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統之路 第七章 鄂贛戰爭

「李烈鈞還是準備動手了?」袁世凱低聲問了一句身邊的人。大家都默默點頭。雖然屋子裡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表情。

袁世凱把眼光轉向了陳宦,他微笑道:「大總統放心,咱們第2師,第3師,第8師主力組成的京漢線第一軍,已經在整裝待命,一聲令下,就馬上能夠南下湖北。」

還沒等袁世凱看他,總統府秘書長兼交通部次長梁燕蓀就笑道:「大總統,經費也已經籌措好啦。這些日子交通部的收入哪裡要咱們都攥在手裡,我在部里差點就被人撕了。二百三十萬元的經費,算是給大總統您保留下來啦。」

大家聽到二百三十萬這個數字,都沒有說話。梁燕蓀在羅掘俱窮的時候搞到這筆錢也實在不容易了。但是一個三師編成的軍。發發欠餉,再發點開發費。北洋軍打起仗來那出名高的特別費,眷屬的安家費。這樣算下來,支持一軍兩月的戰鬥行動也只是勉勉強強。南下湖北再進江西,能不能支撐到最後也是難說。

不過只要部隊行動得快,基本上也問題不大。有錢總比沒錢好。大家想到這裡忍不住都要有些感激雨辰了,要不是他把外蒙的作戰行動包攬了下來,這筆錢填那裡的窟窿還遠遠不夠呢。

袁世凱嗯了一聲,朝梁燕蓀笑笑表示嘉許。他站了起來,稍微有一個踉蹌。大家都發覺到,袁世凱比起自己退居彰德的時候,是老得多啦。雖然眸子還是精光閃爍,但是人的衰頹老相,已經是再也掩飾不住。

想起袁家幾代都活不過六十歲的傳聞,大家都不由得心裡在想,要是這個統合住北洋這麼大局面的強人不在了話,北洋該是個什麼局面?南方雨辰崛起的樣子是越來越明顯,未來這個中國,到底是誰家的天下?

這些念頭都是在這些北洋高官的心中一閃而過,都趕緊收斂了心神,集中精神看著袁世凱在室內走來走去。

他突然嘆了一口氣:「我是老啦,維持國家這麼一個局面當真是不容易……內憂外患就沒有停過。大家都是北洋出身的,要多替咱們這個家當想想……南邊兒現在孫黃二人好容易安撫了下來,馬上眼看著就要到北京了。咱們在南方的軍事行動,必須快打快得手。不然又有說話的人……局面不安靖,什麼整理措施都無從著手。

同盟會最上面的一些人物好容易被請了下來,但是他們現在底下的這些實力派又紛紛跳出來……這國家的事情當真難辦得很哪。」

他走到陳宦身邊,陳宦馬上起立對視著袁世凱。袁世凱拍拍他的肩膀:「二庵,這次芝泉和華甫都要在北京和津浦路坐鎮。這次就偏勞你辛苦一下啦。你就是我的代表,有哪些兔崽子不聽你招呼,你替我狠狠的揍……這次事情辦了。等大選完畢,我是堅決不當這個大總統啦。好好回河南老家將養些日子,這麼大個家,實在難當啊!」

雖然陳宦已經內定為第一軍軍長好些日子了,但是聽袁世凱這麼親口一發表。各種各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有羨慕的,有妒忌的,總之是沒有什麼樂見其成的。北洋大將,分到地盤的沒有幾個。就算第一軍只打下湖北,那個湖北都督還不八成是他的囊中之物?轉眼就從參謀本部的冷衙門變成封疆大吏了。袁世凱看來是真的想提拔這個北洋軍的秀才呢。

滿座的人都心思複雜,對袁世凱要告老的話誰也沒有放在心上。這個老頭子,這些話哪天不說個兩三次。大家也都習慣了。

只有陳宦雖然儘力讓自己顯得平淡一些,但是微微漲紅的臉色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他啪的一聲,站得筆直的朝袁世凱點了點頭:「總統,您儘管放心。職此次南下,絕對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等到自己這些幕僚手下們告辭離開他的府邸。袁世凱才真正疲憊的嘆了口氣,自然有下人來幫他捶背捏腳。他的兩個朝鮮姨太太也端了參茶過來,他呷了一口。疲倦的吩咐道:「準備車馬,我還要去拜訪朱爾典公使。」

他的疲倦思退並不完全是假的,民國肇造以來。幾乎是事事都不順利。對付同盟會首腦那些沒有政治經驗的人物他還倒是得心應手。但是一個太后之死,一個雨辰崛起,讓他覺得真的是疲憊不堪。

