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山再起 第一〇六八章 金蟬脫殼

劫持永寧的疙瘩臉首領,騎著馬朝北面疾行了好幾里路,此時天色昏暗,漫天雪花飄飄,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馬蹄印跡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花遮蓋。

走到這裡,早已看不見那處樺樹林,他突然奸笑一聲:「天助我也!」

今年入冬的第一場雪來得這麼早,來得這麼大,正好方便行事,豈不是老天爺相助么?

疙瘩臉轉而打馬折返東南,馬兒將落雪踏得如瓊漿碎玉般四散紛飛,不多時就來到了樺樹林東南邊兩三里外一座小土崗。

這裡向陽的南坡草叢茂盛,雖已枯黃,草叢尚有齊腰深,疙瘩臉縱馬走近,那草叢裡就有人站起來招呼:「褚指揮,標下們在這裡。」

那褚指揮名叫褚泰來,乃是勇士營的一員坐營官,在騰驤四衛掛了正三品指揮使銜。

騰驤四衛直屬御馬監,是內廷宦官掌握的一支精銳,又優中選優,遴選出四衛營和勇士營,號為「選鋒」,以備隨駕宿衛扈從、防奸禦侮。其中勇士營的地位又高於四衛營,傳說中那些替權閹效犬馬之勞、助紂為虐的大內高手,便盡在勇士營中。

褚泰來身為坐營官,便是大內高手的首領,也是內廷頭號權閹、司禮監掌印太監張鯨在勇士營和騰驤四衛的親信!

他笑著跳下馬,用馬鞭指著幾名手下:「猴崽子們,倒會藏得很,連褚爺我都看走了眼。」

幾名手下頭頂和肩膀都是積了一層雪,聞言訕笑道:「張司禮交待下來的事情,弟兄們總要小心幾分,褚大哥,點子進套了么?」

身為宿衛扈從、防奸禦侮的大內高手,竟在司禮監掌印太監指使下劫持了長公主,實在駭人聽聞,也難怪這幾人心頭惴惴,不得不格外小心謹慎。

褚泰來呵呵大笑:「猴崽子們,怕個什麼來?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點子還帶著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這才叫做插翅難逃呢!」

幾名手下頓時諛詞如潮:「張司禮運籌帷幄,褚大哥神勇無敵,自然手到擒來!」

褚泰來神色傲然,此次張鯨張司禮出手,自然不同凡響,怎麼可能只有草叢中埋伏的小貓小狗三兩隻?除了跟他一起引走秦林,並從岔路走掉,將陸遠志等親衛引入歧途的那些人之外,像這處草叢中的布置,遠近足有二十三處,方圓幾十里內,已是天羅地網!

想那秦林,多半已經在土屋內和永寧公主寬衣解帶了吧,哼哼,且叫他落得快活一場,待會兒好乖乖入彀,看他將來還不死心塌地聽命於張司禮?淫辱長公主的罪名,那可是多少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褚泰來朝土屋的方向看了看,漫天大雪紛飛遮住了視線,什麼也看不見,但想想方圓數十里四面八方都伏設暗哨,秦林又帶著個嬌滴滴的永寧公主,兩人還中了玉女縱情丹和烈陽和合散,難道此刻還能飛到天上去?

等他們生米煮成熟飯吧,且叫那秦伯爺落得一場快活!

褚泰來陰笑兩聲,臉色又轉冷下來:「今天的事情,各位都曉得其中厲害,但凡走漏半個字出去,張司禮是何等手段也不消本官再說!」

眾勇士營高手唯唯連聲,他們都是張鯨的心腹,替他幹了不少不可告人的勾當,但聽褚泰來如此鄭重其事,便都心中一凜。

劫持公主,陷害秦林,成事固然是大功一件,張司禮重重有賞,但要是出了問題,可不只人頭不保呢!

幾人額角微微見汗,重新貓腰蹲在了草叢中,如此大雪天也不敢點火取暖,饒是武功不俗,也個個凍得夠嗆,心頭不禁埋怨:說是栽贓陷害秦督主,可他在土屋裡和嬌滴滴的公主顛鸞倒鳳,咱們卻在雪地里喝風,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如此羨慕嫉妒恨,搞得自己空虛寂寞冷,因為秦林並沒有禽獸,而是禽獸不如了。

永寧媚眼如絲,嬌軀漸漸變得火熱,看著暗戀情郎的眼神越來越熾烈之時,秦林突然伸手從窗外撈了一把雪,塞進了這位長公主的領口!

