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東山再起 第九五一章 改頭換面

暖風襲來,春日融融,坐落於草帽衚衕的秦林宅邸位置正是鬧中取靜,和西長安街一步之遙,距離棋盤街也很近,粉牆青瓦之內卻有和喧嘩鬧市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池塘邊的垂柳隨風擺動,花壇中萬紫千紅,粉彩蝴蝶雙雙飛。

女兵甲乙丙丁毫無疑問是這幅春日風光圖中的一抹亮色,四位青春靚麗的姑娘有的撲蝴蝶,有的盪鞦韆,看似悠閑的賞玩春光,卻全副戎裝摜帶,腰間右邊掛著掣電槍,左邊佩著寶劍,其實正警惕的巡視著後花園。

這座後花園中間的一座房子里,就關著昔日威震京師的徐掌刑和陳理刑,兩個傢伙從東廠地牢被秦林施調包計換出來,就直接送到秦林府上,塞進後花園關了好幾天,兩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由甲乙丙丁加上許多外圍的親信弟兄看守起來。

這件事在秦府引起了很大的爭論,張紫萱和徐文長都認為啟用這兩個臭名昭著的傢伙,實在得不償失,很有可能遭到萬曆、內廷二張和士林文臣的聯合打擊,莫要說掌控東廠,恐怕連督主之位都要丟掉。

尹賓商則無所謂,他同樣認為徐爵和陳應鳳不能曝光,但這兩位是東廠有數的高手,可以潛伏於黑暗之中,專替秦林干那些見不得人的臟活……他還不知道秦林已經答應了兩個獲救者,並不會這樣做。

張紫萱和徐文長立刻反駁,秦林身為東廠督主,要招攬人才替自己辦臟活其實不難,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裡面並不缺熱衷功名之輩,同時霍重樓和劉三刀的武功也很高強,無論用哪些人都要比重新啟用徐爵和陳應鳳的風險小得多。

這兩位可是在萬曆心頭都掛了號的,陛下和眾位朝臣把他們忘了,只不過是事情紛亂外加馮黨倒得徹底,徐陳二人已成了死老虎,如果真把他們放出來,死老虎又活了過來,哼哼,那就等著被群起而攻之吧!

「風險小回報也小,風險大回報更大。」秦林這樣告訴他們,並且將自己的計畫和盤托出。

張紫萱、徐文長聽到這個聞所未聞的方法,大為吃驚之餘,都有點將信將疑,畢竟從來沒有人這麼做過……

徐爵和陳應鳳被救出地牢之後,就徑直關進了後花園水池邊的房子里,他兩個倒也老實,秦林吩咐不要出去,他倆便一步也不出門,三開間的房子各佔一間,平時就聚在中間的客廳吹風曬太陽。

徐爵搬了把躺椅,半躺著坐在窗前,眯著眼睛打盹兒,神情悠閑自在。

老夥計陳應鳳卻知道他肯定不像表面上那麼輕鬆愜意。

從牢里出來就沐浴洗澡,接下來幾天吃了睡、睡了吃,都長胖了一圈,除了不能出門之外,簡直舒服得不能再舒服了,何況就算不能出門,這裡春風襲來鳥語花香,比起陰暗潮濕的地牢,已是從地獄提到天堂來了。

不過曾經叱吒風雲,手握生殺大權的東廠掌刑千戶,又豈會甘居平庸,躲在這裡裝富家翁?他平靜的外表之下,內心必已是驚濤駭浪!

「徐大哥,您真箇就心甘情願待在這裡?」陳應鳳終於沉不住氣了,走到徐爵身前,歪著頭瞅老朋友。

「讓開,你擋著陽光了。」徐爵揮揮手,在陳應鳳的錯愕之中,慢條斯理地道:「這裡有什麼不好的,地牢裡頭,能有這麼好的太陽讓你曬,這麼香的花讓你聞?」

說罷,徐爵還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失去就不知道寶貴,曾經的東廠掌刑千戶,醇酒美人、寶馬香車,要什麼沒有?這時候竟為一束溫暖的陽光、一口清新的空氣而陶醉。

陳應鳳氣得不行,指著外頭怒道:「徐老哥,你說什麼胡話?咱們就一輩子關在這裡,被一群丫頭片子看管著?」

「喂喂,咱姐妹可不是來看管你們的。」女兵甲聽到了陳應鳳的咆哮,就撇了撇嘴。

女兵乙呵呵地笑:「其實我們是來保護你們的。」

「本來這裡是很安全的,不過萬一有什麼事情,咱姐妹替你們應付,誰叫你們不能露臉呢?」女兵丙接著說道。

小丁甜甜的一笑:「所以,你們兩個要乖乖聽話哦……」

噗……甲乙丙對小妹妹徹底無語。

徐爵和陳應鳳更是吐血的心都有了,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昔日的東廠掌刑千戶理刑百戶,混到現在反倒要幾個小姑娘來保護,偏偏說得又是實情,他們空有一身武功,就是不能在外人面前露臉啊!