太后死於那晚,使得他只能依靠自己北洋的勢力了。本來他以前清重臣的身份,清朝遺留下來的資源和人脈可以廣泛應用的。

但是太后據說一死於他的槍下,關中以西的地方,那些前清官僚留用最多的省份,他竟然就是號令不行。張勳原來跟他的老人,本來在徐淮之間還有點號召力。現在也躲在了天津租界,幾次請他出來繼續效命,他都冷眼不理。前清王公轉移一空,北京市面少了這些大戶支撐,銀根奇緊。籌款極難,北京的銀行錢莊都倒了好些家。馮國璋是自己的愛將,受恩深重的人物,因為太后之死和解散禁衛軍兩件事情,被人罵得頗有些心灰意冷。現在雖然還勉強坐鎮著津浦路,但是心思更多的放在了他的生意上。

更不用說王士珍了,太后一死,他就撂了挑子。根本連面也不照。說他在前清受恩很重,現在再出山幫袁世凱的忙的話,就是對不起良心。要不然按照袁世凱不喜歡使用參謀軍官的性子,他能讓陳宦帶兵去京漢線?

當年北洋三傑,現在除了一個還在陸軍部苦撐的老段,已經是風零雲散啦。

而雨辰的崛起,更是在袁世凱心頭插上了一根刺。這根刺還越來越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從同盟會的第一戰將很快就搖身變成了最大的地方實力派。現在橫兵長江下游,因為組織安蒙軍北上現在名聲又達到了一個高點。

手中兵錢足備,又組織了聯邦黨在未來的國會大選中爭奪席位。他毫不懷疑,以雨辰的手段,江蘇40席,安徽29席的國會代表他能全部掌握在手中。還不知道他能拉攏多少!到時候在地方握有重兵,在中央又有代言人。自己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對付他?

殫精竭慮的在湖北製造出這麼個局面來,也是從側面想削弱雨辰在南方半獨立的基礎。再想辦法慢慢對付他。可是雨辰才二十四歲,自己卻已經垂垂老矣,自己又能和他周旋幾年?

袁世凱在車上有些半夢半醒的樣子,自己長上幾輩沒有一個活過六十歲的念頭就象夢魘一樣壓著他。而他自己現在,也已經五十七八歲的年紀啦。他突然振作起精神來,在黑暗中咬牙笑道:「想要我老頭子認輸?沒那麼容易!上次在津浦路沒打得痛快。這次在湖北,就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吧!」

車子微微一震,已經在東郊民巷的英國使館門口停了下來。

長江的武昌段現在已經是籠罩在一片細雨當中。這是暴雨才轉小下來,剛才一陣狂風驟雨,幾乎就伴隨著這支江西開來的船隊航程的始終。有些船隻已經脫離了隊伍,現在也慢慢的趕了上來。

歐陽武和馮玉祥站在最前面的船頭上,看著航標燈在視線中慢慢變得明顯起來。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歐陽武擦擦臉上的雨水,朝馮玉祥笑道:「武昌在望,路上咱們怎麼這麼倒霉。一直都是大雨?還好現在都跟了上來。馮隊長,待會就看咱們兄弟的表現啦。」

馮玉祥在心裡算著時間,喃喃道:「咱們已經遲了三個小時啦!不知道接應的人還是不是在?軍事作戰,差五分鐘就能決定戰鬥的成敗啊……」

其實歐陽武也是擔心這個問題,但這時哪裡還有回頭的可能。江西的其他陸軍,這時恐怕都越境了吧。

他強笑著對馮玉祥道:「煥章兄,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我們有二千人,黎元洪在武昌兵不多。就算強打,咱們也能把武昌鬧個天翻地覆!更別說這場大雨,誰想得到咱們也趕來了?李都督這次的計畫很高明,我有十二成的信心……這次煥章兄的功勞也不小!雨巡閱使那裡,我們都督會好好替你吹噓的。」

馮玉祥冷冷道:「我率船隊到這裡,只要沒回去,都不是雨巡閱使的隊伍了。現在我也是贛軍,前程就著落在歐陽師長您的手上。還請多多關照。」

歐陽武一笑,渾沒把他這話當一回事情。只是專心的看著船慢慢的駛進碼頭的航道,幾條遠遠伸出來的棧橋,已經是在視野當中了。

碼頭上過夜的船隻並沒有多少,只有一些大木船因為避風在這裡停靠。大風雨中,很多船隻都停航了,所以在武昌這麼一個大碼頭上。在這個深夜裡竟顯得有些冷清。

歐陽武沉著臉,朝身邊的人命令道:「發信號!」

一個小軍官舉起了一個馬燈,在空中畫了三個圓圈。

對面卻絲毫動靜都沒有。

歐陽武和馮玉祥對望一眼,臉上流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又等了一下,歐陽武壓低了聲音,但是那焦躁急切的語氣卻怎麼也掩飾不住:「再發一次信號!」

就在這時,對面棧橋上終於亮起了一盞馬燈在雨夜中有些蒼白的燈光。在空中夜畫了三個圓圈。帶動了雨霧,遠遠看上去就象一團光暈一樣。

歐陽武噓了一口氣:「這些湖北將校團的人,在武昌的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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