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洋變化 第一〇八三章 海市蜃樓?

四面八方都有敵人逼近,白霜華美麗的眸子里寒冰與烈火交織,罩著寒霜的面龐卻不動聲色:「阿沙,你先走,我斷後。」

「師傅你……」白靈沙有些拿不準。

「唯死而已。」白霜華生死關頭,依然冷麵冷心,語聲波瀾不起,渾然將生死看得極淡,更不會誆騙阿沙說自己能逃出生天。

白靈沙毫不猶豫地和師傅背靠背站著:「要死一起死!」

白霜華稍作遲疑,便點了點頭:「也好。」

冰與火交織的眸子里,多了一絲柔情,寒霜般的面容也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京郊平原被積雪覆蓋,方圓百里白茫茫一片無處藏身,就算白霜華以性命掩護阿沙衝殺突圍,阿沙的輕功短時間內或可勝過快馬,十餘里後人力怎及馬力?必被緹騎追及,到時候體力不支,反被敵人輕易所趁。

不如在此死拼,師徒同心其利斷金,拼將一死而已,總要多殺幾個朝廷鷹犬!

正前方緹騎挾強弓、持利刃如牆而進,紛紛張弓搭箭瞄準白霜華、白靈沙,張鯨、劉守有交代下來務必生擒活捉,卻也沒有誰會認為一輪攢射便能要了魔教教主的性命。

大內高手和錦衣官校們呼呼喝喝:「抓活的!」

「勿要走了魔教教主!」

「拿得魔教教主,賞銀萬兩官升三級!」

「鷹犬受死!」白霜華銀牙一咬,將白蓮朝日神功提到十二層功力,整個人便如一柄出鞘的倚天寶劍,鋒利無匹。

可惜,剛極易折,也許今天將是當世第一高手的最後一戰……

忽然白靈沙驚喜交集地叫道:「師傅且慢,你看那邊!」

白霜華順著阿沙指的方向看去,西邊空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風箏,北風吹著直上青雲,形狀是京師這邊的燕子風箏,那燕子腳下卻抓著兩朵白蓮花。

大冬天有人放風箏是一奇,風箏上帶著白蓮教的標誌又是一奇!

「難道艾大叔他們在那邊?」阿沙大喜,卻又有些拿不準,她是偷偷溜出來的,艾苦禪等人並不知道她到了花虎溝。

更何況如果是艾苦禪、紫寒煙等輩,早就應該過來救援他們的聖教主,何必在遠處放什麼風箏?

白霜華英挺的劍眉微微一皺,當機立斷:「朝西突圍!」

至少那個方向,還有一線生機!

師徒倆早有默契,左右分開同時往東面急沖,東面緹騎急忙放箭,同時勒馬放慢速度保持距離,避免被魔教教主沖近。

眾位大內高手則發一聲喊,揮動各色奇門兵刃衝殺上去。

一輪箭雨攢射還傷不到白蓮教主,白霜華雙手揮舞如千手觀音,將射來的羽箭盡數接住反擲回去,迎面衝來的幾名大內高手或者肩頭或者胸腹被羽箭射中。

白靈沙功力不及,無法接箭反擲,但也不乏應付之法,只見她身形如同游魚,在箭雨中輕盈的閃轉騰挪,羽箭帶著破空聲從身邊掠過,最近的只有毫釐之差,卻未曾傷到分毫。

錦衣官校們本來也沒指望一輪箭雨既能放翻魔教教主,不慌不忙地兜轉馬匹,準備張弓搭箭,等大內高手們纏住她們,再放箭騷擾,這麼多人磨也磨死了她們!

或者等魔教教主功力消耗到油盡燈枯,再以緹騎列隊衝鋒,還怕不能一舉奏功?

就是遠處的劉守有、駱思恭等統領也都笑了,茫茫原野一片白,簡直是天生的死地絕地!

「魔教教主到此間,真是龍困淺水、虎落平陽啊,哈哈哈哈!」張尊堯哈哈大笑,摸著掌心被秦林一槍打出來的傷疤,想到能將他的女人擒下,就不無快意。

劉守有名臣世家子,駱思恭也是世代錦衣衛,聽著張尊堯這話卻不敢恭維了,龍困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你說魔教教主是困龍是病虎沒啥,可咱們成什麼啦?

正在此時,局面忽變,白霜華、白靈沙並沒有衝上去和東邊迎來的大內高手戰在一處,反倒是白霜華猛地向前踩踏地面,踢起一大蓬積雪,紛紛揚揚朝敵人直蓋過去,東邊當面之敵視野頓時一花。

趁此時機,白霜華身形急轉,朝著西邊倒飛而起,在空中急翻大轉身,矯矯如龍、飄飄若仙,雙掌交錯往西面錦衣官校頭頂蓋落!

