份了。」

白斯文說得很動情,象是要把自己遠離團體一年的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倒出來一樣。他淡淡的笑著,背後的情緒卻是翻江倒海。從貼身的衣袋中摸出了那枚一直被他珍藏的青軍會徽章,攤開來展現在他和雨辰之間。

黃銅的小徽章在散發出幽幽的光芒。這就是江北軍青年軍官們前仆後繼,轉戰幾千里的支柱。上面寄託著他們最遠大的目標,還有最純潔的理想。

雨辰一下站了起來,胸口起伏不定。自己親手創立的這個青軍會,現在已經成了一種象徵。想起倒在塞外的安蒙軍將士,在泌陽苦守十六天的陳柏元,還有從蘇滬革命軍成軍以來倒下的烈士們。時光荏苒,而理想終究還是那個理想。為了這個目標,還有倒下的那些人們,自己的所有犧牲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轉過身來,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對!始終不要忘記自己是個軍人!也不要忘記自己是光榮的青軍會成員!未來就在前面,等著我們去開創!我有責任帶領你們一直走下去,直到完成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使命!這需要我們的共同奮鬥!」

他沉澱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又坐了下來。放低了聲音問道:「你這次過來,沒有不安全的事情發生吧?」白斯文笑道:「司令,你儘管放心,北洋現在哪裡還有這樣強的控制力?人心已經散啦。都等著看風色呢。我這次過來,甚至還有軍警聯合處的人為我提供方便。要知道,現在我腦袋可值一萬元啊。」

雨辰一笑,點了點頭表示很滿意他在北京的成績。最後才嚴肅的問白斯文道:「各方面的情報我都已經綜合了,現在袁世凱和日本密約的事情,可以說已經完全掌握。這個事情,他是勢在必行了……但是我現在需要一份完整的密約條文!這事情公布出來,我需要最可靠的證據!不然就是我們江北系統的被動了!你的任務就是這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關係,不論花多少錢,犧牲多大,也要給我搞來……十天之內!」

白斯文當然知道雨辰和他說的是什麼。袁世凱和日本的桂太郎借款,和這個借款同時簽訂的十九條密約。司令對國際局勢似乎有非常清醒的認識。這個風聲之前不是沒有傳出來過。大家都認為有些無稽。英美法等西方國家畢竟是在中國列強勢力最大的啊!日本不過是跟在他們後面亦步亦趨的後進列強,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野心了?西方列強會放任日本攫取全中國的利益,將中國變成他們一個國家的半殖民地么?

但是只有雨辰敏銳的認識到了,由於他的出現。袁世凱現在陷入了軍事失敗,財政破產,人心渙散的局面,迫切需要列強的援助,而這種從經濟到軍事的全面援助,是西方列強現在不願意,也沒有能力提供的。這個時候日本很大可能會借用這個機會,擴大他們在北方的利益範圍。提出一系列苛刻的合作條件,應該在1914年發生的二十一條將會提前發生。而西方列強的目光被歐洲現在越來越緊張的局勢所吸引,在遠東有所收縮。只注意著他們集中在南方的主要權益。而華北和東北,將成為日本攫取的目標。

袁世凱已經開始飲鴆止渴了。

雨辰甚至有些惡意的在想,你既然敢賣國,就別怪我用這個事情做文章!他已經通過多種渠道在搜集這方面的情報。現在就到了最後的關頭了。在這個隱秘的戰線上,除了白斯文,還有太多的人在為江北軍工作。這個時候,雨辰可以收買拉攏的人實在太多太多。

光復以來,最大的民氣開發就是讓中國人都認識到了自己也是一個近代的民族國家。民族意識空前高漲。袁世凱還不明白這點,他總以為這些可以靠強力壓制下去。人民還是和滿情專制時代一樣,是愚從的對象。而雨辰卻知道,現在的時代已經變了。這就是一堆乾柴,而他就等待點燃徹底埋葬北洋的烈火。

也許還有戰爭發生,也許還要經歷許多波折,但是他相信這一次,自己絕對是會成功的。而且也必須成功,所有的事情逼近到了如此的地步,已經是再無退路。

雨辰對白斯文的命令是斬釘截鐵,而白斯文也並未在面上顯露難色。在北京這個地方,聽到風聲謠傳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而拿到正式的密約文本,卻難如登天。他也知道雨辰肯定是不止他這一路在進行這個事情。但是對於這個責任,他只想好好完成。

白斯文站了起來,大聲的答應:「堅決完成任務!司令您儘管放心!」

鐵獅子衚衕大總統公府里最近的氣氛顯得有些沉默,雖然外面鬧得熱鬧非凡,政治交易做得熱火朝天。但是公府裡面的人們心裏面卻是沉甸甸的。大總統的身子骨是越來越不好了。今天中午招待中山先生和各黨派代表茶話會。當袁世凱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氣色灰敗,被人攙扶著下的馬車,袁世凱現在腿腳都浮腫得厲害,穿大禮服得時候都穿不進靴子,只有穿老布鞋湊數。看著他支撐著會客辦事,北京這些天天氣又變化得厲害,誰都擔心他身子支撐不住。

這時袁世凱就是半靠在自己的床榻上面,有一聲沒一聲的咳嗽著。只有一雙眸子,還是精光閃閃。楊士琦就坐在他的榻側,替他把著脈。袁世凱生病不愛吃藥。朱爾典也給他請了有名的洋大夫,說他的肝已經很不好了。但是他就是不願意開刀治療。偶爾有點中藥,他還能吃下去一點。

楊士琦嘆了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他的中醫也著實是有一手:「大總統,你肝氣鬱結。幾個醫生開的方子我也看了,他們都怕擔責任。開的葯連感冒也治不好。現在科學昌明,還是看西醫比較有效些……你看看段芝泉,從來不看中醫。都是請德國醫生吃德國葯,身子結實得很呢……唉,大總統這些日子還是少操些心吧,有些事情不妨放一下。」

他神色有些為難,最後還是說出口了:「咱們現在政治上面得事情布局得很不壞,完全可以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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