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統之路 第十五章 重新整合

白斯文靜靜的看著楊度,這個當初在張人駿手下,很是有些市井味道的漢子。現在卻越發的沉靜了。也許是因為他為自己的事業自豪,也許是感覺到自己背負的責任。當初如果認得他的人,恐怕都很難相信,他現在對著地位很高的楊度,也是這麼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

楊度沉默了一會,搖頭道:「白大哥,咱們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我也不過想多認識些朋友,為你在北京的活動,我也替你們行了不少方便,怎麼現在朝我套起消息來了?把我楊皙子當成什麼人了?」

看著楊度在那裡撇請,白斯文哈哈笑了一聲。最後正色道:「皙子兄,您一向是聰明人,還看不出老袁還能支撐幾天?這未來的天下,到底是誰家的?這個時候選對了,未來皙子兄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

楊度真的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白老哥,拉到吧。在我這裡,談交情可以。替雨辰籠絡我就大可以不必了。大總統的事業遠遠沒有到走下坡路的時候,你要再談這些。我可就拍手走人了。」

白斯文沉沉的並不說話,和楊度這種心肝玲瓏剔透的人比起來,他覺得應付得有些吃力。這個時候也只有不說話才是最好的應對。他目光四顧,端起面前的茶,低頭喝了起來。

楊度放下手中的燭火,也坐到了白斯文的身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這個雨辰在北邊秘密工作的代表。雖然活動能力不錯,但是到更高一層次的在各勢力和人物之間的縱橫卑闔,卻還遠遠的不如他的那個司令呢。要籠絡人,難道就是單純的許好處么?

袁世凱在雨辰一步步的行動下,他說心裡話,覺得老袁並不樂觀。並不是因為其他的,僅僅是因為袁世凱老了。而雨辰正銳氣逼人。這民國未來的天下,還真不知道是誰家的呢。這一切,他還要看看再說。等到雨辰真正能整合好南方實力,越過同盟會這個坎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他拍拍白斯文:「白老哥,我也算是南方人呢。雖然長遠時間沒回老家了……南方的朋友,我得照應自然會照應。一些讓我出賣朋友的話,也就不要再說了……聽說大總統旁邊有些小人,似乎要打外蒙那邊你們司令那支孤軍的主意,具體什麼,我也不大清楚。那些都是些好漢子,我也不忍心他們受什麼委屈。你多當點心吧。話就是這麼多,你看看我們是不是弄點東西,好好喝上幾盅?」

當白斯文坐著楊度的馬車從他外宅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夜色深沉了。他將帽子合在頭上。思緒紛繁。

他在北京工作的成績比雨辰最大的期望還要好,但是他心裡明白。要不是雨辰現在越來越顯示出可以爭奪最高權利的勢頭。自己絕對是無法把工作開展得這麼順利的。很多人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有意無意的放過他們或者主動聯絡。就連楊度這個袁世凱的心腹,都對他稱兄道弟。他在馬車上忍不住挑開帘子向南方望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師長(他叫習慣了)才能名正言順的進入這個城市?

在此之前,還是把自己的工作干好吧。安蒙軍,袁世凱會怎麼動他們的手腳?

汽笛聲嘹亮的響徹了九江的碼頭上面。現在江北軍的穿著白色軍服的人在九江碼頭是最受百姓歡迎的一群人。聽著汽笛聲響,一些孩子們歡叫著湧向碼頭,因為那些穿著白色軍服的年輕軍人,會給他們包著油紙的江北軍專用的小餅乾。可比家裡的紅糖甜多了,還脆脆的呢!不少歲數大一些的孩子都心事重重的,就等著江北軍招兵的時候,虛報個歲數。穿不上海軍神氣的白色軍服,也要混個黃呢子的陸軍吧!

但是當這些孩子涌到碼頭的時候,卻被藍色布軍裝的贛軍衛隊沉著臉擋在外面了。碼頭上人山人海,不過全是一些穿著長衫,帶著衛兵隨從的大人物。他們都在翹首等待著什麼。

舞鶴號是雨辰專用的軍艦,大江南北,沒有人是不知道的。當掛著他上將旗的,漆得雪白的舞鶴靠近碼頭的時候,碼頭等候的人群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兩艘楚字型大小炮艦拱衛著這艘軍艦,慢慢的靠了上來。

在碼頭迎接他的有江西參議會的全體議員們,贛軍留守高級將領。各團體各商會的代表。學校代表不一而足。雨辰自發出魚電後,就宣布要親自前往湖北調處軍事,而江西這個新落入他掌中的省份,就是他前往湖北路途中的第一站。

副官處長陶定難先走下了跳板,接著就看見了雨辰的身影。大多數的人對他是聞名久矣,但是看到真人還是第一次。就看見一個英氣勃勃的青年軍官,穿著黃色的軍服,武裝帶整齊,馬靴錚亮。臉上全是和氣的笑容,招著手就走下了跳板。