秦林在外圍布設了層層疊疊的明崗暗哨,不過自家花園裡頭放太多惡狠狠的親兵番役,未免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交給甲乙丙丁四女負責最內圈的防護。

「唉,出又出不去,秦督主到底要拿咱們怎地?」陳應鳳一拳頭砸在牆上,別提多鬱悶了。他倒是很清楚,現在邢尚智手下不知多少雙眼睛盯住四周,自己只要一出秦府大門,鐵定沒好下場。

徐爵淡淡地道:「終不至把咱倆養肥了宰來吃吧!我猜就這兩天,秦督主也該有所示下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秦林和青黛、陸遠志一起走來。

小姐怎麼也來了?甲乙丙丁迎上去,因為是陪嫁丫鬟出身,都口稱青黛為小姐,心頭則無不驚訝,不知秦林為何要帶她來。

女醫館做的那些間諜工作,都沒有讓青黛來勞神費力,同時這位女醫仙也不願意管別的事情,即使對甲乙丙的工作有所知覺,也從來不聞不問,她好像只對醫術感興趣。

今天青黛有點小興奮,略帶嬰兒肥的臉蛋紅撲撲的,緊緊跟在秦林身側,終於能用自己的方式替秦哥哥做點事情,她心中有那麼點小小的得意。

徐爵和陳應鳳都從房間里迎了出來,兩人也很疑惑,秦林把陸遠志帶著並不出奇,怎麼把自己夫人也帶來?難道這位甜美可愛,臉上還帶著三分稚氣的小姑娘,竟是秦林幕後的謀主,上官婉兒般的角色?

秦林可不管他們怎麼想的,直截了當地問道:「看來將息了幾天,兩位的精神氣色都還不錯,那麼是我兌現承諾的時候了,你們要不要正大光明的回到東廠,想不想奪回失去的權力?你們願意為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來了!陳應鳳終於等到了這天,可他早已想好的答案竟被卡在喉嚨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比他沉穩的徐爵神色鄭重,看著秦林的眼睛緩緩啟口:「固所願也,不敢請爾。果能如秦督主所言,徐某何惜此身!」

「要你們備受苦楚,甚至九死一生呢?」秦林又問道。

徐爵斬釘截鐵地道:「百死無悔!」

陳應鳳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們現在已沒有任何出路,就算從此逃離京師隱姓埋名,也如行屍走肉般活得沒滋沒味,只要能重新回到光天化日之下,哪怕秦林讓他倆上刀山下火海,那也只有硬著頭皮去闖!

好!秦林冷笑著拍了拍巴掌,沉聲道:「隨我來。」

府中一座小跨院已經戒備森嚴,霍重樓、牛大力督率親兵番役重重防護,把這裡守得堪比東廠密室、錦衣衛白虎節堂。

徐爵和陳應鳳一進去,就聞到了非常濃烈的燒酒味道,充斥著整個院落,房間裡面更是濃烈,好像地面和所有的傢具都用最烈的酒洗了一遍。

「你們都洗了澡的吧?」秦林突然問道。

徐爵和陳應鳳略一遲疑,就點頭稱是,在牢里不能洗澡,出來之後他們恨不得每天洗三遍。

「那就好。」秦林點點頭,讓他們換上乾淨的新衣服,然後引到內里一間房。

剛進去,陸遠志就打了個哆嗦,這房子比別處都要冷,因為四下放著稻草包的冰塊……是從冰窖運來的。

房間正中,擺著一張光板床,秦林沖徐爵努了努嘴巴:「躺上去。」

徐爵照著做了。

青黛端出一碗烏漆麻黑的葯汁:「把這個喝了。」

「這是什麼?」陳應鳳忍不住問道。

「曼荼羅花、羊躑躅、生草烏……大概就和華佗的麻沸散差不多啦。」青黛笑眯眯地說道,麻沸散早已失傳,但找到效果差不多的藥材進行配伍,其實不太難。

徐爵根本不聽解釋,青黛還沒說完,他早就一仰脖子,把葯汁喝了個碗底朝天,然後靜靜地躺在床上,很快他就感覺眼皮越來越重,意識越來越模糊……

青黛取過烈酒泡著的細布,把徐爵的臉擦了兩遍。

陸遠志打開工具包,取出精鋼打制的鋒利小刀、彎鉤、矬子等等小工具,用烈酒仔細清洗,然後放在燈火上燒,待那藍汪汪的火苗子熄滅了,才遞給秦林。

嘶……陳應鳳倒抽一口涼氣,只見秦林拿著刀就沖著徐爵臉上比比劃劃!

難道是要學豫讓毀容?春秋人豫讓為智伯家臣,晉出公二十二年,趙、韓、魏共滅智氏,豫讓用漆塗身,吞炭使啞,暗伏橋下,謀刺趙襄子,陳應鳳以為秦林要用這辦法,把徐爵和自己都毀容了。

罷罷罷,毀容了總比悶在這裡,一輩子做行屍走肉強!陳應鳳苦笑連連,按照秦林的吩咐,他可以留在門口觀看,但不準發出聲音。

但很快陳應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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