火熱的嬌軀被冰冷的雪球這麼一激,頓時永寧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迷春藥點燃的熱力消散若干,猝不及防的驚嚇,更讓她清醒大半。

接著就是羞慚無地,她根本不知道剛才是中了春藥,只知道頭一次向暗戀的秦姐夫敞開心扉,甚至投懷送抱,卻遭到了這樣不加掩飾的拒絕和羞辱,真比殺了她還要難受百倍。

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精緻的臉龐滑落,永寧瓜子臉發白,雙眸不敢看秦林,簡直羞憤欲死。

情況緊急,秦林也沒得別的法子,也不知道敵人潛伏的距離遠近,是不是就在左近監視,只得一把將永寧攬入懷中。

難道……永寧的芳心又開始撲通亂跳,伏在秦林寬闊的胸前,腦中一片混沌。

「笨蛋,姐夫不是不喜歡你,剛才這是敵人使的奸計,咱們不能上當!」秦林附在永寧耳邊,低聲給她解釋。

秦林雖然修鍊周易參同契,容易引動慾念,可也不至於在剛剛那種情況下,永寧的情況就更可疑了,這位公主深閨幼稚,臉皮又嫩又薄,怎麼可能主動向秦林投懷送抱?各種表現,明明是中了春藥!

鄭楨將永寧送來並不稀奇,不過想想那伙騎士故意把他引得落單,又使出這等手段,結論已經呼之欲出:他們設了個美人局,等秦林自己跳進去。

試想淫辱長公主是何等重罪,如果秦林在這裡和永寧有了一夜之歡,便被對方抓住把柄,今後就只能俯首帖耳就其範圍!

這件事鄭楨是知情者,但應該不是主謀,真正的幕後主使多半是張鯨!

方才想明白這一點,秦林剎那間遍體冷汗浸出,如火如沸的慾念消散無蹤,當機立斷朝永寧領口塞進去一隻雪球,使兩人都清醒過來。

永寧被心上人擁在懷中,聽說自己竟然成了誘秦林入彀的香餌,頓時小臉兒通紅,羞得趴在秦林肩頭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咱們走,不能留在這裡了!」秦林下定決心,在永寧耳邊低聲道:「牽著我的手。」

永寧迷迷糊糊地伸出手,被秦林一把握在掌心,頓覺她的手心有些冰涼。

仔細觀察,發現至少附近並沒有敵人監視——大概是怕被秦林發現吧,暗哨都離得比較遠。

秦林牽著永寧的小手,貓著腰跨出房門,正好看見踏雪烏騅還在房側,頓時大喜。

剛才扶永寧過來,這匹聰明的馬兒也跟來了。

秦林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片刻之後,雪中傳來踏踏的馬蹄聲,但見天地間如幕布飄飛的大雪之中,神駒躍然而出,朦朦朧朧可見馬背上伏著兩道身影。

「不好,點子逃了!」

離土屋子最近的暗哨,最先發現了異狀,他們一邊用呼哨向同伴們傳訊告警,一邊施展輕功朝著秦林逃走的方向急追下去。踏雪烏騅是千里駒,奔行飛快,眾人被大雪遮住視線,只能順著馬蹄聲追,卻看不到馬兒在哪裡了。

很快小土崗子上的褚泰來等人接到了消息,全都叫一聲苦:秦督主啊秦督主,您不在房裡和永寧公主春宵一刻,卻到處亂跑個什麼?害咱們陪你喝風!這大雪天的,帶個嬌滴滴、風都能吹倒的公主,還怕你能跑到天上去?

褚泰來立刻翻身上馬,朝呼哨聲傳來的方向急追,眾高手紛紛牽出藏在土崗後面的馬匹,緊緊跟在他後面。

「跟上去,秦林馬馱著兩個人,跑不快!」褚泰來很有把握地給手下鼓氣。

就算秦林騎的踏雪烏騅是千里駒,從西山跑到這裡體力也消耗不少了,又是兩人共乘,無論如何也跑不過這邊的生力軍吧。

「我的娘哎,褚指揮你說得輕巧拿根燈草!」追在最前面的幾個大內高手暗暗叫苦,因為前面那踏雪烏騅快得像飛,看不見它的身影,但能聽到鼓點般的馬蹄聲又急又密!

褚泰來大聲下令:「包抄,讓前面的包抄過來!」

方圓幾十裡布設了許多暗哨,互相呼哨傳訊,前面就有兩撥人聞聲而動,迅速朝著這邊圍攏。

哪曉得那踏雪烏騅極為靈性,竟從兩撥人之間插了過去,兩邊的大內高手都只能看到風雪中一騎閃過,蹄聲漸行漸遠。

這麼快!褚泰來快要聽不到馬蹄聲了,沒想到這馬跑得如許快,急得他心焦冒火:「前面的弟兄仔細了,放走一人,滿門抄斬!」

又有兩道暗哨包抄過來,這次他們小心翼翼地朝著馬蹄聲的方向前進,並且相互間只拉開幾個馬身的距離。

幾番圍追堵截,即使以踏雪烏騅之神駿,也漸漸落了下風,被眾高手從四面八方圍攏,已能較為清晰地看見它的身影了。

突然褚泰來神色大變:「糟糕,上當了!」

馬背上哪裡有人?只是用乾草紮成人形,外面罩著秦林那件大氅,風雪中看不分明,就像兩個人騎在馬背上。

怪不得它跑這麼快,原來一個人都沒有馱!

褚泰來一干人立刻丟下馬兒不管,打馬返身,那踏雪烏騅在他們身後咴兒咴兒地叫,咧開馬嘴露出兩排牙齒,像極了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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