碼頭上的歡呼聲更加的巨大了,鎂光燈不斷的閃爍著。雨辰在這個劇烈動蕩的年月里,幾乎就成了時代變化的象徵。他年輕,他不貪財,也沒有什麼花邊新聞,民族意識強烈。在江北的統治下,正在開始建設,而且政簡刑輕,百姓幾乎都被他免除了稅收。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支親自帶出來的,幾乎也全部由青年軍官組成,敢於和最強大的英國對峙,也能毅然北上,在冰天雪地里去收復外蒙的軍隊,這一切,讓他在大江南北的人們心目中,由光復英雄漸漸變成了全國性的偶像。

雨辰很明白自己苦心經營出來的形象,當他走下跳板,人群正要迎上來的時候。他又凜然立正,向大家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並保持了很長時間。

鎂光燈閃爍得更加的瘋狂了。

在上海靜安路的一處小小的花園別墅里,孫中山正躺在搖椅上。一份報紙攤在他的腿上,人卻閉著眼睛。似乎在這午後的陽光里正在小睡的樣子。外面紛紛擾擾,他這裡卻安靜祥和。

小花園的鐵門輕輕一響,幾個人談笑著走了進來。一下把中山先生驚醒。他坐了起來,眨了眨眼睛,霍的站了起來,歡然道:「黑島兄!」

進來的人有宋教仁,還有才從天津趕回來,卻仍然風度翩翩,點塵不染的同盟會第一佳公子汪精衛,還有一個五短身材,穿著和服的,唇上一點仁丹鬍子漆黑如墨的日本人。聽到中山先生招呼他。他也笑著迎了上去:「孫君,那日京都一別,我還有南山君一直惦記著和你再痛醉一場,沒想到在上海又見面了。南山君本來說在北京等你,卻遲遲不見你北上,他有事走不開,我就和精衛小友一起到上海來就你的教了。」

這個日本人,一口漢話也是流利無比。他叫做黑島一夫,是日本的華族。也是興亞理事會的高級成員。和中山先生結識很早,一年倒有半年的時間在中國活動。

孫中山笑著讓他們坐下,他的隨員自然送上來了茶點。幾個人圍著一個小茶几。神態都輕鬆得很。才一入座,孫中山就搖頭道:「實在慚愧哪!我答應了慰亭到北京和他會面,本現在應該都在那裡了。但是鄂贛事件一起,挑頭的就是李協和,我這怎麼好意思再上京去?就連克強這些日子都不見人,聽說前兩天去香港了。我們這些人,對局勢的影響力可是越來越小啦。」

他雖然這麼說,可臉上還是笑吟吟的。宋教仁和汪精衛對望一眼,都有不以為然的意思。宋教仁先沉吟著道:「先生,這次協和兄和克強先生說要入鄂查辦,結果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同盟會這個名義,對底下人約束力實在是很小了。而且那些革命時期的組織,對現在這個局勢,也不很合適了。我覺得,國民黨的組建工作,還是要抓緊啊。眼見大選就在眼前了,先生還是應該去下北京,為未來的大選做些準備,和袁慰亭交流一下,國家大事現在還是要看您兩位的。」

孫中山還是笑著不說話。汪精衛卻是負著使命來的。他抹了一下頭髮,笑道:「中山先生,現在已經中央政府確立了。我們同盟會的一些舊同志現在卻成了新軍閥。李協和眼見著是和江北雨辰坐到一條板凳上面了,連克強先生都跟著鬧了一場沒趣。為國家計,為民族計。我們現在還是要和袁總統精誠合作,對這些地方實力派好好整頓一下。袁總統非常盼望先生首途北上,現在國事這麼難辦。他很希望借重先生的力量……袁總統說了,對咱們國民黨在北方的一切活動全部照應,將來希望先生主政,他主軍。好好的把國家建設起來。」

兩個人看來都是來勸孫中山繼續北上的。孫中山看了在那裡微笑的黑島一夫,問道:「黑島君,看來你這兩位小友都是勸我北上的呢,你怎麼看?現在局勢這麼紛繁複雜,我是準備專心的實業救國了,在聯絡僑資,建設鐵路上面還有些心得。你是研究亞洲局勢的大行家,有什麼意見嗎?」

其實孫中山能不知道嗎,既然三人同來,意思肯定就是一樣的了。他現在退居上海,也有些細看濤生雲滅的意思。

袁世凱從他手中接過大總統之後,中山先生是一直堅持要有個對他制衡的力量的。南京留守府的設立就是為了整合在南方的同盟會勢力。結果還是因為經濟原因和黃克強個人容易放棄的權位的習慣而黯然結束。

當袁世凱邀請他們北上的時候,孫和黃都考慮到。現在這個局面,同盟會想以實力來制約袁已經很不容易了——雨辰畢竟和同盟會還保持著距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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