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統之路 第二十章 亂局

陳思坐在一輛大車上面,正在從熱河前往遼寧的路上。一路上走來,田野里滿是罌僳花在風中搖擺的景象。自從民元以來,現任的熱河都統就是那位曾經在唐紹儀內閣擔任過財政總長的熊鳳凰,他辦理大借款始終進度緩慢。被袁世凱一怒之下發配到熱河。財政改由梁燕蓀辦理。他在熱河大開煙禁,種植鴉片。倒也宦囊飽滿。不過這熱河就多了一道滿山萬紫千紅的風景線了。

趕車的漢子看陳思坐在車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笑道:「陳爺,路上倒還順利。這地方土匪多是出名的,但托您的福。竟一切平安!看情形,明天就能到北票,上了火車您准能按時到大連!到時候肅王爺那裡,還請您多多美言幾句。」

陳思聽到他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在那裡拍他的馬屁,不由得輕笑了一聲。他和白斯文在北京參與重組宗社黨,前端日子又到熱河來活動。明裡是說熱河連接滿蒙,需要早做安排。其實都在為安蒙軍服務,主要工作就是聯絡那裡的滿蒙王公,不要響應烏泰的軍隊。

他說得振振有辭的:「咱們喀喇沁王第一次準備在內蒙起兵的時候,烏泰那個雜碎怕咱們東蒙古勢力強了。居然勾結吳俊升的騎兵部隊在砂堡襲擊了咱們和日本聯合運來的武器!死了五十多弟兄,還有十三個日本朋友!(民元六月一日砂堡事件,蒙古喀喇沁王在日本浪人川島浪速和正金銀行十五萬日元的貸款支持下,從關東軍購買了四十七輛馬車的軍械,沿遼河北岸運回蒙古,計畫起兵。吳俊升的騎兵部隊和一部分蒙古騎手配合。在內蒙古砂堡進行了襲擊,粉碎了這所謂第一次滿蒙獨立運動的陰謀)

害得老王爺起兵不成,現在一蹶不振。烏泰那雜種就是俄國人下的狼崽子!我們滿蒙獨立運動不能指望庫倫那幫傢伙,他們要是得了勢,我們就不僅要亡國了,而且還是喪家!滿蒙獨立運動,咱們還是堅決的要和日本朋友合作,自己來搞!」

他在熱河一帶大肆活動,又給各家窘迫的蒙古王公分送錢財。居然以一人之力,說服得整個熱河的蒙古王公們都安穩下來。保護了安蒙軍進軍的東翼。烏泰駐軍車臣汗那麼久,就是想聯絡熱河的諸蒙古王公,壯大自己的勢力。結果白白的耽誤了時間,軍隊也沒什麼增加。只能轉頭向烏蘭察布去騷擾。

陳思正準備也跟著去烏蘭察布盟的時候,沒想到也許是他在熱河的活動實在太賣力了。連關東軍都知道了在滿蒙交界處有這麼一位熱心滿蒙獨立事業,對日本極其有好感而且忠誠的旗人少年英雄。借用在關東州(大連)居住的肅親王善耄的名義,寫信請他到大連一敘。說關於滿蒙現在局勢,特別是對活動在外蒙的民國安蒙軍事宜,將和他商議些事情。

陳思分析了一下當前局勢,烏泰雖然進入烏蘭察布盟活動,但是這個地方比熱河對他的反感還要深。並且綏遠也不比熱河,除了張紹曾的部隊,也有安蒙軍部分部隊留守。加上內蒙古各台吉的土兵配合,自己去那裡活動的意義並不很大。而日本人卻提到了安蒙軍,難道他們又有什麼舉措?而且和肅親王那裡搭上線,對自己未來的活動也非常有好處。於是他就選擇了東去大連,於路已經非止一日了。

長時間的秘密活動當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生涯已經讓陳思深深的厭倦了。他只希望這一切能早些結束,讓他再回到和戰友們一起訓練,戰鬥,行軍的日子裡。沒到這個時候,他都會眼望南方:「師長,你究竟什麼時候動手?」

在北方秘密活動的人可並不止陳思一個人,白斯文這些天里也在北京城裡奔忙。能利用上的關係都利用上了。北京城這些日子又在不斷的過兵,從山東調過來的第二十師快一個旅的部隊,北京城新編的第十師,第一混成旅。總計二萬多人的軍隊在分批向京綏線以西輸送,為了這支部隊的行動。中央政府連湧來支撐城內公務員發餉的崇文門關稅都擠了出來,加上大筆的變賣保大一帶的旗產,籌集到一批現款就打發一批軍隊出發。根據他的情報,已經輸送了四五千人過去。名目就是防止滿蒙異動,鞏固民國邊防。陸軍部部長段祺瑞幾乎整天在部里的公事就是坐催這件事情。

這麼多部隊北上,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難道象是楊度所說的,就是想對安蒙軍不利嗎?但是奔走了這麼些天,往日保密工作做得是到處走風漏氣的北洋軍。這次連北上的部隊也就知道他們的任務是沿著京綏線去填防,其他一概不知。白斯文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再秘密聯繫上了楊度。他對這個人,實在琢磨不透得很,而做情報工作的,最忌諱的就是這些沒有把握的事情。