白靈沙也柳腰輕折,少女柔軟的身體貼著積雪地面往後疾滑,向著大內高手群中撞去。

本來兩女殺向東面,西邊包抄之敵心頭有所鬆懈,正準備好整以暇地從背後招呼她們倆,沒想到突然折返沖自己來了,頓時心神巨震。

放箭,放箭!褚泰來正好在西邊這群大內高手裡面,連聲催促錦衣官校放箭。

哪裡射得中?倉促間沒有瞄準,白霜華凌空飛撲勢如神兵天將,白靈沙貼地滑來宛如海底游魚,兩女正好一上一下,錦衣官校們不知道該朝上射還是朝下射,一蓬羽箭亂紛紛地射出去,勁道準頭還不如剛才東邊同僚那輪攢射呢。

白霜華輕鬆撥落亂箭,已撲至騎馬的錦衣官校頭頂,當面一名官校趁她在空中轉折不便,雪亮的綉春刀從左到右斜劈,弧形的倒光如一抹閃電。

哪知白霜華並不躲閃,刀光堪堪將切入她右肩時忽然凝住,原來已被她右手食中二指輕輕夾住。

去吧!白霜華一聲低呼,左掌在錦衣官校頭頂輕輕抹過,雙足點了點馬背,再次飛身躍起,片刻不曾停留。

但見那錦衣官校木木發獃,頃刻間七竅流血,再也坐不住鞍橋,一頭倒撞下馬,無翅烏紗骨碌碌滾開,被白霜華拍過的頭頂,已碎得好似爛西瓜。

白靈沙撞入大內高手群中,並不與他們糾纏,趁著這群高手猝不及防,順手殺了兩個,腳下則片刻也不停留,從剛剛倒撞下馬的錦衣官校身邊一掠而過。

西邊這群敵人本意是要抄魔教教主的後路,冷不防成了正面突破的對象,一時反應不及,竟被她們倆順利突圍!而馬匹兀自朝前急沖,急切間要掉頭追擊又談何容易?

而東邊的緹騎剛才以為是魔教教主的主攻方向,為了拉開距離都勒住了馬,再要提速卻也不易。

白霜華聲東擊西之計一舉奏功,師徒倆展開踏雪無痕的輕功奧訣,幾個呼吸便竄出去十數丈遠,將敵人勉強射出的新一輪箭雨拋在了身後。

難道就此潰圍而出?

那忒也小看錦衣劉都督了!

「走得好,走得好!」遠處坐鎮指揮的劉守有,看到這一幕不怒反笑,揚鞭遙指兩女背影:「正要你走。漫漫雪原,鷹飛九霄逐狐兔!」

張昭、龐清、馮昕早有準備,各領一隊精銳錦衣校尉急追而去,竟是一人三馬的配置,一匹坐騎兩匹跟馬,長途追襲換馬不換人。

官校們把鞭子甩成了花兒,催得胯下戰馬發力疾奔。

兩女拚死抵抗,帶來的傷亡還要大些,如今她們突圍而走,正中劉守有的下懷,莫說她們沒有馬匹,就算奪了緹騎的馬匹,這漫漫雪原又能跑到哪裡去?追上幾十里,等她們人困馬乏,正好手到擒來!

劉守有志得意滿之際,拍拍身邊駱思恭的肩膀,話裡帶著三分親熱勁兒:「駱都督這次誑得兩代魔教教主入彀,克敵建功,居功至偉,令本督大有長江後浪推前浪之感慨!」

張尊堯聽著大為不樂,卻也不便說什麼,陰陽怪氣地道:「駱都督公忠體國,還有什麼好說的?連魔教教主身邊都布設了內應,這份本領咱們可學不來。」

駱思恭陪著笑了笑,又把眉頭一皺:「劉都督、張都督,那邊是什麼玩意兒?」

原來他也看見了那隻風箏,正好和兩女逃走的方向一致,不由得不起疑心。

「卻來古怪,大冬天放什麼風箏!」劉守有莫名其妙,又問身邊親信:「那邊有什麼古怪?」

親信想了想,說不久前成國公朱應楨出城後是朝那個方向走的,也許是他好玩放的風箏。

劉守有還沒反應過來,駱思恭已恍然大悟,韁繩一抖連人帶馬竄了出去:「不好,這是金蟬脫殼計!」

白霜華和白靈沙施展輕功疾奔,到五里外阿沙內功便漸漸不濟,白霜華握著她手將內力渡過去,師徒倆速度提到最高,將敵人遠遠甩在身後。

可白茫茫一片的雪原,沒有任何遮攔,就算有幾座村社房屋,躲進去也是自尋死路,怎麼脫身呢?

畢竟人力有時而窮,雖然現在把敵人甩開一段距離,但白霜華自己清楚,內力已催運至極點,下一個五里和敵人的距離會漸漸縮短,最多再有十里便會被追上。

咦?轉過一處稍低的窪地,兩女同時吃了一驚。

只見前面白雪覆蓋的大地上,停著許多裝飾華麗的馬車,三三兩兩地散布著人,有男有女,各自悠閑自在,有的擁貂裘設帷帳,有的捏著酒杯喝酒,還有人閑庭信步,悠然自得地欣賞雪景。

剛剛從生死關頭過來,還沒有脫離險境的白霜華和白靈沙,見了這一幕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懷疑自己看到了海市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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