他坐在後海的一處小茶館裡,在裡間正握著茶碗在那裡沉思。就見茶房老闆掀開帘子進來,低聲道:「白爺,那位先生已經到了。」白斯文哦了一聲,朝他笑道:「請他從後門進來,關防緊一點!」

老闆點頭答應一聲,神氣有些緊張的出去了。過不多時,就見楊度一頭撞了進來,還拿著手巾在擦著臉上的汗:「這天兒真他媽的熱!」他一個湖南人,說起京片子來也微妙微肖。

白斯文一笑:「皙子先生,喝點茶去去心火吧,雨前還是龍井?」楊度笑著坐了下來:「我看白老哥你才要去去心火吧,這麼大熱的天,把我找過來。有什麼麻煩事情了?我可是忙得很哪。」

白斯文斜眼看著他,楊度一身熟羅長衫,光著頭沒戴帽子。坐在那裡當真是氣度倜儻。這些日子楊皙子忙著和共和党進步黨聯絡,布置安排大選的事情。真是好久都沒有聯絡了。對這個湖南才子,現在到底打的什麼主意,白斯文完全的想不明白。

楊度看白斯文正在打量他,揚起了一支手笑道:「你別這樣看我,我知道你這些天在京城裡跟沒頭蒼蠅一樣。連陸老總那邊都不顧忌了……雖然陸老總對你是睜隻眼閉隻眼,你也別太過分不是?底下那些小便衣可不知道上面的心思。想打聽為什麼還調部隊北上不是?擔心你們司令那支寶貝安蒙軍?」

白斯文被楊度說中心事,苦笑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皙子大哥,兄弟的確是為這個事情煩惱。誰知道大總統在打什麼主意?就算不為咱們老闆,安蒙軍也是為國捍衛邊疆的軍隊,要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怕你們大總統不好向天下人交代啊。」

楊度只是微笑著不說話,他和白斯文聯絡也是得到袁世凱認可的。除了要掌握北京這個新宗社黨的動向,也想摸點雨辰那裡的情況。得便在緊要關頭在透露些假情報。但是自己真的要按老袁的算盤行事么?安蒙軍的事情他很清楚,楊士琦和他就這個事情籌划了好多天。應該是要對白斯文絕對保密的。不過他低頭想了想。終於正色看著白斯文。

「白老哥,你說的話很有道理!安蒙軍怎麼樣也是戍衛邊疆的國家健兒。總統身邊有群妄人。認為安蒙軍是雨辰布置在京師肘腋之間的伏兵。現在雨辰在湖北咄咄逼人。北軍上下,都認為要和你們老闆遲早有一決……」

他停了下來,從茶壺裡給自己到了一碗冷茶,低頭喝了起來。白斯文看他故意賣關子。也只好一笑。楊度抬起頭來,笑道:「這大熱天的,還是喝點涼白開舒服啊……剛才我說到哪裡了?……就決定先把安蒙軍解決。這些部隊北上,馬上就要正式發表組建一個西北邊防軍司令部,安蒙軍將改編成為第十八師,如果不服從改編,就地繳械。服從改編,也就等於消化在北洋系統裡面啦……話就這麼多,轉告給你們老闆。最近事情太忙,就不要聯絡我了。大選之後,大家再敘吧!」

他說完就想抬腿走人,白斯文忙叫住了他:「皙子老兄,稍待!」他慢慢從一個小皮包里翻出一張支票,在桌上遞給了楊度,微笑道:「皙子老兄近來辛苦,用度又大。這點小小不成敬意的文儀,還請一定要賞臉收下。不然兄弟就實在沒臉再見你了。」楊度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張光復銀行開出的二萬五千元的支票。他一笑接過:「好,我就擾雨辰的了。告辭!」

臨出門的時候他又回頭笑道:「白老哥,陸老總收了你多少錢的支票?」不等白斯文回答,他已經笑著出門去了。白斯文卻坐在那裡,對楊度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連自己通過雨辰身邊衛隊長馮玉祥的關係和陸建章聯繫上了都能知道。和他見一次面,就覺得自己什麼東西都被他掌握了一樣。

他低頭坐在那裡,腦海里翻騰的全是安蒙軍的事情。就算自己把這個情報傳遞給司令,他人遠在江北。又如何能解救安蒙軍的實力?司令交代了近期他們的工作以接應安蒙軍為主。他們該怎樣完成自己的任務?袁世凱準備強行改編安蒙軍,難道就是於雨辰正式攤牌的先兆嗎?大戰發生,到底是在國會大選之前,還是之後?種種問題紛至沓來,一時理不出頭緒。最後他終於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無論如何,先把這個情報傳遞迴去要緊!

這時的雨辰,才施施然的離開了武漢。在漢口雖然沒有和北軍談出個結果來。但是和英國美國的代表,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溝通。兩個國家都希望在中國保持一種和平的局面,儘快建立起正式的政府出來。他們認為陷入無休止戰亂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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